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听说京城里的……”头发略显凌乱，鬓角带着汗珠的娇小少女刚一踏入厅门，就愣住了。她直勾勾看着慕容凌娢，眼神中的诧异多于茫然无措。
“阿月，不得无礼。”老伯严肃地说到，“这位是新上任的刺史慕容大人。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茶水。”
少女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往外走。老伯看看她的背影，无奈地撇撇嘴，随即回身一礼说道，“刺史大人见谅，内人去得早，小女从小缺乏管教，不懂礼数……属下替她给刺史大人赔罪……”
“无妨无妨。”慕容凌娢下意识地说道，同时心中暗想——这管家还真是会给自己加戏啊。
茶水端上来了，少女给慕容凌娢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上，态度比刚才恭敬了许多。趁此机会，慕容凌娢多瞧了这个女孩几眼，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样子，长得还算清秀，发型依旧很凌乱，由一支款式简单的银簪固定。接过茶水，慕容凌娢道了声多谢，那少女便又恢复了起初了诧异，老伯轻咳了一声，她才大梦初醒般地退了出去。慕容凌娢轻抿了一口茶水——仿佛雾霾天在室外的操场跑步，PM2.5扑面而来，那感觉，就像把头扎进了烟灰缸一样。回忆的味道，雾霾的气息，真美妙。慕容凌娢放下杯子，呼吸了几秒新鲜空气，调整好嗓音，字正腔圆地问道，“赵县令……”
慕容凌娢本想问赵县令现在身在何处，结果这位老伯接了她的话作揖道，“下官在。”
“嗯？哦……赵县令不必多礼。”慕容凌娢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她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不是说县令才三十多岁吗？为何看起来如此沧桑，像五十多岁的人……
“我此番前来，只是有一事想询问。”为了缓解一度尴尬的气氛，慕容凌娢再次端起了那杯似乎是用烟灰泡的茶水，假装很淡定的抿了一口，心里直想说脏话——县令不会是想用这茶水毒杀我吧！
“大人请讲。”县令垂首而立，那恭敬的态度让慕容凌娢有些不适应。
“是这样的，近日我途经收官粮的衙门，时间已经将近正午，衙门还未开始收粮，此等消极怠工之事，县令为何不管？”
“大人饶命，此事……下官真的不知晓……”赵县令噗通一声跪倒，连磕了好几个头，那坦诚的撞击声，让慕容凌娢心惊胆战。她突然发现，自己以前磕的头，实在太假了了。
第172章 凌乱的字迹
“大人饶命，此事……下官真的不知晓……”赵县令噗通一声跪倒，连磕了好几个头，那坦诚的撞击声，让慕容凌娢心惊胆战。她突然发现，自己以前磕的头，实在太假了了。
“赵县令何必如此……”慕容凌娢明白，此事他绝对不可能不知道，但她实在不忍心看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大爷”继续匍匐在地上，于是起身把他搀扶起来，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不知就是不知，赵县令也无须恐惧至此……”
“多谢刺史大人信任。”赵县令颤颤巍巍地起身，又是一拜，“下官一定好好整治那些偷懒的下属。”
“如此便好。”说出这句话之后，慕容凌娢嘴角若有若无地撇了几下。她以前很不喜欢把责任往下推的人，可如今，抓不到这个县令的把柄，让他跪地请罪也不是办法，只好让那些倒霉的下属背锅了。
抱歉啊，赵县令的小跟班们。慕容凌娢心说道，谁让你们在这位县令手下当差呢，这种情况下，管你是真是假，一律要判为助纣为虐啊。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有苦衷，迫不得已。可我的无能，也需要找个合理的理由解释，你们，就先帮忙顾一下大局吧……毕竟打草惊蛇是不好的。
走出县令家，慕容凌娢禁不住又往回看了一眼，如此破败的建筑，实在不像个贪官的手笔，若是得了钱还不花出去，整天心惊胆战良心受谴责，图什么呢？真搞不懂这些古代人。
“茉莉，咱们回衙门看看。”
