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意思说?”
书呆子反应慢,引经据典还可以,但真正吵架的时候可就不够看了。崔景行拿着书,闷声半晌,转身回藏书库了,背影十分落寞。
尚书府里,预防水患事宜刚刚定下来,都水监已经派人向下游传递预防水患的消息,巩固河堤,疏通分水渠之事也提快了进程。
等议事的大臣都散去,慕疏风靠着椅子,闭目养了一会儿精神。
“当当当。”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慕疏风睁开眼睛,收起疲惫,“进来。”
慕七拎着食盒走进来,“主子,吃点东西吧。”
原本慕七送的是午膳,因为屋里一直在议事,慕七便没进来。食盒打开后,里面的饭菜早已经凉了,原本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已经失去了味道。
慕疏风看着已经积水的炒菜,顿时没了胃口,“收起来吧,一会儿我就回府了。”
“主子,我在外面听到了很多流言。”
“我的流言何时没有过?”慕疏风端起茶杯,杯子里装的都是白水,便是凉了也无妨。
慕七摇头道:“这一次不同。”
慕疏风抬眼看向他,“说。”
“是关于您和崔景行的。”慕七道,“他们说您和崔景行有一腿。”
慕疏风皱眉,颇为不解道:“人都有两条腿,为何说我和他有一条腿?他们是在骂我和崔景行一样残疾?”那个书呆子确实左腿不大灵活,但拿人痛处说笑,未免太过下作。
慕七道:“此有一腿非彼有一腿,说的是你们俩有奸情。”
慕疏风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就呛住了,他拿出手帕擦了擦嘴,嘴角微微下压,周身的气场变得阴沉可怖。他把手帕扔给慕七,脸色漆黑道:“何人宣扬的?”
慕七道:“很多人。”
“典型。”
慕七报了一串官名。
慕疏风看着面前的官印,食指轻轻点着桌子,沉思良久。
窗外飞进来一只蝴蝶,慕七伸手去抓,满屋子乱跑。
慕疏风有些心烦,重重敲了一下桌面。
慕七吓得手一缩,背着手看向慕疏风。
慕疏风道:“你去叫人请吏部尚书过来。”
“是。”
当天下午,慕疏风贬了几个人,有的下放到偏远县城,有的直接免了官。慕疏风从来都不是真的心慈手软之人,他以前不计较,不代表永远不计较。
慕疏风脾气阴晴不定,手腕狠厉决绝,一般人绝对不敢正面惹他。但总有人不服气,去尚书府送礼求饶无果,斥责慕疏风公报私仇。
反正官都丢了,他们就是普通百姓,而慕疏风从来不会草菅人命。
慕疏风看着面前的官员道:“你不服?”
“官职任免皆有缘故,下官一没玩忽职守,二没贪赃枉法,大人如此未免有失公允。”
慕疏风道:“道听途说,得言不察,奉谗言妄语为金科玉律,如此小人行径,如何为官为臣?为官,你不察不明稀里糊涂,愧对百姓。为臣,你颠倒黑白欺上瞒下,愧对皇上。‘亲贤臣,远小人’,当今皇上年幼,尚不能辨明是非曲直,我等老臣自当为其监督。”
那人被慕疏风一席话怼的面红耳赤,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慕疏风懒的理他,挥挥手让人把他带下去。
尚书府里的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被慕疏风迁怒。
慕疏风并没有就此罢手,他想了一会儿,让吏部尚书弄了个临时调令。
吏部尚书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强颜欢笑道:“大人请讲。”
“擢史馆修撰崔景行,兼任参政知事,在尚书府听命。”
参政知事虽说是个临时差遣,但也算有丞相实权了,吏部尚书心中微惊,他想要劝解,却又不敢开口。
慕疏风看了他一眼,“有话直说。”
吏部尚书犹豫一下道:“大人,这但凡提拔官员总要有个由头,这崔景行一无功绩,二无才学。”
慕疏风道:“只派遣一日罢了。”
吏部尚书听罢便心安了,慕大人这是想敲山震虎,不会让崔景行兼任太久。
外面不是传他和崔景行的流言吗?那他就偏偏把崔景行提拔到身边,大家可以继续说,只是要看看前面那几个嘴碎官员的下场。只是吏部尚书不明白,慕大人向来不在乎流言蜚语,怎么今日突然大动干戈呢?
