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
规矩老实坐在床上的小太宰像受惊的猫咪一样抖了抖，后颤颤地抬眼。
伊坂川打开了桌上的台灯，白光直直地照着他。
有内味了。
拷…问？
“太宰。”
沉默了近一个小时的伊坂川出声了。
“嗯！”
坐立不安的小太宰听到她总算开口了，算是松了一口气，扬声应道。
应着的同时就想跳下床靠近她。
“不准动。”
小太宰撇下嘴角，挪了挪屁股，又坐了回去。
伊坂川随手从果篮里掏出一个苹果，手握着小刀开始削苹果皮，动作慢条斯理，她轻飘飘地问。
“太宰，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起来的。”
“从……”不懂为什么，小太宰觉得那把小刀泛着阴寒的冷光。
有点瘆人。
没听到回复的伊坂川抬眸：“嗯？”
“姐姐…”
从鼻腔发出的黏腻声音带着撒娇求饶的意味。
若是以往他的撒娇大法会起到些作用，可如今不是以往。
伊坂川用手拍了一下桌子，语气严厉，“从实招来！就没忘过是不是！”
小太宰立马坐得端正，咬着下唇，努力在脑中思考回答。“我……”
“不、准、撒、谎！”伊坂川一字一句地说，手中的小刀随手往旁边一甩。
“否则……”
小刀直直插入果篮里的苹果。
小太宰眼神幽幽飘到被当作泄愤的苹果上，死状可怕的苹果。
对上伊坂川势必追究到底的目光，片刻后，他收起胡搅蛮缠的性子，长长地叹了口气，放弃似地任凭自己倒在床上。
目光呆楞地盯着天花板。
“没有失忆。”
伊坂川身体一僵，“所以是我被你骗了吗？被你从头到尾。”
小太宰颓然的闭起眼。
“我不否认哦。”
那岂不是一直被玩弄着…
一股火气从胸口升起，伊坂川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攥紧，她半垂着头，双肩在微微地颤抖。
“…太宰治你的演技可真好呢，要不要颁个奥斯卡最佳演技奖给你啊？”
“就像第一次见面的那样，被你骗得团团转呢。”
小太宰一言不发，用臂弯遮住自己的双目。
怎么可能不生气啊。
被所信任的人这样瞒骗着，耍弄着，心情该有多糟糕啊。
“所以。”心情复杂的伊坂川冷静了一会，深吸一口气，“游戏可以结束了吗？”
当伊坂川抛出这个问题时，小太宰像听到了不可置信的消息，慌忙用手支起身子。“你说这是游戏？”
“不是吗？”伊坂川反问，“对你来说是一场有趣姐弟情深的游戏吧？太宰先生。看伊坂姐姐被耍得团团转，很有趣吧。”
他瞪大双目，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
“不要用那种表情看着我。”
伊坂川别开双目，努力不去看他仿佛下一秒就坍塌掉的表情。
明明作了这样的事情，倒像是他很委屈似的。
多看一眼，可能就会心软了。她对自己的自制力没有信心。
况且她最气愤的是，太宰一直戴着面具和她相处，这种微妙的疏离伪装让她感到失落。
伊坂川沉沉地叹口气，“我真的应该去相信的。”
“相信……什么？”
“黑手党历代最年轻的干部大人，怎么能像张白纸呢，说起来都是用来伪装的面具啊？我…低估你了。”
小太宰目光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沉默了一会，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颤得没这么厉害，“不是游戏……”
“什么？”
“不是游戏。”
“那是什么？啊，是有别的目的吧。”
伊坂川直直地望向小太宰，他的目光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双肩无力地耷拉着。
“算了，不想说就不用说了。”
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答案，伊坂川站起身准备要离开，“也没什么的，作为利用对象的我大概没资格和你对话。”
