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月向外走了两步,又转身到赵越溪跟前:“你给我老实点!少在我面前使坏!”一拳砸到赵越溪枕头上,不解恨,又用力踢了她床一脚,这才出了门。
出了门见景柯站在那,脸扭过去不看他,途经他的时候被他一把抓住。不知怎的,他看不出生气来,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是以这王府从前为何风平浪静?”
“……”没头没脑问这一句做什么?舒月瞪他一眼,甩了甩胳膊,然而景柯打小习武,力气足,哪里甩得开?不免有些气急败坏,朝景柯吼一声:“放开!”
景柯不理会她,反而抓的更劳:“为何风平浪静?”
舒月拗不过他,清了清喉咙:“从前她们胡闹,我不爱断官司,也不愿扰你清净,就备了一副骨牌,若谁与谁闹起来了,来我这里告状,也不必评理,抽牌,谁抽到算谁错…日子久了,发觉这样谁都讨不到便宜,就不大公然闹了。”
“……”景柯唇角的笑意又盛了几分:“那若是闹出人命呢?”
“闹出人命哪里成?有规矩的,不许伤人。王府里无非就是你去哪屋睡了,赏哪屋东西了这些小事。”
景柯点点头,而后松开舒月的手:“你今日这手段是父皇教你的?”
“父皇哪里有功夫教我这个?”
“嗯,我也想着,父皇不会教出你这样差的徒儿。”言毕将她披风紧了紧:“就你这样儿外露,他日后宫里多一个女人你都应付不来。”
“没想应付。”舒月本就心烦,听到这句,更添几许愁思,眉头皱着,化不开。
“嗯,不用你应付。”景柯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去捏了捏她手,冰凉。趁舒月还未与他闹,连忙将手抽回:“走罢,这会儿雪大了。去你那问星儿功课。”
舒月哦了声,而后问他:“不用我应付是何意?”
景柯手指了指后头:“找个人帮你如何?”
“找她?赵越溪?”舒月眉眼一立:“她阴森森一个人,若她管这些事,还不得害我星儿?你趁早死了这份心!你知晓我这人,谁若欺负我,我跟她没…呜呜…”景柯一把拉过舒月,吻住她的愤愤不平,他揽的紧,一只手紧紧按着她后脑,舒月躲不掉,气急败坏想咬他,他却恰到好处放开她,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说道:“不用她。往后后宫里没有你需要应付的女人。”
“……”舒月不懂,脸上写满疑问,景柯手指划过她的唇,适才亲那一下,将他所有的瘾勾了起来,然而眼前人不会许他这样放肆。迅速放开她:“快走,再晚些就误了星儿睡觉了。”
舒月跟在他身后,脑中都是他那句:往后后宫里没有你要应付的女人,这是何意?
进了门,抖落披风上的雪,又用帕子擦了擦头,这才坐下去,朝星儿勾手指:“你来。”星儿走到舒月面前,毕恭毕敬请了安,这才转向景柯。“父亲。星儿有一事不懂。”星儿对景柯说道:“这几日上学堂,先生一个劲儿夸我功课好。可我有内容不会背。还有学堂上的其他人,亦对星儿十分客气。星儿想不通。”
“先生夸你功课好,你却有课业背不出。那你是如何与先生说的?”
“星儿说,先生,星儿还有课业背不出,今晚定当头悬梁锥刺股。”
景柯听他童言无忌笑出声:“星儿说得好,那你这会儿背下了吗?”
星儿点点头:“背下了。”于是站的笔直,开口背了一整段,一字不差。舒月在一旁啃果子,直点头:“我儿真是顶尖儿的厉害!”
星儿脸红了红:“星儿还需努力。”
舒月看他那样子,笑出了声:“好啦,星儿该睡啦。要你父亲送你回去吧?”
景柯站起身,拉着星儿的手出了门。舒月看他们走了,叫丫头关上门,自己收拾妥当,上了床。
刚上床,便听到门开了,坐起身看见景柯进了门,站在门口一边拍身上的雪一边对丫头说:“去打热水来。”
丫头站在那,看着舒月。景柯又开了口,是对着舒月说的:“星儿适才问我,是不是父亲母亲又要和离,丫头们那日私下说父母亲从不住一起。”
舒月心中倏的痛了一下,想起星儿那张紧绷的小脸,觉着自己对他不住。于是对丫头点头:“去打热水。”
景柯站在门边,直到丫头打了热水,才朝里走,脱下外褂,只着中衣中裤,擦了牙漱了口,洗了脸,而后拿起一床被褥铺在床下:“睡吧。”
“地上凉吗?”舒月问他。
景柯心动了动,多少还在期待舒月能心软,应了声凉。
“外头有草甸子,隔潮,叫下人拿进来两个。厚着些铺着。”
“.......”
