徐策对这样的夸奖有些飘,下游戏吃饭时转头给手下漫不经心地提起,秀了一番。
但他手下的老兵油子们在一瞬间自动开启了侦查的专业:“老大,游戏里,你和肝娘一个在山东,一个在北京,她是如何夸奖到你的呢?我有一个朋友特别想知道……”
“……”
“对啊,老大,说说呗,我有个朋友也想知道。”
“我就是他们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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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县的牢房并不是古代小说里那种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存在。
苍秀儿去年把这里也当是GDP的冲击点,修筑的牢房是四人一间,天冷有炕,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厕所的存在,每人还有一个小箱子当私人物品箱。
这种地方,比一般的贫民还好,吃的是白面馒头,盐都不缺,每天工作也都在承受范围内,但是,谁要是敢跑,一但被抓回来,那就是要被孟岚的手下们专心教育十天,背各种守则,念各种条例,生不如死不说,还要延长刑期。
至于说逃……轻刑犯就算了,这里的重刑犯眼角都被纹了一个小字,等到刑满之时,用中药剂品洗掉,除非逃到北方之外,否则一看到了,便有人上前来抓,去领赏金了。
而以如今兵荒马乱的情况,出了北方,要么当流民,要么就等着当大族的奴仆,还不一定有牢房里好过。
但这其中,还有一种犯人,不用做事,不用刺字,甚至每天还有好吃好喝,可以说是牢房里的VIP了。
然而,这监狱里,没有一个人会羡慕这种犯人。
因为他们另外一个名字,叫“死囚”。
赵默便是这其中之一,他每日如困兽般在狭小的囚牢中徘徊,不过短短的半月,他原本儒雅的面容就已经如同枯槁,微胖的身材更是瘦得衣袍宽大,眼圈青黑,花白的头发更是短短的时间里变得全白。
若说不悔,是假的。
他乐陵赵氏的祖先可以追述到东汉明帝时,祖上更是出过司空太傅这样的三公级高官,虽然沉寂许义,比不上袁氏王氏崔氏,但也是乐陵郡中的大户,有一半的土地,都是他赵氏所有。
可是那女人一道均田令,便要求他们将空余的土地交出来!
笑话,这世上哪有什么空余土地,那些可以开荒的地方,都是不在朝廷册书里的土地,是他们的隐匿的私产,是世家根基,如今只要一道召令,便想夺去他们世代经营的土地,他们为此反抗,有什么错?
在勾结青州匪军时,他已经有事发的准备,唯一没想到的,便是事情爆发的那般快!
原本他已经打算,若是东窗事发,便带领族人部曲上船,迁往南方,那晋庭至少还认九品中正,认他们祖辈荣光,还能再续家族辉煌。
如今,那女人竟然想要公审于他……
简直是斯文扫地,她在与整个北方的世家为敌!
赵默心中怒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尽,想要以死明志,但却只是想想。
当年韩信能忍胯下之辱,他亦要留得有用之身,质问天下,在审时据理力争,为他们这些士族,讨一个公道!
他相信,乐陵的其它士族或者说,整个天下的士族,都会站在他身后。
他不是一个人!
