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宦+番外(58)

作者:沉九襄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其实半边脸也有点肿了,但他没说。

皇后睁开眼斜斜瞥他半会儿,微微蹙着眉,没接他的手帕,掀开宽大的衣袖,左手腕子上便缠着一条手帕,料子没他的名贵,但有种能抚慰人心的清冽香气。

她嗓子这会儿疼得厉害,说话有些费劲,酝酿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来这一趟,该说得都说完了,我也都知道了,其他的先不论,只是既然眼下国公生死未卜,那国公府此时便不宜嫁娶,还请皇上收回姜赫与明仪的赐婚旨意。”

皇帝提拎着衣裳的动作果然一顿,唉,绕过来圆过去,她怎么就始终改不了身为姜家女的性子?

这厢刚为承国公哭完还没等旁人缓口气,她就已经能借此谋划其他事宜了。

可他还有他的棋局要下,便就是知道自己是爱慕她的,也想和她好好儿的,但两个人的心不在一条线上,只看现在恐怕也还不能做到完全交心知底。

姜赫与明仪的赐婚当然不能收回,但他想了下,咂咂嘴,至少把回绝的话说得委婉了许多,委婉得近乎打太极,“你让我想想吧!”

皇后听完沉默,半个字都没答复,也不再追问什么,又闭上了眼睛。

皇帝有些意外,他以为依她的性子怎么着也还会再逼问些什么的,但是没有,想想还是算了,没有就没有吧,倒省去一桩事。

他眨眨眼,瞧她靠在柜子上闭目养神,阳光照在皮肤上会发出一层莹白柔和的光,看得久了,心底里的柔情便又满溢出来,深怕她受了凉,于是起身过去,俯下身想将她拦腰抱起来。

“你做什么?”

皇后立刻睁开眼,眸中惕然望着他。

那样的眼神若是换作以前的他,定然是不喜的,也不会愿意再对她多费功夫,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抱过她了。

这么多年他才知道,拥抱她的感觉实在是很好,他们原本就是夫妻,亲近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何况如今的两个人早已是力量悬殊,他就算真的对她做什么,她也根本丝毫都反抗不了。

于是他一点儿也不生气,一边伸手抄在她腰背和膝弯,一边把话说得理所当然,“地上凉,我送你去寝间好好休息。”

她说不需要,但他觉得自己是在对她好。

皇帝那日是带着半边脸的伤从屋里出来的,胸前顶着一大片湿漉漉的痕迹,但全身上下都洋溢着愉悦,连脚下走动的步子都仿佛轻快了许多。

他站在廊檐下嘱咐纯致与粟禾要照顾好皇后,留下话说明日要来与皇后共进午膳,这才带着林永寿风风火火地往宫门口去,走到庭院半中央想起来现下扶英也还生病着,念个爱屋及乌,顾不上脸上不体面的伤,转头又往偏殿转了一圈,终于心满意足的出了门。

晏七最初到栖梧宫时,正听见殿里撕心裂肺的一声嚎啕,他多想进去,可粟禾拉住了他,只说了一句:“你要是不想害了娘娘,就管住自己的心!”

于是他只能站在廊檐下,低眉颔首,双手交握在身前,直握出了满掌心的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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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你可知道皇后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窗扉外日光耀眼, 清风徐徐吹过树枝, 树叶间有蝉鸣阵阵,一声声知了知了地叫着。但传进耳朵里便在心头催生出了无数只尖利的小手, 直把他的一颗心, 挠的千疮百孔。

粟禾站在他面前, 问话的语气平和, 更像是个长辈。

晏七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低垂的眉眼中每一寸都盛满了不能言、不可得的痛苦。

她也不忍逼迫他,轻叹一口气, 却说:“一日为后,终生为后。她的一辈子都注定只能和皇帝在一起, 旁人的倾慕于她而言只是祸啊。”

粟禾看着他, 眸中忧虑。

晏七掀起衣袍在她身前跪下, 微红的眼, 恳求的姿态, “姑姑, 我只想永远陪在娘娘身边,陪着她的喜怒哀乐,绝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

粟禾却摇头,“你管得住自己的心吗?今日若非我拉住你, 你是否就会闯进去?皇帝当前,你又要以什么身份陪着她?”

