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宦+番外(27)

作者:沉九襄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皇帝眉间顿时皱得更深,林永寿见状适时上前来开解了句,“皇上息怒,皇后娘娘既然已经安歇了,您看是不是就近摆驾翠微宫......”

话还没说完,果然被皇帝悍然一眼横过来,林永寿忙止了话头,双手抱着拂尘立在一边垂着脑袋再不多言。

皇帝在榻上坐着,却也不说是走是留,也没有再坚持让纯致去传皇后过来,气氛一时便就如此诡异的沉寂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起身撂下句“唤人进来伺候更衣”,便径直往屏风后头去了。

纯致低着头长呼出一口气,抬眼遣了几个宫女进去伺候,又与林永寿简单寒暄几句,便转身出了正殿。

回到偏殿那边,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刚绕过画柱却见那边圆桌旁站了个袅袅身影,弯着细腰,手中拿一柄小铜匙正轻轻拨弄炉中的香灰。

她折返到衣架上取了件披风,一边往那边去一边自责道:“是奴婢办事不周,教外头的动静扰了娘娘安眠。”

皇后停下手中的动作,重新将香炉盖好,淡然问,“皇上来了?”

纯致点头说是,“往常都是月中时安安稳稳的来,早上再安安稳稳的走,今日也不知怎么了,临到这么晚来了个出其不意,原先的意思,竟还是非要唤醒娘娘前去伴着......”

“他这么说?”

皇后手中动作忽地一顿,眉心蹙起一道浅淡的痕迹,转过脸透过窗口的缝隙往那边灯火通明的正殿瞧了一眼,目光沉沉。

纯致嗯了声,到底是伺候日久的婢女,见她面上神色大约也能猜出个七八分主子的心意,但有些话并不是个奴婢能直言的,斟酌了下,谨慎道:“过了今岁,皇上也该十九了,已将近弱冠之年,况且若先前那小皇子没有夭折,皇上这会子都该是个父亲了,到底不是当初方才大婚之时的小孩子了......”

皇后听着也是默然,她早就明白的,从两年前他临幸承乾宫那名宫女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再当他是个小孩子了。

所以不论那时他如何低声下气的认错,她都没有同意再让他宿在栖梧宫。

当初的大婚与她而言更像是一道任命,彼时帝权式微,太后勾连雍候在前朝后宫专横跋扈,承国公纵然在前朝日益势大,于深宫禁庭终究鞭长莫及,他需要一把利剑,而她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仅此而已。

只是后来又变成承国公府一家独大,几欲重蹈太后覆辙,却是她进宫时未曾料到的。

而变数多不胜数,皇帝如今也成了其中一个。

皇后想起那日银川殿中给他包扎伤口,他的举动以及突然凑近时带过来的温热气息,甚至前几日内寝中的变故,一分一毫都教她无所适从,甚至怪异莫名。

所谓“皇后”的身份,如今却将她困在了一个骑虎难下的境地里。

这一夜她再也未能得好眠,却不知隔了百步之外的正殿里,皇帝躺在床榻上,亦是辗转反侧了一整晚。

翌日清晨,皇帝起身上朝,踏出正殿时见扶英在院子里和宫女踢毽子,但往偏殿那边一瞧,仍旧是大门紧闭,他皱着眉收回目光,三步并作两步携风带雨地出了栖梧宫。

帝后时隔两年再次同寝的旖旎消息在宫中总是传得很快,许是众人都将这当做奇闻异事,说得人眉飞色舞,听得人津津有味,也难怪,深宫里的寂寞,总要靠些什么来纾解。

消息兜兜转转传到西经楼时,也不过才正午午时时分。

晏七与李故、任东昌几人正围坐一桌用午膳,因昨日皇后娘娘生辰阖宫同庆,李故命伙房多烧了几个菜,又自添了些银钱给众人加了四只烧鸡,刘承喜说起听来的异闻时,手中还抓着一只大鸡腿正往嘴里塞,话音都是囫囵个儿的。

“宫里人都瞧见了,皇上大半夜子时从长禧宫出来,径直就去了皇后娘娘那儿,一路经过灵粹宫、重华宫根本连眼神儿都不带停一下,从前不知道谁说的两位主子不和,依我瞧着不过是夫妻之间闹别扭,皇上这回费了大心思给皇后娘娘办生日宴,哄得皇后娘娘高兴了,这别扭也就不复存在了。”

任东昌听着伸手往他头上猛拍了下,揶揄了句,“说得好像你小子很懂夫妻之间那点儿事似得,专心吃你的鸡去!”

