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知州大人。”叶凡敛下神情恭敬道。
“诶,杜思呢?”严世之满脸疑惑,左右看不到他,“他去了哪里?”
“回知州大人,他去找李氏了。”
“这孩子,怎么尽往自己身上揽事。”严世之眉头紧锁,“依本官看,此案线索极少,凶手可能早已逃之夭夭,缉拿凶手归案,过于困难。”
叶凡在一旁静静聆听,严世之说的不无道理,尸体高度腐烂,留下的线索过少,想要凭蛛丝马迹捉住真凶,不是嘴上说说那般简单。
“本官并非懈怠此案,若能捉到凶手,本官当然是高兴的,可破不出的话…”严世之忽然抬起眼,望向垂目的叶凡,“你不会也想淌这趟浑水吧?”
叶凡沉默片刻后摇摇头,严世之眉笑颜开,犹如春日盛放的花朵,“此案如此复杂,前几日验尸,你也幸苦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严世之走了,叶凡捏紧拳,又望了一眼衙门匾额,他站了许久,终是没有跨出衙门一步。
另一头的杜思状况可不好,他刚出衙门没多久,一群苦力打扮的人通通围住他逼问案情,说的杜思头都大了。
“此案尚无进展,目前确认尸体身份,可无关于凶手的任何线索。”杜思无奈解释道。
“我不信、人都被杀了,怎么可能不知凶手是谁?”一人大叫道。
“范老爷那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你得为他讨回公道才是!”
“是啊,必须要捉到凶手。”
许多人附和道,杜思十分无语,觉得自己似乎被捆绑了。
“我只能保证对此案全力以赴。”杜思老老实实说,“我不能骗你们,线索过少,嫌疑人未确定,现下情况不明、我也很焦急。”
众人一顿,杜思见他们冷静下来,便好言相劝道。
“不过,我可以承诺、本人定会好好处理此…”
没等杜思说完,众人炸开了锅,一个个神色不平,就差冲上来将他打一顿。
“你这是什么意思?找不到凶手?”
“凶手该不会是某个皇亲贵族、官府在包庇他不成!”
“我看那凶手就是你!别人都没发现你是怎么看出、尸体就是范老爷的?”
“杀人凶手!”
众人话锋陡然一转,从最初的怀疑便为肯定,这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令杜思目瞪口呆,他愣神的那会儿功夫,这些人竟认定自己是杀人凶手了!
“你们能不能讲些道理?我好心上门帮李氏指认尸体、那杀人凶手怎么就成我了?”杜思指着自己、哭笑不得道。
“他还在狡辩!”
“你个杀人凶手,竟跑到临安来祸害人!”
“把他赶出去!”
“我、我。”杜思被他们围在中间,仰天大叫道,“我冤啊!”
“你还敢贼喊捉贼,兄弟们、快将他押到官府,让知州大人来治他!”
“是啊!”
杜思气急,却做不出什么,很快,他便感受到‘人多力量大’这句话的含义了,因为这群人竟真要把他带到衙门去。
俗话说得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杜思趁身旁人一个不注意,缩起身子朝反方向跑去。
“嘿呀,那小子跑了!”
“快追他!”
众人一同跑起来,追着杜思不放,其中有几人不知从哪儿拿来的鸡蛋,一个个砸到杜思身上。
“凶手怎么可能是我?你们冷静一下!”杜思一回头,却发现所有人用仿佛要吃了他的目光盯着他,“反正我没有杀人,我、我跟你们没法沟通!”
众人追了杜思大半条街,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杜思索性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一路跑到范府。
“开门!快开门呐!”杜思扒在门上,身后一群如狼似虎的群众追着他,好不焦急,这时,杜思突然想起那个驱赶他的门童,心里懊悔今早出门没看黄历。
“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人正是管事,他认得杜思,便立即开门放他进来。
杜思进去后立即关上门,与杜雨不径相同。
“公子,何事如此着急啊?”管事疑惑道。
“是门外那些人。”杜思指指门外,“他们竟说我就是杀害范纪石的凶手!”