在准备要擦过小太宰身边时，他总算出声了，微长的刘海软塌塌地遮住双目，露出漂亮的侧脸曲线。
“我和你说过的，我很讨厌过去的自己。所以想着，如果能从一片空白从头开始就好了。”
伊坂川脚步一顿，转过了身，小太宰稍稍扬起侧脸，盯着被微风轻轻掀起的窗帘。“想让你接触到新的太宰治。”
“一开始并不是想骗你这么久的，越到后来越说不出口了。”小太宰目光掀起一阵波澜，他用认真的口吻说道，“被那样疼爱也挺好的。如果将过去的自我全部展现在你面前，是有可能会被讨厌的吧。”
“真心话，没再骗人了。”
小太宰转头看她，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笑容。
无比难看的笑容。
伊坂川突然想起了一种叫河蚌的生物，河蚌时常将自己紧紧包裹在笨重的壳中，遇到一点小动静会将蚌壳关紧。
蚌内嵌入的沙石很疼，河蚌边流着眼泪边抱紧那粒沙石，过些时日，沙石最后蕴化成珍珠。
要想得到那颗漂亮的珍珠，可以用刀子沿着蚌壳的开口处划开，这太残忍了。
也可以将它泡入温暖的水中，感受到暖意的他会慢慢地打开一条缝。
能看到那颗藏在壳里的珍珠无比耀眼。
“太宰你真的是…”脸上有丝微微的笑意闪过，伊坂川声音软了些。
在小太宰老老实实和她说了真心话后，伊坂川突然一身轻松，好歹他不是在用玩笑的语句掩盖自己的内心。
认真地打开了壳啊。
败给他了。
“嗯？”
伊坂川说，“真的是笨蛋。”
善于察言观色的小太宰眼睛一亮，知道伊坂川的气消了大半。
当然对伊坂川来说，太宰颤颤巍巍地拉开了衣领展现了心，她哪里还能生得了气，虽然还是有点不爽。
对，还是有点不爽。
需要发泄。
果然还是要打一顿。
“嗯…？”小太宰应，眼带氤氲，只见伊坂川朝他走来，微微俯身。
“…！！！？”
两手预备，小太宰的脸预备，好的，三二一，拉——
伊坂川用了吃奶的劲死命地拉扯着他的脸，比以往的力大上许多。
“痛、痛痛——痛——揍命！！”小太宰疼得泪眼汪汪，话也说不清楚了。
“接下来是——”
伊坂川活动了下臂膀，攥紧拳头。
“哎哟！！！！”
还在揉脸的小太宰头顶瞬间生出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冒着烟的大包。
“还有——”伊坂川用手按紧小太宰的双肩，让他无法动弹。
挠痒痒！！！
“哈哈哈哈好痒！！！不行！！！！哈哈哈哈哈！！！”
惩罚仍在继续。
“最后是……”
伊坂川拿出小太宰最心爱的那本书——《完全自/杀手册》，作出要撕烂的动作。
小太宰（惊恐脸）：“姐姐！不要！不要对它……！不行！”
“晚了。”
“我没有它会疯掉的！！！”
听到屋内的动静和奇怪的对话，恨不得把自己都贴在门上的小芥川表情有点扭曲，“中也先生……”
“嗯？”
正悠闲地打理自己帽子，轻轻抚平帽上褶皱的中原中也应。
“精神病院的电话是多少？”
“哈？”
中原中也用手指了指脑部。“你是说这个？”
小芥川一脸正色地点点头，“我想太宰先生可能疯掉了。”
小太宰个矮，堪堪到伊坂川的腰部。伊坂川拿着书将手举起，小太宰胡乱蹦跶始终也够不到。
闹了一会，伊坂川将《完全自/杀手册》完璧归赵，“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小太宰细细检查了书的完整无缺，“嗯？”
“没有别的事在瞒着我了吧。”
小太宰的目光一直看着书，没敢抬头，“……妹、没油。”
“喂喂……”
绝对是有瞒着的吧！你的话音调都变了啊喂！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小太宰目光闪躲。
好在伊坂川也没太追究，她放弃似地摆摆手，板起脸用领导的口吻说，“看你这段时间……表现尚可…”
她幽幽叹了口气，“不想计较了，你那可怜巴巴的模样，搞得我像对你做了什么一样。”
小太宰赫然抬起头，脸上闪过惊喜之色，“姐姐原谅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