“没吃过猪肉那还能没见过猪跑吗?”刘承喜反驳道,他是个心大的人,这点子笑话并不往心里去,咧嘴笑笑,“那当然还是不能跟你比,你......”

“咳!”

这两个人说着说着便开始没了边儿,李故到底是听不下去了,猛咳嗽一声截断了二人话头,一人递过去一眼警告,催道:“赶紧吃饭。”

晏七却忽地没了胃口,筷子在碗中拨弄了两下,终究是没心思往嘴里送,还是搁下了,站起来只说自己饱了教他们慢用,随即转身出了门。

日子还是一切照旧,只是临到这月中旬时,恰巧轮到晏七前往西经楼值夜,他想如今的皇后恐怕已不再需要来这里了吧。

于是傍晚时,他向韦安开口,请他替自己前往西经楼值一次夜,韦安曾受他恩惠,自然没有推脱的。

第23章

傍晚时,韦安便前往西经楼值夜去了,而晏七没猜错,皇后这日也果真没有驾临。

他忙完了手头的差事,立在窗前,隔着百米的粼粼波光遥遥看向那湖心中央晦暗的楼阁,一直看了许久,眼睛有些涩了,最终也不过唯余半分苦笑浮在嘴角,风一吹,也就散了。

没一会儿,外头响起几声脚步声,听着那风风火火的架势,便知是任东昌无疑。

他这会子该是从西经楼与韦安交值回来,路过晏七屋前时停了步子,抬手在门上扣了两下,“老七,在里面吗?”

晏七应了声,踅身几步前去将门打开,任东昌站在门口,先上下打量他一番,而后问道:“你今日怎么突然和韦安换了值,是不是哪不舒服,生病了?”

原是为此而来,晏七笑了下忙说不是,“只是上次我帮了他一回,今日白天有些乏累,便教他也替我一回罢了。”

他说着话,侧身往里比了比手,想请任东昌进屋里坐下喝杯茶,谁成想他那厢才踏进来两步还未及落座,忽然停了下来,招呼道:“喝茶有什么意思,索性你我今晚上都无事,不如到我那喝酒去,前两天才托人从宫外带进来的女儿红,走走走一起去尝尝......”

任东昌一边说着一边便来携他,晏七转过脸瞥他一眼,“掌事说了很多次不教你饮酒了,你怎的还明知故犯?”

他自顾拍晏七的肩膀,一味打包票,“放心,老李要是发现了,我一个人担着,跟你绝没有半点关系。”

晏七从来拗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推脱两句,人都已经被他拽进了隔壁屋里,只得坐在桌案边瞧他从柜子里拿出两坛酒并几包小食,笑吟吟地放到桌子上打开来,说教晏七尝尝,眼中颇有些得意之色。

那得意从何而来,晏七一时倒没明白,只依言去看那桌上的小食,用料质朴简单却十分精心,瞧着怎的不像外边铺子里买的,更不像宫里伙房做出来的。

他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味道果然很好,不由问了句,“你教人从哪里买来的这些?”

任东昌拿起酒坛灌了一大口,咂嘴笑了笑,俯身过来低声说:“你嫂子亲手做的!”

“你......”晏七一时惊奇不已,“你何时竟都已经娶妻了?”

“别声张,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任东昌嘱咐了句,抬手招呼他继续用,慢声道:“进宫来之前就娶了的,只可惜刚成婚一年多,赶上朝廷对外举兵,我就充了壮丁上了战场,但还好,临走前她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也算给我们任家留了个种。”

难怪晏七看他身形那般魁梧高壮,竟是从军营里练出来的。

但既然是从军之人,在战场上以军功当梯子不是更体面吗?虽然已有家室之人甘愿进宫来谋个出人头地这种说法在大赢朝并不算稀奇,但他如今身在偏僻的西经楼,月俸微薄,又谈何出人头地?

晏七性子从来委婉,并未直接问其缘由,只是转圜着道:“从军该当是一条不错的出路,当初为何没有继续走下去?”

任东昌闻言忽地沉默,拿起酒坛复又灌了几口,靠在椅子里眯着眼恍惚了半晌,过了好一会儿却问他,“你听说过七年前的甘鹿野之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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