……
四月初四,是魏瑾准备审判这些阻碍土改犯人的日子,她对此的重视,远在拿下青州之上,毕竟要占据周围的土地,对她来说只有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没有能不能打下的问题。
但土地的事情,就必须慎重了。
她可不想让自己的治下,很快又盘踞起一个个旧贵族,虽然每个政权的崛起,必然会带起一批新的利益集团,但这是不同的,魏晋的大部分旧贵族,理解不了经济和工业的重要性,她必须培养出新的利益集团,保护工业的成果,促进出一个不再限制商业的思想环境。
否则,以本土强大的士族阶层,很快又会落回赚钱买地的怪圈里去——这种事情,宋明都已经发生过了。
但魏瑾发现,就算她亲自发了函,但前来的,都是一些坞堡家族的无关紧要之人,主事的,并没有几个过来。
这让她甚是不悦,有点想搞个打土豪分田地。
但她克制住了,如今她才占那么一点土地,远不是时候。
那就换个法子吧。
为了把这件事情搞成一个大新闻,魏瑾稍微一思索,决定这次审判会亲自出席。
并且将消息宣传了出去。
瞬间,原本只是拉不下面子,送几个无关紧要人员过来的观礼的北方贵族们,纷纷亲派了家主过来,很多是连夜快马,就怕赶不上机会。
毕竟崔家的兄妹如今在北方身居高位,说明渤海公并不是完全敌视他们加上这新生的政权,如果能入她的眼,便是一飞冲天,如果能让这位未嫁女子看上,更有可能一夜之间,将自己的家主推上权力之巅峰。
一时间,北方脂粉妆品几乎脱销,尤其是一种叫凡士林的脂饼,涂在脸上,能有效缓解脸上的干燥和裂纹,玩家们那些有名的精品成衣铺子,都爆发了一波买买买的高峰。
而苍秀儿更是亲自修改了戏台的建筑,做成了审判庭和听审席的现代阶梯教室的模式,只不过是露天的,能容纳近千百人。
网上也为这个消息炸了,甚至很多玩家也参加,准备来个现场转播——因为得到可靠消息,这次要去审的,是秀儿和肝娘。
苍秀儿对自己的先见之明非常满意,亲自为这里提名为“苍秀坊”。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将今后的日子里,她的名字会和这个只有两层的建筑一起,再也分不开去。
第151章 大道圣行
“幽州刺史魏氏,慢侮天地,悖道逆理,以渺渺罪身,勾结胡虏,擅杀重臣,窃幽州权柄,牝鸡司晨……”
高台之下,一身麻衣,形荣枯槁的犯人声音嘹亮,青黑的眼眶中,一双浑浊的眼中带着恶狠狠地的杀意,将矛头赫然指向高居最上的渤海公。
在他的口中,魏瑾是一个罪臣之女,本是奴婢之身,却靠着各种卑鄙的手段排除异己,获得了权力之后,不思报国,反而玩弄权术,不知道顺应天理法统,简直是天理不容的存在。
这座建筑有些类似于阶梯教室,讲台前方修有半圆形的回音壁,可以将声音传得很远,而周围一阶一阶的座位,则可以让很多人直接观看到这一场审判。
周围旁听的士族甚多,不少人甚至直接露出了赞同的神色,对被加以镣铐的赵氏家主表示同情。
而法官却并不是苍秀儿——因为出了一点意外,有人知道她是这次的主审后,赵家的几个逃亡嫡系,袭击了她,罪犯被当场拿住,投入大牢,秀儿姑娘因为反应快,只是手被割到,王二看完说要缝两针,并无大碍。
于是这位精通古代历史,懂得的士人软肋的秀儿就暂时上不了场了。
而其它没经过锻炼的玩家们连这些文绉绉的古文都不定听的懂,更不用说辩论了。
魏瑾本想亲自下场,但是她如今是北方最高领导,亲自下场,未免太给这个士族地主脸了。
好在这个时候,大秘书主动站了出来,接了这个任务。
这位在魏瑾身边默默无闻,仿佛螺丝钉一样的人,在出现在众人眼中时,立时便引起了一番惊叹,他在外貌上或许和那些几小时捏脸美貌的玩家相差无几,可在气质上,却是天差地别。
他只需静静站在台前,便是清风朗月,造化神秀,连正在义愤填膺,指责魏瑾的犯人都滞了一下,一时险些忘了台词。
单谦之展颜一笑,先介绍了自己幽州刺史丛事的身份,表示自己有资格问证此案,随后谦和地问道:“乐陵赵默,汝可知罪?”
赵默瞬间回过神来,一时愤然道:“吾赵氏自汉末迁居乐陵,已有一百六十余年,初时,黄巾乱起,吾先祖在乡中据土自保,后来护佑乡民,每有饥荒,皆开仓以济百姓,百余年来,皆尽如此,实不知道所犯何罪!”
单谦之反问道:“那此人你可认得。”
于是立刻有人带来一名有些畏缩的少年,看着赵默的目光带着恐慌与躲避,在单谦之的质问下,说出了自己听命与青州匪军勾结的细节。
单谦之又让人拿出了其中文书为证,还有十几个参与此事的军士与的赵低僮仆,几乎可以说是人证物证俱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