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11)

他动了动嘴,嘴角向下压,只十分冷淡地哦了一声,也没说自己还气不气。

我心中有些委屈,这么冷淡,以前还不知道是谁抱我一下就会流鼻血呢。

我看着他,心中莫名羞窘,扯了扯他袖子,道:“别气了……”

他瞪了我一眼,拿起了白子,落下一子。

我们每次一下棋就会下很久,今日也不例外。

我见天色已晚,便催他:“行了,你又下不过我。”

他睁大眼睛,嚷道:“不可能!我不过是想得久了点!”

平常我们都是杀个平局,他今日差点输给我,肯定下不来台。

我给了个台阶下,说道:“要不我们明日再下吧,天色都这么晚了。”

他看向窗外,外面落日都寻不见,已是鸦色满天。

他转头看我,眼里有些希冀,说:“都这么晚了……不如……”

“我送你。”

他不情不愿地起身,掸去衣物上的灰,磨磨蹭蹭许久,才跟着我走出门外。

快分别时,他悄悄拉住我的袖子,委屈地看着我,小声说:“你真狠心!这么冷的天,也让我自己回府。”

我有些歉疚,但看着他委屈的样子我又想笑,他的府邸离我的才多远,不过一条街的距离便到了。

知道他是找借口想要留下来,我压下嘴角,将手上的灯递给他,说:“路上黑,当心。”

他哼了一声,又一步三回头地看我,我也看着他,他像是见我没有立刻转身离去,才稍稍有些欢欣,便安然离开了。

我目送他走远,才命站在远处的奴仆关上了门。

第13章 惊人秘辛

天气越来越冷。

因为年祭,礼部报来源源不断的开支,往年也是这时准备,还有些空暇,但是今年年祭提前,虽说不大办,但我仍是我忙得不可开交。

六部之中,户部是最忙的,整年都没有休息,各部都要钱,宫中也有开支,我又不同于其他人,只挂个虚职,是名副其实的户部掌书。

陈瑜不止一次说过让我别忙了,让我多休息。

“你是不是在躲我?”

“真的没有……”我无奈道,“我是当真很忙。”

他冷哼一声,像是信了。

就在我宽慰陈瑜的第二日,圣上诏我进宫。

我对当今天子说不上喜欢,对他总有种复杂,他当年假借我的手除掉屈尧权势,但屈尧死后,他又勃然大怒,不然也不会有后来的血流成河,想来两人从少年时相识,感情是好,但也比不上这权力。

圣上虽然卸了屈尧的职权,但后来待我是极好,升官赐礼,无一样不做得妥贴。

有一日他甚至问我:“屈尧家里都有个美娇娘,程与你年岁也不小了,整日闷在户部事务里,家中都未有人作伴,不如朕为你说门亲事?”

那时屈尧成亲已有一段时日了,家中妻子身怀六甲,我为他欣喜,也心灰意冷,暗自神伤。

而这时,当今圣上却突然要为我说亲?

圣上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他从前是落魄皇子,好说话,但如今是天子,又不好说话,他对我和和气气,但有时又娇纵不已。

伴君如伴虎,我当时汗都下来了,连忙跪下道:“谢圣上恩典,可微臣心系家国,受佛光普照,决定终身不娶,一生苦修,就不耽误女子了。”

这是欺君,什么佛光普照都是我现编,但我可真不想娶亲。

我何必耽误那女子呢,多无辜。

圣上听了像是有些不理解,但又点了点头,“也是,看你一副清冷模样,除了佛祖,想也是对什么人都提不上兴趣。”

我哑口无言,我可是清冷?但我未说话,也就默认了。

他见我一直跪着,又叫我起来,道:“每次看见你们跪着,我都心里不自在,以后你私下来见我,就别跪了吧。”

我心不在焉道:“臣跪君是天道。”

“哦,天道啊……”他同样也心不在焉。

我早就发现了,他每次单独诏我进宫,就只是会说一些无关的话,什么宫外有什么好玩意儿啊,最近的趣事啊,御厨今日做的东西难吃啊,杂七杂八都是些小事情,但同时心思也不在话上面。

他总是愣愣想着其他的事情。

圣上总是在我面前念念叨叨着,我还以为我跟他关系很好一样……

不过,他看上去也只是只忙政事,太过无聊,想找个人说话而已。

可这次诏我进宫又有何事?

