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到了期远堂,请了安后,在老夫人身旁坐下。
“阿婆,您找我有什么事?”林福问。
老夫人说:“五日后,皇后在桂宫办百花宴,你母亲准备带你和你三姐姐及蕙娘去。”
林福好奇:“这百花宴是做什么的?”
老夫人说:“据说,皇后办此宴是为了给魏王选正妃。”
“那这跟我们府里有什么关系?三姐姐是庶女,我还小呢,林嘉蕙更不可能。”
林福半点儿也不想去,她的麦蜘蛛药正攻坚呢,哪有时间去与自己无关的宴会凑人头。
“而且,我觉得以咱们家现在的情况,圣人不会愿意见到咱们家与皇子过从甚密,无论是魏王还是其他皇子,”林福顿了一下,再小声补了一句:“包括太子。”
老夫人眼中有些许笑意,点头,才道:“百花宴去的又不只是魏王和皇子,各家的夫人小娘子、以及京城里的有为郎君都会去。正好给你三姐姐相看人家。”
“这样啊。”那就去凑个人头好了。
老夫人又说:“再者你差不多也该相看起人家来了”
林福惊恐:“我还小呢!”才十三就相亲,是不是过于丧心病狂?
“慢慢看着,若有合适的先定下,等你及笄了再成亲。”老夫人说。
“我觉得完全可以晚一些再考虑成婚这个问题。”
“那你觉得要晚到什么时候考虑?”
“就……十八岁吧。”其实二十也不迟,二十五以后更好,三十仍是一枝花。
“胡说,哪有十八才考虑亲事的。”老夫人不赞同地瞪了一眼。
林福蔫了。
才十几岁就结婚,还是跟一个不认识的人结婚,真的很恐怖。
周朝虽然不算是盲婚哑嫁,结亲的双方都会把对方人品、事业、名声还有家里上上下下都调查个清楚,但真正要生活一辈子的两个人却只能在婚前远远瞧上一瞧。
定亲后、请期前,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站在一起说说话,可这有什么用!
难不成说了几句后发现两人三观不合,还能退婚?!
退婚是不能退婚的,除非女孩儿不要名声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结了婚,有一辈子的时间说,说到后面估计都不想说,看到对方就想吐了。
林福越想越觉得可怕,恐婚症都要想出来了!
不管心理年龄是多少,但她身体真的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平胸少女,十几岁就结婚生孩子也太可怕了。
她受了二十五年现代教育,虽然大学前没正经在学校上过课,但也知道十八岁以前谈恋爱都属早恋,是要被老师叫家长的。
哪怕不断告诉自己这里是古代,女孩儿十五及笄就成婚是正常的,但她真的接受不了。
好在我还小,若欲行之事顺利的话,这事很有可能就迎刃而解了。
若是不顺……
林福拒绝想“不顺”这个结果,又转头扎进云苍阁继续跟麦蜘蛛死磕。
第49章
百花宴如期而至, 林福又是五更天被折腾起来沐浴更衣, 换上一身新衣。
到阍室外边儿时,林嘉芸已经在等着,也是一身新衣, 可以看得出精心打扮过,脸上化了时下小娘子间最流行的妆。
“五妹妹。”林嘉芸唤。
“三姐姐今日光彩照人。”林福笑着说。
两人站在一起小声说着话,很快的, 林嘉蕙扶着聂氏来了, 看到福芸两人笑了一下, “三姐姐和福妹妹来得可真早。”
林福撇开头,不想搭理林嘉蕙。
她真的挺烦林嘉蕙说话,总透着一股不怀好意。
以前她总缩在后头,明明是绿茶非要装白莲, 让别人为她冲锋陷阵。现在她自己亲身上阵了,林福才发现以前的伪白莲是多么值得珍惜。
“我想着早些来,可以和蕙娘你说说话, 不曾想你是和母亲一起来的。”林嘉芸道。
“那可真是不凑巧,”林嘉蕙笑:“阿娘让我同她坐一辆车, 不然咱们姐妹路上也能说说话。”
“可以走了吗?”林福面无表情看聂氏。
