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盘的时候整个数学组都是亲眼看着张之橙跑出去的，但是也没太在意，毕竟封闭式营地，还在郊外，除了自习室和宿舍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
她的舍友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到了熄灯时间，张之橙依旧没有回来，几人就寻思着去这几个地方找找人。
结果去是去了，可保安们都说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来。
然后舍友怀疑张之橙可能是被接回家了，毕竟是张生明的外孙女，虽然别的不行，这点优待还是可以有的。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几人还是去问了下门卫。
结果门卫也表示，今天没有人往大门出去过。
几个女生一下慌了。
这外面荒郊野岭的，张之橙一个小姑娘能跑到哪去？
几人也不敢托大，立刻联系了老师。
女生说：“好像是人手不够，最近的派出所也有几公里距离的，已经报了警，警方的意思是让尽量找着点，所以老师就带着男同学准备出发。”
舒雅：“那我们这怎么都乱起来了？”
女生：“事情传开了呗，大家想帮忙去，这会儿几个同学正和老师协商呢。”
“也不知道张之橙能跑到哪里，就这么屁大点事至于吗？连命都不要了？”
很快，那边传来消息，说老师同意了，想去的可以跟着走。
舒雅转过头问：“美女，我们去不去啊？”
凌知微穿好鞋，裹着羽绒服站起身，点头。
整个基地因为这件事情热闹了起来。
基地的监控摄像只能看到张之橙往旁边的围墙翻出去了，之后便不见踪影。
数学组人力有限，不得已将其他科组的男丁全部暂时征用，不少人头发糟乱，打折呵欠站在操场上发呆。
脸色最差的还属张生明。
不知是不是错觉，凌知微觉得张生明的白发似乎多了很多。
张之橙被偏爱这么多年，或许这一整天收到的冲击比她过去十几年人生所遇挫折加起来还要多。
张生明正在道谢——给每一个愿意帮忙的人。
凌知微错开眼。
张之橙这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她真想剖开看看。
张生明看见她时似乎有些惊讶，随后叹道：“谢谢你啊，凌知微同学。”
要是张之橙能有凌知微半分心性，也不会闹成今天这个样子。
天寒地冻，凌知微不是很想开口灌风，便沉默着点了点头。
队伍出发，分头行动。
张生明上了年龄，腿脚不便，只能在门口张望着。
远离基地后，众人只能靠手电筒和手机打光，在寒风中艰难前进。
有人不禁小声抱怨：“真的，太闹腾了，能不能让人安生一刻钟啊。”
“操，今天多少度？好特么冷。”
“真的，我从来没想到来参加个学习集训能变成野外搜救。”
“别说风凉话了，好歹是同学，还是女孩子，认真点吧。”
舒雅翻着地图惊道：“这里不远处就是国道，她不会跑那边去了吧？”
凌知微看了一眼电子地图，摇头说：“不可能，她要跑也是往市区跑。”
她眯眼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片刻后问：“市区方向沿路有什么耕作区吗？”
舒雅快速查阅地图：“有的！离这里差不多两公里路。”
凌知微点头，朝前方队伍高声喊：“老师！停一下！”
前方的人纷纷转头。
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凌知微说：“我认为我方应该换个寻找方向。”
老师皱眉：“换到哪？”
凌知微拿过舒雅的手机，将屏幕对着众人：“回城公路旁边有大面积耕作区。”
“而现在，我们所计划的方向是通往更偏僻的国道，”她点了点自己的脑子道：“张之橙不会那么愚蠢，也没那个胆子往那边去。她只会朝来时的方向出走。”
老师：“这只是你的猜测，我们应该按照计划行动。那边已经有队伍去了，如果真在那不是很快就能找到？”