慕疏风看着桌子上的笔墨,那群人便是传些流言蜚语,对他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那个书呆子却不是了。那个书呆子无权无势,又不会说好话讨好人,若是今日他不出面把流言摆平,来日必会有人为难那书呆子。
第13章 升任调令
崔景行接到调令的时候刚收拾完桌子,正要打道回府。一道调令下来,他一脸茫然,昨日他不是已经和慕疏风说过,他喜欢在史馆任职吗?
来传调令的官员笑道:“崔大人,可是没有听清?”
崔景行迟疑着问道:“兼任参政知事一日?”
史馆同僚也具是一惊,他们都忍不住怀疑崔景行是不是真的巴结了慕疏风了,要不然怎么会凭空升任呢?可这升任却又只升任一日,着实像个玩笑。
那官员见众人神色各异,便好心跟他们说了一下几个官员被贬官的事,末了,淡淡地笑道:“为官为人当谨言慎行。”
众人这下明白慕疏风这是恼火了,想要敲山震虎。不过即便崔景行是慕疏风利用的一颗棋子,但同在史馆的众人也与有荣焉,升任的调令啊,他们多少年没见过了。
崔景行还是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慕疏风的狠决,他心中微微惊讶慕疏风突然的发火,一句话也没说领了调令,然后继续收拾东西。他把抄录的册子塞进袖子里,闷声离开了史馆。
老修撰冷哼一声,不过是一纸调令罢了,崔小子总算没有因此而兴奋失态,他满意地负手回了屋。
白修撰跟在崔景行身后出了大门,“崔修撰,你这是要去哪儿?”
崔景行一脸不解,“到了打道回府的时辰了。”他腿脚不好,每日都要掐着时辰离开,不然到家就黑了。
白修撰心中无语,“好不容易升任,难道你就没什么别的感觉吗?”
崔景行道:“在何处都是为皇上效命。”
“你倒是好安排。”
“不过是一日罢了。”崔景行摇头。
但仅仅是一日,崔景行也体会到了决然不同的人情冷暖。往日里他走在大街上,泯然于众,可今日却频频有人向他打招呼,他连那些人是谁都不认识。还有人要请他赴宴,崔景行自然要拒绝。
崔景行拉了拉被人扯乱的官袍,低头掩去眉眼。
一顶软轿和他擦肩而过,轿中人掀开帘子看了看崔景行的身影,叫住轿夫,然后下轿走到崔景行面前。
崔景行被人拦住了路,抬头一看是一个身着紫色官袍的儒士。这人四十岁上下,大概养尊处优,保养的不错,长须美鬓儒雅至极。他不认识这人是谁,但能认出这人比他的官儿大,于是行了个礼。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崔景行一般,“的确有个好模样。”
崔景行不咸不淡地回道:“大人过奖。”
“在史馆任职可有不便?”
“尚可。”
那人又问了很多话,像是在关怀崔景行。崔景行偶尔回上一两句。
那人见崔景行宠辱不惊,心中甚是满意,只要不是个奴颜媚骨顺杆往上爬的就挺好,慕疏风如此在意此人,若真是那样的奸佞之人,只怕是朝中不幸。“日后若是遇到什么难处便来找我。”
崔景行抬头看了看他,“大人,你是谁?”
“......”那人被噎了一下,半天才回过神,“你不知道我是谁?”
崔景行沉默不语,他若是知道就不问了。为史当博学广知,过去的几年他一直潜心攻读各类书籍。
“你不知道你和我说这么半天的话?”
“打断被人说话很失礼。”所以他一直都没有的打断那人。
那人气的哭笑不得,片刻后说道:“我是吏部尚书。”一般人见了他都要诚惶诚恐,这人怎么跟个呆子似的?真是白白浪费了一副好相貌。
崔景行神色如常,“下官见过尚书大人。”
吏部尚书幽幽地看着他,“你不会不知道我姓什么吧?”
崔景行脸颊微红,张了张嘴不知如何作答。
“我姓方。”方知仁顿了下道,“我是方齐的父亲。你和他是好友,难道他没有提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