聂氏严厉地剐了林福一眼,轻轻握住林嘉蕙的手, 上了白铜饰马车。
林嘉芸和林福上了后面的青壁小车。
护卫、仆役、侍女一大群人簇拥着坐了主子的两辆马车及后头装了衣裳杂物的马车, 奔桂宫而去。
车在路上行了一个多时辰,到达长安城以北的桂宫,给守门的监门卫递了公验, 东平侯府四人下了马车进丹凤门,步行前往百花宴所在的蓬莱池。
路上陈国公和卫国公的夫人娘子,互相见了礼,三家结伴一起走。
谢凌雪亲亲热热挽着林福的胳膊,小声同她说话。
卫国公家的戚文瑶虽然也同她们走一起,但隔了差不多一人距离,并不靠近。
在谢凌雪过来时,林嘉芸就已经去和其他两家的庶女走在一处。
林嘉蕙身份尴尬,便一直温顺孝顺的扶着聂氏走着。
到了蓬莱池,跟张皇后请了安,被叫起后,张皇后言:“如今百花繁炽,赏心悦目,我呢,年纪大了,就喜欢看鲜妍的花朵和小姑娘,瞧着就活气,你们自去玩耍,不必拘着。”
陈国公夫人便道:“殿下就说自己年纪大了,咱们这些人岂不是人老珠黄了。”
卫国公夫人捧道:“殿下天生丽质,我瞧着还跟二八年华似的呢。”
张皇后被捧得舒爽极了,亲亲热热和两位国公夫人说话。
聂氏从头到尾只浅笑着在一旁站着看。
林嘉蕙一直扶着聂氏,暗暗摇了摇她的手臂,让她也说说话。
聂氏想了想,说:“殿下皮肤这般细腻,仿佛在发光一样,不知殿下是如何保养的,也教教咱们这些粗鄙之人。”
张皇后:“……”
陈国公夫人、卫国公夫人:“……”
前半句听着还挺好,后半句简直是灾难,把皇后和两位夫人一起得罪了。
林嘉蕙着急地瞟聂氏,话怎么能这样说呢。
林福暗暗叹气,老聂平日里少交际,把自尊看得比天高,临到要逢迎拍马就抓瞎了,这就是锻炼得少的恶果。
摇摇头,出声:“殿下,家母是瞧着小女天天在麦地里风吹日晒的,这瞧见殿下皮肤白皙细腻,就想讨教讨教,好回去了把小女一身黄皮给整白些呢。”
聂氏一愣,旋即连连点头:“正是,正是。”
张皇后虚点林福两下,笑道:“你这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哪里需要这些。”
林福笑:“殿下说小女不需要,那就一定是不需要了。不过,家母需要呀。”
“这是怎么说的?”张皇后淡淡瞥了一眼聂氏。
聂氏心中一紧。
“家母自忖极会保养,可在殿下面前,却犹如蒹葭倚玉树,萤火哪能与明月争辉。”林福笑盈盈说:“女子哪有不在意容貌的,小女就斗胆,向殿下讨要一个保养方子给家母,也让家母能有殿下风采的十之一二。”
陈国公夫人帮着说:“瞧瞧福娘这小人儿,多有孝心。”
张皇后被捧得开怀,连声道:“好好好,就依了你的孝心。”
林福郑重地叉手行礼,一拜:“小女替家母谢殿下恩慈。”
“殿下可不能厚此薄彼,既给了林小娘子,咱们也得有吧。”卫国公夫人凑趣。
张皇后又是一阵笑。
聂氏全程尴尬赔笑,她最重视容貌,哪里会喜欢听林福贬低她容貌之语,可在皇后面前,她难道能说林福说错了?
只能憋闷在心。
林嘉蕙觑着林福,也是满心憋闷。
可恶!又让田舍奴讨了好!
就离着几步远之处,太子带着众兄弟来给张皇后请安,林福那一番“蒹葭倚玉树”之论被听了个一清二楚。
四皇子秦峰低笑:“这林小娘子原来不止会说豪言壮语,溜须拍马也挺厉害。”
太子扫了四皇子一眼,淡淡说:“女子巧舌如簧不可取。”
魏王秦崧道:“臣听闻慕容少师教导太子极为细致,劳苦功高。”
太子道:“恩师乃当世大儒,德行兼备,教导孤亦是尽心尽力,当执士林之牛耳。”
三皇子秦峻说:“臣倒更觉得袁志美袁大儒,一手锦绣文章,又怀济天下、忧国忧民之心,才当真是执士林之牛耳。”
太子不爽地看向三皇子,未来得及驳斥,那头张皇后看到他们,
“哟,你们这几个孩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