我跟着管事太监,心中闪过好多猜测。

他很久都没有独自让我进宫了,就算是进宫,也会跟着其他大臣一起,商量的都是些大事情,而这一次突然单独诏见,倒叫我心生惶恐,生怕他又叫我娶亲。

可能圣上他又无聊了,他只是来找人说说话罢了,又或许他也诏见了其他大臣,正在殿内等我,又或许他……

“你别亲啦!唔……人都快要来……啊……别……”

我听到这呻吟声,一愣,下意识抬头,眼前是紧闭的殿门,我意识到什么,又马上低下头去。

“唔……啊……”

这这……这声音是陛下?

我顿时汗如雨下,几乎都被这情况吓得背气过去。

我瞥了眼身旁的公公,他面不改色,马上带我离得远远的,立在一旁。

眉毛白了一片的公公和蔼笑道:“皇上还在忙于政务,程大人稍等片刻。”

“自然自然……”我抹了抹汗,“皇上勤于政务,是国之幸也……”

其实也没过多久,但我腿站得僵直,心里也忐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这宫门,意外撞见皇室秘辛,可能我就要死在这了……

我想起了老师,我不能为他守孝,如今他一直在寺庙上苦修,为早逝的师娘祈福,以后说不定还会加上我……

我想起了陈瑜,我突然死掉,也不知道陈瑜会不会伤心,他还说要等我,怕是等不到了。

我还想起了屈尧,死后我就会见到他了,我可以亲口跟他道歉,说当年我没有诬告他,不过心思就算了,他有妻有女……

“程大人,程大人?”公公笑着说,“陛下叫您进去。”

公公说着犹豫了一会儿,道:“奴才斗胆,还请您不要抬头看。”

我点头,哆嗦着腿走上前去,迈入殿门。

真是奇怪,当年我状告贪官,偷查重案,我都没有如此胆怯,现如今只是撞见圣上情事,就慌成这样。

“爱卿久等。”

我俯身跪地,道:“陛下处理政务是理所当然,臣怎会是久等。”

他像是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过了一会,他说:“不是叫你不用跪我嘛。”他叫我起来回话,我站起身来,仍然不抬头看。

“今日叫你来呢,唉,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就是想同你聊聊闲话,我最喜欢同你说话,我一个人待在宫里总是有些无聊……”

“有我在你还会无聊?”一个带着笑意的男音响起。

然后我听到衣衫摩擦的声响。

真是胆大……竟敢打断圣上说话,还,还……

啪地一声轻响,应是圣上拍开了男子的手。

“不过我没想到,有些人还能回来得那么早呢……”圣上将“有些人”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又说得幽怨闺情,仿佛他等那人等了好久好久。

我打了个冷战,不是因为这语气,而是因为我觉得我可能真的不能见到第二日的太阳。

那人笑道:“不过是去了趟西南,怎这样想我?”

西南?前不久西南闹匪,杀伤抢掠,连州省都管不住,只好上书上京,圣上便派人前去剿匪,却又没有指派将领,只说心中自有定数。

这人是兵部的人?还是哪位将军?我听声音怎么也听不出来。

圣上哼了一声:“谁念着你一样!你自己非要去!”

我咽了咽口水,看来陛下同此人关系非比寻常,感情也甚好。

圣上又对那男子说了会悄悄话,接着对我说道:“程与,今日之事,是个意外,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我听着,圣上话里竟有些歉疚意味,还有些羞涩。

他又同我说了几句,言语之间也就都是小事情,让我别太忙,让我有所休息,不要太过劳累,户部事务不用事事亲为。

“年祭一事呢,也不用太过上心,你知道的,我一向都不喜欢这个,你还是多休息,多……一些空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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