“公子莫要担心,他们平日里受老爷帮助极多,过几日便好了。”管事打开门,在杜思惊悚的目光下招呼他们回去了,而那些人竟没有发问、真的走了。
“他们真的走了?”杜思朝外探出一个脑袋东张西望,直到看到一排排离去的背影才舒出一口气。
“这些人没读过书,每天靠些体力活挣钱养家。”管事叹息道,“有什么冲撞公子的地方,我代他们向你赔罪。”
说罢,管事便要向杜思下跪,杜思连忙将他扶起,开始问起正事。
“实不相瞒,我正是为范纪石一案,前来府上问话的。”
“我知道公子,你就是那个发现我家老爷的人。”管事摇摇头道,“此案要看知州大人如何处置,若公子想要问些什么,那便问吧。”
“有劳了。”
二人走向深处,范府装置虽称不上气派,却也自有一番味道,杜思所到之处十分安静,绿树清水,就连下人走路都是静悄悄的。
“我家老爷喜静,所有下人动作极轻。”管事将杜思引到大厅,“公子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唤夫人过来。”
管事走了,有一婢女上前为他沏茶,杜思坐在椅子上,盯着门外路过的下人。
其中,有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引起杜思注意。
那道身影的主人相貌也极为出挑,杜思却看越眼熟,却想不出她的名字。
这时,李氏正好来到杜思面前,她双目通红,却镇定道。
“今日在官府多有得罪,还望公子谅解。”她见杜思笑笑,便接着往下说,“我听闻公子有所疑问,便想能否帮上些忙。”
杜思心下对李氏有些佩服,立即问道。
“你说范纪石死前去了白音寺,他什么时候去的?”
“约莫九天以前。”李氏提及此事,不禁黯然伤神。
“他走前可说些什么?”
“再过几日便是小宝的生日。”李氏哽咽几声,泪顺着面颊流下来,“老爷说他会早些回来、给小宝过生日。”
杜思自觉失言,又急急问起其他事,“范纪石生前有无仇人?”
“老爷平日里极爱做善事、人缘也好,许多临安人都对我家老爷称赞有加。”李氏颓然道,“怎么可能会有仇人呢?老爷那样好的人…为何却是这般下场。”
这时,有一婢女上前为李氏沏茶,她赫然正是杜思心里挂念的那名高挑女子。
待婢女走后,杜思出声问道,“夫人,那位姑娘是谁?”
“她叫做穆念愁,是个哑女。”李氏说起穆念愁,不禁同情道,“她双亲都死在衡河里,身世十分可怜,听闻曾有个弟弟、却也难逃一劫,我见她可怜,便将她带回府,这样过得也能好些。”
“夫人心地善良,相信那凶手自会浮出水面,知州大人能为范老爷讨回公道。”杜思诚心诚意地说。
李氏摇摇头,垂目不知想些什么。
突然,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跑进大厅,他望着李氏,嚷着求抱抱,李氏将他一把抱起,憔悴的面庞柔和许多。
他便是李氏的儿子小宝,小宝生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脸蛋圆嘟嘟的,十分可爱,杜思望着他,也不禁笑了笑。
“娘亲,他是谁啊?”小宝咬着手指问道。
“这位大哥哥是来家里的客人,来、小宝,快向大哥哥问好。”李氏摸摸小宝脑袋柔声道。
“大哥哥好。”小宝怯生生地说道,随即将脸埋在李氏胸前,不肯出来。
“小宝真乖。”李氏拍拍小宝,脸上尽是笑容。
杜思在一旁望着,突然生出许些羡慕,只见小宝抬起头问道。
“娘亲,阿爹什么时候回来?”他嘴一瘪,眼看着就要哭出来,“我好想阿爹。”
“小宝不哭,阿爹就快回来了。”李氏神色毫无变化,仍旧十分温柔,“他还给小宝带了最爱吃的米酥糕。”
“真的吗?”小宝开心的笑了,没一会儿便冲出去玩耍了。
当小宝跑出去后,李氏脸色骤变,杜思担忧的望着她,却被管事委婉的送出去,两人刚刚走出没一会儿,一声凄厉而绝望的哀嚎从大厅传出,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