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海族人民都知道，成黎陛下曾经亲自邀请“被诅咒的周周”回来，甚至还夸男巫的鱼尾漂亮，只因周周不愿回来作罢。
周周从成黎华丽的王冠看到成黎暖金色的长发，目光在颈间夺目的红宝石项链上停顿了一下，然后便移至他与头发颜色相同的尾巴上。暖金色的尾巴在发光的矿石映照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颜色纯粹不含半点杂质，漂亮得像小精灵的羽翼，美得不真实。然而周周关注的不是这些，她看了鱼尾与尾鳍纤细的连接处许久，默默收回了目光。
在场的众人一直观察着周周，她在看什么，他们也在看什么。成黎甩了甩尾巴，大大方方让他们看了个够。金红相间的珠串箍在尾巴上，折射出奇异的光芒，成黎伸出食指摸了摸眉骨，又问了一遍。
“周周，你想做什么？”
在场的人鱼都不约而同地在心底有了猜测——科学家们研究什么事物时肯定是对那个事物感兴趣，周周研究能让人鱼变成人类的魔药，大概也是因为对人类很感兴趣吧？他们之中有些人知道周周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面她好像变成了人类，过着另一个人的一生。
……难道就因为那些梦，周周就想变成人类？！
某些人开始在心里琢磨，如果周周真想变成人类，他们该怎么办。
周周才不知道他们心里面在想什么，她垂下了眼帘，轻轻拧起了眉头——为什么她给成黎学长的手串会出现在惩罚副本里，还变大了几倍箍在对方的尾巴上？
周周向来将游戏主线和惩罚副本分得清楚，但是这一刻她突然不确定了——既然她在主线里赠送的礼物会出现在惩罚副本里，那是不是说明主线和副本其实相通？
仿佛有一片浓雾开始散去，所有让周周觉得奇怪的、不对劲的线索汇集到一起，周周觉得自己摸到那一层窗户纸了，只差一个时机将它捅破，就能窥见这个游戏的本真。
“哑巴了吗？刚才你不还放肆得很？”殿上沉寂了太久，符宴不耐烦这种安静。他皱着眉扒拉了周周一下，语气恶劣了起来。“需不需要我教教你觐见海王陛下的规矩？”
陛下曾言那珠串是有情人所赠，刚刚她看了那么久，那“有情人”该不会就是她吧？
“学长真是好为人师，教了我‘人心险恶’，还要教我什么规矩。”周周突然有些生气，她不知道系统在搞什么，也不知道这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来好好一个分线体验局生生让她打成了多线修罗局，还“海王陛下”呢，她现在也在做海王好不啦？“你这样喜欢管我，是想做我的伴侣吗？”
看吧，她越来越熟练了，所以能不能告诉她真相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谁教过你那个！”符宴没听懂周周前面的话，他莫名地看了周周一眼，嗤笑一声放开了她，站到一旁去表示不再过问。然而在周周看不见的地方，符宴伸出舌尖顶了顶脸颊上之前周周吻过他的地方。泛着紫芒的深色瞳仁闪了闪，符宴抿了抿唇，耳根又开始烧起来了。
缚住周周双手的海草自然地垂落下去，周周稳了稳心神，把突然冒出来的火气压了下去，心平气和地解释道：“魔药这东西大家都知道，成品出来前谁也不能保证它一定有什么效用——只是某次实验过程中意外做出的产物罢了，连变八爪鱼的魔药都有，变成人类也不算什么吧？”
在童话世界里，一切不合理的都能变成合理，比如海水中会有火花、海水中也可以制作出液体药水。周周手上的确有能让人鱼变成人类的魔药，她想了想，以后昱阳还得找她换魔药呢，总不能让他们以为她手里没有存货了，然后干拖着剧情不继续下去吧？
“至于非法研制魔药，这说法站不住脚——毕竟我是被上任海王驱逐了的海族，不用遵守王城的法律。不过这么有趣的魔药当然也不能浪费了，我这里还有不少，如果需要可以付出代价和我交换噢？”周周微笑，向成黎安利。“能假扮成人类去看看陆地上的国度欸，我的陛下，您就不好奇吗？”
