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待到她走到距离城池一里开外的林子里的时候,脚下的步伐突然停了下来。
“此处已经算是偏僻,尾随这么久,不打算出来见见?”
远离营地的嘈杂,林子之中颇为寂静。北雎的声音一出,就直接传达到整个林子之中,足以让尾随而来之人听得清清楚楚。
见北雎已经察觉,来人也没有继续藏着的意思。
“军中隔墙有耳,尾随实属无奈之举。”
身后之人的声音让北雎的神色动了一下,眸中失望与诧异相交替,却在转身面对对方之前被尽数掩去。
她本以为是肖空来找她了,但不是。
来人,是郑英。
他的身上依旧带着风尘,看来从姜奕的营帐中离开之后,就想办法脱身找地方藏了起来,等着北雎出来之后找个机会密谈。
北雎没有说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郑英,等着对方先开口。
看出了北雎脸上的戒备,郑英倒也没有掩饰他的意图,单刀直入道:“以北将军的能力,断然不会被困在宇地。北将军现如今为宇云公效力,所求为何?”
这么直接地询问对方的意图,北雎还是头一回见到。
不确定郑英的目的,北雎也不多言,只是拿她惯常用的理由搪塞。
“麾下兄弟在宇地为俘。”
她当时向宇云公投诚之时,用的就是这个理由。
故而,不怕别人听了之后乱说。
宇云公欲除她而后快的心思一直没有消减,这句话无论做何解说,都不足以在宇云公的心头之火上再浇一桶油。
北雎的语调平静,看着郑英的目光之中也尽是坦然之色。
但尽管如此,郑英也听出了北雎的弦外之音——她并不效忠宇云公,目的达到之后,随时可以反目。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郑英心中悬着的石头也算是落下了一半。
宇云公此人疑心太重,又多有杀伐之意。
现如今适逢乱世,宇地居于众封地之中的首位,宇云公难免有傲气在身。
傲气加上不信任身边人,容易刚愎自用。
虽然现如今宇云公的势力如日中天,却终归不是可以长久投靠之人。现在的宇地就是众矢之的,一旦有任何动荡,群狼环伺,相继而上,后果不得而知。
定了定神,郑英接着问出了下一个问题,“我若投诚,可能自己选择追随之人?”
若只是一个问题,郑英的目的还算是扑朔迷离。
但是这两个问题夹杂在一起,倒是让北雎听出了几分味道。
看来,又是一个诈降之人!
北雎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目光在郑英的身上横扫而过,状似不经意一般轻飘飘给出了郑英想要的答案。
“这要看郑将军与主公的意思了。”
这事儿,她可做不了主!
听到郑英松了口气的声音,北雎微微摇了摇头,轻笑道:“宇云公可是心心念念想要让我悄无声息地消失,就连彦冽也有杀我的命令在身。郑将军若要择主,还是细细斟酌为妙。”
她可是已经给郑英选择的权利了,至于接下来他会如何做,这不是她能管的。
言罢,不等郑英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北雎转身往与原路不同的方向走去,没有给郑英再继续追问下去的机会。
而至于郑英,则只身立在林子中,看着北雎方才所站的位置,神色复杂。
待到北雎大致摸清了辛贼营地的情况,顶着圆月回到城池中时,一眼便看到了裹着披风站在她营帐门口的彦冽。
深秋之夜寒意来袭,北雎一直在走动,倒是还可以让自身散发一些热意以御寒。像是彦冽这么站在寒风之中一动不动,恐怕早就被冻透了。
“小冽,你怎么站在这儿?”
北雎快走几步,拉住彦冽的手便往营帐之中走去。
入手的冰凉感让北雎心疼了一下,话语间更加关切,“可是有急事找我?外面风大,怎么不在营帐里等?”
