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哭的,丢人,但就是突然觉得,好像自己怎么努力都逃不过顾冬阳一样,自以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却不过是转了个圈又回到原地。
沙发往下陷,顾冬阳沉默地坐在曲夏云的旁边。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曲夏云带着哭腔颤抖着声音问。
真是可怜的小宝贝。如果可以,顾冬阳想一点一点舔掉曲夏云脸上的眼泪。他伸手将曲夏云的一只手圈进手心里,低沉着声音说:“尝试和我在一起,不行吗?”
“我不喜欢你。”闷闷的声音抽泣着。
“不,”顾冬阳温柔地看着圈成一团的小鹌鹑,肯定地说,“你只是还没有那么的喜欢我。”
“顾冬阳,你真恶心。”
“是,云云怎么说都对。但是,云云,不要离开我。”
你逃不开的,宝贝。
曲夏云不说话。刚刚哭得太猛,他现在依然小声小声抽泣着。
“既然云云喜欢我,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那么试试和我在一起吧。不是确定恋爱关系,而是先暂时以恋人的方式相处。我会等,等到你同意为止。”顾冬阳循循善诱,像是引诱浮士德的魔鬼。
“如果我不同意,你会放我走吗?”
这次沉默的人变成顾冬阳。
“所以我有选择的权利吗?顾冬阳,你甚至都不愿意说好话骗骗我。”
“我不想对你说谎。”
曲夏云终于抬起了头,恨恨地看着顾冬阳,咬牙切齿地说:“顾冬阳,你真是个变态。”
说完这句话,他好似卸掉了全身的力气,本就哭得红肿的眼睛再次溢满眼泪,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强撑着不想露怯,却不知道眼前的人有多想就这么把他按在床上,让小兔子卸掉伪装的皮甲,敞着白嫩的小腹抽泣着求饶,让他叫哥哥,让他叫老公,让他明白只有他才是他的唯一。
是的,宝贝,你哪有什么选择呢?你只能选择现在就接受我,或者过段时间再接受我。
顾冬阳突然想起他和曲夏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炎酷的夏天,烦闷,燥热。宿舍楼旁边种了一排的树,时不时响起的虫鸣声都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宿舍开了空调,但刚开没多久,屋里的气温还没能降下去。空调慢悠悠地吹着冷气,顾冬阳慵懒地躺在床上。他的行李早就整理好了,报道前一天家里的保姆就来宿舍帮他处理了一切。
突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顾冬阳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一位白净清爽的青年拉着行李箱走了进来,像是黑白的水墨画里突然闯进色彩灿烂的太阳。
青年看见他,温和地笑了笑,羞涩地向他打了个招呼,询问他的名字:“你好,我叫曲夏云,你呢?”
青年长得很好看,像是从美少年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笑起来还有一个浅浅的小梨涡。
那一瞬间,顾冬阳有些恍惚,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轻轻地回了一句:“我叫顾冬阳。”
曲夏云吃吃地笑:“好巧,我叫夏云,你叫冬阳,合起来刚好就是一个成语,冬日夏云。”
顾冬阳垂眼,将所有情绪掩于瞳孔深处。
顾家的少爷在圈内是出了名的冷漠,此时此刻,顾冬阳才明白,哪有什么完全的冷漠,不过是还没遇到让他热情的那个人。
顾冬阳冷情了十几年,遇到曲夏云后,恍惚中醒悟,自己这一辈子的疯狂,大概都要放在这个人身上。
他会是我的。十八岁的顾冬阳在心中默念。
现在,二十岁的顾冬阳看着眼前可怜到让他也忍不住想要落泪的人,抬手将曲夏云圈进自己怀里。
怀里原本小幅度挣扎的人慢慢停下了动作,顾冬阳将唇贴在曲夏云的额头上,虔诚地献上一个吻。
他知道,怀里的宝贝,已经是自己的了。
第12章
曲夏云没有说同意,也没有拒绝,在顾冬阳看来,这便是默认了。
两个人在校外同居的生活,和住在学校宿舍没什么区别。刚开始,顾冬阳不敢太造次,害怕惹怒好不容易屈服的曲夏云,但慢慢的,他就开始在曲夏云底线的边缘试探了。
例如,清晨去叫曲夏云起床时,趁他刚醒还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赶紧吻一下他的嘴唇。
曲夏云立刻清醒,瞪大眼睛看着他,一拳朝他砸去。像一只炸了毛的布偶猫,自以为凶狠,其实全天下他最可爱。
但等到了第二天,这招就不管用了,曲夏云刚睁开眼,就立刻警惕地缩进被子里。
小猫咪不让亲亲怎么办?那自然是扒着使劲埋肚子吸呀。
顾冬阳扯被子,曲夏云使劲挣扎,但他怎么敌得过常年蹲健身房的顾冬阳。被子被轻松扯开,顾冬阳一只手把曲夏云的双手按在他头顶上,另一只手撑在床上,热情地与他交换一个湿吻。
直到曲夏云脸涨得通红,气急败坏下之下一脚踹开他。
“顾冬阳!”曲夏云从床上坐起来,眼角揉出一抹艳红,他用手擦掉嘴边的水光,生气地盯着一脸温和笑着佯装无辜的某人,“你不是说要给我时间,不会强迫我吗?这算是哪门子的不强迫?!”