他顿时语滞,低垂下的脖颈上像压了千斤巨鼎,抬不起来, 隔了半会儿才颓然道:“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管好自己,只求姑姑不要将这些告诉娘娘。”

他的秉性向来是极好的,粟禾都清楚,但有些话不说,有些念头不断,不论于他还是于皇后,都是害人害己。

“你要记住,她是皇后,一个皇后需要的,你给不了。而你倾其所有能给她的陪伴,对皇后而言,却不一定就是好的。如今国公已去,没有人再能护着她,若有一天她犯了错污了名,不再是皇后,等待她的就必定只有死路一条,你懂吗?”

粟禾一面怕他不懂,一面更怕现在为时已晚。

皇后是高山之巅上的孤月,遥远不可及,却是宫里人人都能仰望的美,倾慕她的内官从不止他一个,但他却是唯一一个让粟禾感到忧虑的。

那晚隔着一道屏风的两个影子,屏风后踌躇克制伸出来取走手帕的手,边缘处进退两难的那片裙角......

这些都让粟禾感到前所未有的忧虑,但她也庆幸那些都只有自己一个人看到了。

晏七喉咙里的苦涩铺天盖地漫上来,他早就应该知道,他这一生的卑贱原是从进宫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的,而这样卑贱的他,就算她不是皇后,他也没有资格陪在她身边。

他终于还是低伏下去,应了声:“我懂了。”

这日直到月上中梢,晏七没有再踏进过正殿里,始终尽职尽责守在偏殿扶英的床前,并不知那厢皇后醒来恍惚说要见他,粟禾回说:“娘娘忘了,今日许了晏七一日休沐,他不在。”

既然不在,便只好作罢。

承国公的死讯一经传开,就像皇帝说得那样,不需要找到确实证据证明那人死了,只需要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他还活着的证据,便可以盖棺定论了。

承国府火速在前厅立了奠堂,门口挂白灯笼贴挽联,随后便有姜赫派人进宫声称要接扶英回家为父亲守孝。

他打的什么主意暂且不提,但皇后又怎肯再让扶英与他见面。

扶英呢,昏迷前没有了三哥,一觉醒来又失去了父亲,她在床上蜷缩着坐了一天,一声不吭,听见姜赫派来的人在宫门前与粟禾说话,突然翻身下床,直冲到那人面前,厉声喝道:“你回去告诉他,我没有他这样的哥哥,只要有他在国公府一日,我绝不会回去的!”

她不愿走,皇后亦不愿放人,姜赫身在宫城外终究也是束手无策。

反倒是朝堂上,沈太傅率领群臣大谈孝道,以姜赫眼下热孝在身不宜娶妻为由,在金銮殿上与皇帝争执了半月有余,礼部尚书更为此长跪宫门恳请皇帝收回成命,诸般阻挠,才终于迫使皇帝将姜赫与明仪的婚事推迟了一年。

当日散朝,皇帝盛怒之下,在御书房摔了一地的折子瓷器,声势之大,阖宫尽知。

自那日后,原本每日来栖梧宫陪皇后用膳的行程便也没能一直践行下去。

承国公风光大葬后,皇后命人在城郊的慈济寺设牌位日夜供奉,随后又请旨前往慈济寺祭奠为亡父为其守孝以表孝心。

皇帝倒也准了,但因国母位尊,此行便以三日代三年,已是承国公位列人臣能享有的极大脸面了。

临行前的晚上,晏七照例在偏殿给扶英讲故事,哄她入睡,只见纯致从屋外进来,冲扶英福了福身,话却是冲着他说得。

“娘娘召你往正殿回话,快些去吧。”

“可说了是何事吗?”晏七边起身边问了句。

他已有多日不曾主动进过正殿了,不是不想,是不敢。正如粟禾所言,他怕自己见到皇后,会管不住自己的心。

纯致与他并肩出偏殿,摇摇头,说不知,“未曾说是何事,但明日就要启程前往慈济寺,想来是有事要交代你去办吧。”

晏七也不再多问,踏进暖阁里时,皇后正端坐在妆台前由两个小宫女伺候着卸钗环,从镜子里瞧见了他,便挥手让旁边两人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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