看到北雎的那一刻,彦冽只觉得身上的寒意都被驱散。
虽如此,北雎难得关心他一下,他并不想放弃这个讨巧卖乖的机会。
“也算不得是急事,”彦冽的手被北雎包裹在手心里,他却像是没有察觉一样,自顾自说道:“姜奕这次来边境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找到肖空,现在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想来肖空应当已经在军中。”
顿了一下,彦冽调整好面部表情,确定北雎应当看不出他的小心思之后,这才拿着一双诚意满满的眸子望向北雎。
“我怕姜奕先一步找到肖空,到时候不好处理。就想着来问问阿雎,你与肖空有没有什么联络方式,可以让肖空自己来找我们?”
此话一出,原本握着彦冽双手的手突然收了一下力道。
北雎眸色一变,让彦冽的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阿雎不会看出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战场这边快完事儿了,开始逐渐往权谋过渡。
☆、53、单挑啊
心里虽有疑虑,但彦冽表面上就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是用那一副至真至诚的样子看着北雎,等着北雎给他一个答案。
“其实这件事儿早就该给你说了。”
像是没有察觉彦冽的话语实际上有几分不妥一样,北雎也只是最开始的时候手蓦的收紧了一下,便再次放松,恢复了原来的状态。
这转瞬即逝的变故,若不是北雎此时正握着彦冽的手,恐怕他根本察觉不出来。
北雎什么话都不说,彦冽自然也装作不知。
听到北雎愿意将她与肖空联系的方式说出来,也只是表露出了几分惊喜之色,随后便立马往北雎身边凑了些许。
“阿雎愿意说给我听?”
彦冽的眸中尽是惊喜之意,似乎他的动机真的是单纯的不得了。
“自然,”北雎将彦冽的手放开,转而看向了营帐之中的空地,“原先我们在岑地之时都是以鸽为信,现如今这种情况,怕是也没有鸽子可以建立我们两人之间的沟通了。”
北雎这话半真半假。
他们两人确实是是用的飞禽传信,但那用的并不是鸽子,而是猎鹰!
只是可惜,战事纷乱,训练出来的猎鹰也都没有了。
她与肖空现如今没有任何其他联系方式,全靠两人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运气碰头。
这一点,她可是没说谎。
听到他们二人相互之间使用的联络工具之后,彦冽就已经猜到了结局。
他的眼珠在眼眶之中转了一圈,悄悄打量了一下北雎的脸色。确定不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什么假装的神色,这才又信了几分。
“那真是可惜。”
想要得到的消息已经到手,彦冽并没有在北雎的营帐之中多呆。
几人都是长途奔波之后又回城处理了一系列的战事及事务,此时倒是也都已经疲惫不堪。
当务之急,还是先好生休息一番,恢复精神才是!
只不过,几个舟车劳顿的人想要好生歇息一下,辛贼的人马就再次来到了城楼之下。
几人才刚躺下不到三个时辰,就再次被迫站在了城楼之上。
“我知道你们这是想要在上次火攻之中占些便宜。”
北雎打着哈欠,扫了一眼城楼下密密麻麻的火把,不得不感慨一下辛贼的军需之多,“既然是想要讨回面子,就让你们将军出来好好打,天天夜袭算什么能耐?”
不为其他,主要是影响她跟小冽休息了。
北雎的目光在城楼下的火把之中扫过,心里已经在估计辛贼将领所在的位置。
此次辛贼出兵的规模并不大,一看就知道只是过来闹事儿,根本没有两军相接的打算——充其量,也就是搅得他们无法好生休养生息罢了。
城楼下辛贼阵营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时不时派出几个人试探着往前进几步。
而城楼上的弓箭手们,也都只能跟着辛贼的行动配合着射击防备。
如此耗下去,他们需要根据辛贼的行动来进行应对。而因为生怕辛贼突然真的率大军攻城,城池里的士兵们只能时时刻刻都在戒备。
太憋屈了!
“辛贼都反客为主了,小冽你不处理?”
北雎吆喝的话也只是为了诈一下辛贼的将领在不在,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攻击力。
而至于彦冽那边,依旧遵从有战功优先推给北雎的方针,自然也没有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