“还有什么好看的？不是都看完了吗！”茉莉没好气地说道。她不想再跟着慕容凌娢东奔西走做无用功了。
“去看看收官粮的账本。”
“就你那数学成绩，能看出来个毛线。”茉莉小声吐槽道。
“诶……你怎么知道我数学差……”慕容凌娢以为，到了这个年代，就没有人在意她数学渣渣的事实了。
“我之前经常看你的考试卷子啊，我还做过呢，大概能考118。”
“哈、哈、哈……”慕容凌娢尬笑三声表示捧场。夭寿啊！满分120，猫都比我考得好，我还有什么脸面当人类啊！
到了县衙，慕容凌娢找到赵县令的秘书钱主簿，她先是证明了自己的身份，是如假包换的中州刺史，然后成功地拿到了前五年的收粮账本。
“只有……一本吗？”慕容凌娢略带怀疑地问道。毕竟这本账本，还没自己两个月的笔记本厚。
“回刺史大人，这五年来的记录都在这一本上。”钱主簿也就二十岁左右，对慕容凌娢很恭敬，但难以掩饰眼神中时不时流露出的不屑。
慕容凌娢看出了他的小眼神，却假装没注意。毕竟被曾经的同事崔茁给瞪习惯了，她对于各种不友好眼神有了绝对的抵抗力。钱主簿是不满慕容凌娢一上任就事这么多，执意要刷存在感。慕容凌娢也很不满，为什么她没有想出一种不刷存在感搞业绩，就能回京城的快捷手段。他瞪任他瞪，姐姐我照样账本不当误。
翻了几页，慕容凌娢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钱主簿，神情中多了些欣喜——这位年轻人的字体居然和我的那么像！也是如此飘逸，放荡中带有矜持，潇洒里藏有克制，他肯定和我同一血型！可惜钱主簿把她真挚的目光当成了真炙的拷问，故意把头低下了。
第173章 鸽子
翻了几页，慕容凌娢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钱主簿，神情中多了些欣喜——这位年轻人的字体居然和我的那么像！也是如此飘逸，放荡中带有矜持，潇洒里藏有克制，他肯定和我同一血型！可惜钱主簿把她真挚的目光当成了真炙的拷问，故意把头低下了。
账本上的收粮记录相当不完善，而且很混乱，没有调理，逻辑什么的也不存在。然鹅就是这样鬼畜的账本，慕容凌娢看懂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经过简单的比对，慕容凌娢发现每年收官粮，都会出现大量下滚单的情况，而且这批罚交的粮食，没有和正常渠道收来的官粮记录收总在一起。
有古怪……但会不会是我多虑了呢？谁知道这个年代的账本有木有固定模式……万一所有主簿都这样写账本呢？
慕容凌娢皱眉沉思，不知不觉已经把账本翻完了。
“钱主簿。”慕容凌娢合上写得乱七八糟密密麻麻的账本，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以后的账本，年份和时间，还是标注清晰些比较好。”
“是。”钱主簿扣手一拜，摆出一副恭送慕容凌娢离开的姿态。
啊，都这个样子请我走了……慕容凌娢也不好意思多待多问，万一打扰人家办公了怎么办。她领着茉莉，意犹未尽地走出了县衙。
“可以回去吃晚饭了吗？”茉莉问道。
“嗯……”慕容凌娢本想吐槽茉莉为何也变成了只知道吃的宅猫，结果一抬头，看到了昏暗的天色，食欲瞬间被勾起来了，她随即改口道，“是该吃晚饭了。”
回到驿站，茉莉慢条斯理地吃着相当难吃的饭菜，看起来是因为不饿，事实上是这菜难以下咽。慕容凌娢看着这些饭菜，怀疑它们来自某个学校的食堂，原本就不算太饿，也就没有动筷。她原打算等一会儿去街上转转，买点小吃，但随即想到，自己身为被打发出京城的刺史，动不动就出去吃，传出去了指不定会被想成什么，而且……钱也没剩多少了。能省就省吧，就当是在减肥。慕容凌娢这样安慰自己。
吃过晚饭，天已经完全黑了。茉莉变回原形，趴在窗台上昏昏欲睡，慕容凌娢独自坐在窗前，脑子里想得全部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她想理清思路，可这种类似悬疑的剧情让平时不看悬疑小说的她非常懵。
“咕咕——咕咕咕……”一阵温柔的鸟叫声从窗外想起，一只白色的鸽子扇着翅膀降落在了窗前。
“咕——咕咕……”鸽子用圆圆的小眼睛一丝不苟地盯着慕容凌娢，脖子还时不时歪两下，仿佛在确认这是否是慕容凌娢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