周周觉得成黎可真是好命，无论到哪儿都能当皇帝。
王座上的成黎勾唇轻笑，也不知是什么取悦了他。然而成黎没有直接回应周周，他伸指敲了敲王座扶手，视线移向昱阳。
“听起来不错——这样，很快就是成年试炼，主题就定做‘探索人类世界’吧。”
“如何，昱阳？”
第77章
“欸欸？好的。”
接收到海王陛下的指示, 小美人鱼昱阳抓了抓头发，没什么犹豫地点了点头。
于是虽然和原著中小人鱼对王子的雕像一见钟情、所以想浮出海面看一看外面的世界的理由不同，但到底是定下了让昱阳出面探索人类世界的任务。
周周因为非法研制魔药的问题被勒令待在水晶宫里, 每天由人鱼公主们轮流监督。她觉得古怪，却也无所畏惧，每天认认真真制作魔药, 顺道和所有鱼(？)培养感情，时间飞快就到了昱阳生日的这一天。
海底的气压有些高，水里面的氧气仿佛都被挤了出去, 许多小鱼探到了水面争相呼吸新鲜空气, 周周也和昱阳一起游了上去。
“周周在这里等我，不要自己变成人上岸去啊。”轻而易举地拉着周周找到了一大块露出海面的礁石, 昱阳欢快地围着礁石游来游去, 一脸认真地叮嘱周周。“周周可以想去人类世界看看，但是那边太危险了, 听说之前有前辈被人类抓住，直接片成鱼片烤了吃呢。虽然当时的海王陛下带着海族报了仇, 可人类的贪婪还是不可小觑, 周周你这连贝壳都掰不开的爪子, 还是不要轻易尝试比较好。”
此时太阳还未完全落下，天边尚有鱼肚般的白色，周周坐在礁石上往海岸望, 能看见接连亮起来的点点灯光。海风有一种咸湿的气息，谁能想到现在还晴朗的天空马上就要迎来狂风暴雨？原著里小美人鱼在暴风雨之夜救下了人类王子并深深爱上了他, 从此人生走向悲剧的结局。
“其实我也可以不去看的。”周周突然不想继续下去了，虽然只不过是个惩罚副本而已，但想到昱阳要因此变成泡沫, 她还是不太愿意。
“但是你还是想去不是吗？”昱阳笑着摆了摆鱼尾，金色的鳞片在傍晚的霞光中莹莹生辉，漂亮得不似凡间之物。“只要是周周想要的，我就要去帮你得到——不只是我，姐姐们也这样想。事到如今，周周还不明白吗？”
原著中小美人鱼是因为爱上了王子才变成泡沫的，那现在小人鱼爱上了海底的男巫，他又要因为什么死去呢？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周周就算再迟钝也能感受到这些人拼命向她传递的情感，就算已经明目张胆吃相难看地满脸写上“我全都要”，他们好像也不曾退缩。嘴上抱怨着她的贪心，身体却还在靠近，让她心安理得当海王的时候又觉得为难。
对于系统一直引诱她的事情，周周有自己的猜测，她怀疑是不是哪个系统暗恋她于是操控这些可攻略角色向她示爱。可是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她，沉迷虚幻是没有结果的，即便在科学技术极度发达的帝国，也没有人类和系统相爱的先例啊。
“……我知道，那就……早点回来？”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争取早日完成任务登出游戏了。周周叹了口气，就着高度差摸了摸昱阳的头发，温柔地看他。“如果后悔了随时可以结束哦，毕竟每个人都值得被珍惜，不要因为别人的喜怒伤害自己。”
周周的表情太温柔了，昱阳觉得她是在看着他，又不只是在看着他。
“别担心，我不会受伤的。”昱阳一头扎进水里，再扑出来的时候甩了周周满头满脸。“哈哈哈，周周你在这里等我就好啦，等我完成了试炼，还要一起回去吃大餐呢！”
性转版的昱阳身上也有着极具个人特色的健朗少年气，周周目送着他离开，开始望着海面发呆。
……话说，这些围着礁石转个不停的鲨鱼是怎么回事，她都已经变成人鱼了，难道它们还想吃了她？
离海平面很远很远的深海里，住着人鱼的水晶宫矗立在另一个次元里，海王成黎静静望着将周周和昱阳送到海面的传送阵，绯色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