景柯站那思量片刻,轻道一声:“好。”
丫头拿着草甸子进门,速速铺好,生怕被主子们唤住。太子马上就要登基,那是未来的皇上,让未来的皇上睡草甸子,多少都有些发怵。景柯假意未看到丫头的反应,灭了灯躺了下去。听到舒月翻了个身。耳边是她白日里说的那些话,心里一阵阵发疼。
“舒月。”他在黑暗之中唤她。
“嗯?”
“过几日就要入主后宫了,你怕吗?”
“过几日就要做皇帝了,你怕吗?”
景柯叹了口气,而后说道:“怕。从前想做皇帝,你知道的,不做皇帝的皇子,难有好下场。而今要做皇帝了,亦觉得不如意。”
“哪里不如意?”
是呀,哪里不如意呢?他透过月光看舒月的背,本就柔和的线条,又被月光削弱一层,景柯的心里软的要死。舒月听他没有动静,转过身来看他是不是睡着了,却见着景柯的眼,带着少年时的清亮,穿过黑暗看着她。“有时想到,这一生与你渐行渐远,便觉得不如意。”
舒月眉头微微一皱,泪落了下来:“还有星儿呢。”
若是没有星儿,恐怕你就抗旨了。我什么都知道。我也知道你心中念着关山月,恨不能随他去了。若是没有星儿,你现在恐怕已远在天涯海角了。景柯朝她笑笑:“怎么还哭了?今儿倒是稀奇,这些年没怎么见你哭过,今儿算是哭回来了。宋清风与欧阳澜沧重归于好,你不该高兴吗?”
舒月擦了擦泪:“快睡吧。”
景柯嗯了声,而后对她说道:“关山月要走了。”
第71章 第 71 章
舒月嗯了声,不再言语。关山月真狠,从前不辞而别。这回好,动静很大,连景柯都晓得他要走了,自己却被蒙在鼓里。
他是死是活与自己有何干系?
他最好永远别回来。
景柯在身后咳了一声,又咳了一声,舒月觉得不对,起身掌了灯一看,他满面通红,手放到他额头,烫手。“你发热了?”
景柯握着她的手:“别担忧,无碍。”
“那怎么成呢?”舒月指了指床上:“快起来,上去睡。”
“别了,你…”
“说的什么话?明日星儿看到该怪我了。”
“多谢。”景柯不再推脱,迷迷糊糊上了床,舒月命人将草甸撤下去,要宣御医之时被景柯唤住了:“不必了。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清楚,许是今日在外头忙活太久,风一阵雨一阵吹着了。像从前一样,煎些药来即可。”
景柯算半个习武之人,体格好,极少生病,病了就对症下药,喝顿药就好。他不喜郎中。舒月点点头:“好。”出去安顿煎药之事,而后叫丫头端了盆热水,亲自为景柯退热。景柯半睁着眼看她,这会儿她脸上没什么怒气,倒是从前那娇俏的模样了。着实有些想她,忍不住伸出手握住她的:“还记得刚成亲那会儿病了,不爱喝药,趁你不注意吐了。你将我胳膊拧出大紫豆,第二日走路都不敢晃,一晃就肉疼。”景柯说完兀自笑出声。
舒月亦憋不住笑:“那不是糊弄二傻子呢么!还是我亲自去煎的药呢!敢吐了,铁定不能饶你!拧出紫豆算轻的,应当再找父皇告状打你板子。”
“那会儿你舍不得。”景柯将她的小手攥在手心,紧紧围住:“这会儿巴不得我人头落地呢是不是?”
“胡说八道!”
丫头将药端进来,舒月接过来叫丫头下去了,自己喂他喝:“买卖不成仁义在,好歹一起过了那么多年,怎就巴不得你人头落地了?那星儿没了父亲,岂不是要受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