顾冬阳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说:“要一点奖励都不可以吗?每天早上给云云买早饭,叫云云起床,很辛苦的,讨要一点奖励不过分吧。”
曲夏云快气死了:“滚出来,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曲夏云一脚把顾冬阳从床上踢下去,顾冬阳见好就收,举白旗投降,从房间里出去了。
见顾冬阳关上门后,曲夏云又瘫回床上,烦躁地挠了挠头发。
他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与顾冬阳相处。
在得知真正的房东是顾冬阳时,曲夏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搬走。但搬走,搬到哪儿去呢?
搬回学校宿舍?那顾冬阳也肯定会搬回来。再找一个房子租?万一又是这样的情况呢。再说了,租房子要钱的,他根本无法再对爸妈提一次,倘若说了,到时候曲爸曲妈肯定会问,他没办法作出合理的解释。
要不休学吧。曲夏云起过这个念头,但要怎么和爸妈说呢?即便糊弄过去了,万一,万一顾冬阳找上门来怎么办?万一顾冬阳破罐子破摔把事情告诉曲爸曲妈怎么办?
不,不可以,曲夏云想,他不能让爸妈知道,绝对不能。
曲夏云想了很多很多,但无论怎样,他似乎都摆脱不了顾冬阳。他像是一条濒临窒息的鱼,被顾冬阳用密不透风的网紧紧裹着,挣脱不开逃不掉。
曲夏云不是默认,他没有默认,他只是……认命了。
有些事情,大概从一年半前的那个夏天,他抬脚踏入双人宿舍的时候,就注定了。
门外又传来顾冬阳叫他吃饭的声音,曲夏云从床上坐起来,沉默地套上衣服,去卫生间洗漱。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曲夏云冒火了。顾冬阳真是疯了,一大早亲那么用力,他嘴唇现在红肿着,抿一下都有些发疼。情绪突然压抑不住,他跑出去,狠狠地踢了顾冬阳一脚,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
顾冬阳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随即又微笑着说:“好了,云云别生气了,快来吃早饭吧。买了你最喜欢的油条和烧麦。”
一声喊疼的话都没有。曲夏云木木地看着他,又是这样,好像他不管干什么,顾冬阳都会全然接受一样,砸石头进去都溅不出水花。
曲夏云无声地坐下,机械地解决了自己的早餐。
早上只有一二节有课,曲夏云和学姐约好下课后去学校的舞蹈教室练舞。
下课了,顾冬阳跟在曲夏云身后朝教室外走。
“别跟着我。”曲夏云降低声音,冷冷地说,“我不想看见你。”
顾冬阳愣住一下,笑着说:“那好哦,云云注意安全。”
曲夏云低着头朝舞蹈教室的位置走去。他现在的心绪很乱,急需做点其他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其他四位女生有课来不了,曲夏云一人独占教室,学姐坐在一旁围观。
曲夏云一个动作一个动作拆分了学。他的舞蹈底子还在,以前也跳过不少韩团舞,半个早上学下来,已经能差不多完整地跳一遍了。
学姐拍手鼓掌:“太棒了,学弟,你的柔韧度太好了,已经很有感觉了。”
曲夏云坐在地上,用手指把垂落在眼前的碎发往后梳,露出光滑的额头。他拿起一瓶矿泉水往嘴里灌了半瓶后,又歇了一会儿,站起来让学姐帮他放音乐,他准备完整地跳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