“那片耕作区范围很大，附近村落很多，分散搜索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凌知微平静道：“我的判断是基于我对张之橙的了解，她虽然性格有些……一言难尽，但至少智力正常，她是想回家，而不是去找死。
“这片耕作区能够为她提供食物和水补给，如果身上有钱，或许还能找到农户借宿。方便明早继续赶路。”
“但是她的社会经验不足，附近居民整体素质未知，我不确定她会不会遭遇一些不好的事情，也不确定她的随机应变能力如何，所以——”
凌知微吸了口气，将冻僵的手塞进衣兜，盯着老师的眼睛说：“她在外面多待一刻都是危险的，计划重要还是张之橙的人身安全重要？”
老师神色一变，立刻打了个电话给其他老师确认情况。
片刻后挂断电话说：“听你的，我让其他老师也拨了人，我们先过去！”
第59章 二合一
一行人掉头, 往耕作区出发。
几个人围在凌知微身边，满脸好奇：“大佬，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对啊，看老师那脸色好像还真有可能出事！”
凌知微将衣领竖起来挡住半张脸, 然后伸出一个巴掌。
几人屏息凝神看着。
就见她大拇指往中指上一掐道：“这样。”
几人：“？？”
凌知微收回手, 不顾在风中凌乱的几人, 低着头往前走去。
上辈子, 福利院里有个比她大的姑娘与院里的护工发生了些争执, 连夜跑出去了。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过几天那姑娘就会自己回来了, 结果没有。
接着就是报警, 调查, 最终在本市偏僻荒山里找到几件带血和动物唾液毛发的衣物, 身体没了。
那附近也有村落, 很闭塞。当时警方去问话，村民便一脸不耐地赶人, 甚至动手。异常暴躁。
她记得当初来的时候，坐在大巴上往窗外望, 那些站在马路牙子边上的村民表情可说不上友善。
眼里没有好奇, 尽是排斥与警惕。
而在她身后——
学生学着刚才的凌知微动作掐了个印，闭眼感受片刻，大吼：“呔！”
周围的人像看智障一样看着他们。
同伴兴奋问：“真算出来啦？！”
学生：“没有。”
同伴翻了个白眼：“切……”
小队在路上又会合了几支赶过来的队伍，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疲倦。
舒雅一看时间，忍不住咂舌：“三点了，以后再遇到张之橙这种人，我宁愿退出。”
不少人点头表示赞同。
大部队跋涉两公里，终于来到耕作区边缘。
老师们结伴去农户挨家挨户敲门问，挨了不少骂, 也没问到张之橙的信息。只能和他们商量着下地搜人。
学生们看着一直延伸到浓稠黑暗中的农田，吸着气道：“嘶……操了，这么大一块，我们这点人翻到特么天亮也翻不出人来吧？”
“我前一晚因为太紧张都没睡着，本来想今天补一觉的，我真的，唉……”
“这几公里路走的我腿疼，张之橙别的不说，这精力是真的旺盛。”
“你们少说几句吧！她一个人也很可怜了。”
“又不是不帮着找，这天寒地冻我们就吐槽两句都不让了？你家住巴黎圣母院啊？”
中学生大多作息稳定，熬一次夜不是所有人都吃得消的。
老师很快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村民。
凌知微低头，看到几个村民手里都握着大小不一的锄头铁锹。再抬眼看他们的神色，说不出的奇怪。
老师解释：“这几位是来帮我们开路的朋友，大家分头行动。”
学生们松松散散分了几组，跟着村民往不同方向下了地。
张之橙抱着膝盖蜷缩在土坑里，身上只穿了一件被弄脏的毛衣。
她似乎听到不远处传来那几个村民的声音，身体止不住颤抖。
她冲出复盘室后，先是跑到外面台阶上痛哭一场，像往常闹脾气一样，等待着外公出来哄自己。
可是她等啊等，等到嗓子都哭哑了，张生明也没有出来。
张之橙心里更加委屈，如果在平时，爸爸妈妈肯定会围在她身边安慰她，可是现在她什么也没有。
她想回家。
她一刻也不想等了，她现在就要回家。
家里有宠她的爸妈，这里什么也没有，她一定要把所有事情都告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让他们评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