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舜钦这话明摆着是在嘲笑自己,乔景恼得恨不得咬他一口。
乔景都这样了还不肯就范,裴舜钦心思一转,又笑:“跟你讲道理你不听,我就只能动手。动手了你还不听……”他意味深长地从乔景的脸往下扫,低身俯到她耳边轻声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喝药。”
说罢他还不怀好意地朝乔景耳廓轻轻吹了口气。
乔景一个激灵,耳朵眼见着立时红了。
裴舜钦觉得好笑,站直了放开她将药碗递了过去。
“喝药吧。”他憋着笑说。
乔景老老实实接过药碗,又瞪了眼裴舜钦。不过她这眼中除开不满,更有些她自己看不到的羞恼。
裴舜钦更乐了。
“你啊!”他捏捏乔景脸颊,笑着催促道:“我看着你喝,快点。”
乔景委委屈屈地抿上一口,这药比她想的还要苦,她忍不住皱着脸抱怨道:“太苦了。”
“良药苦口,别磨叽了。”裴舜钦生怕乔景又不肯喝,连忙扶着碗不让她将碗放低。
乔景只得闭着眼睛继续喝下去。
有人敲门,裴舜钦便前去开门,他见自己刚一走开乔景就迫不及待地放下了碗,只得盯促她道:“我看着呢!就剩最后几口了,快点喝掉!”
他拉开门,见清乐抱着被褥站在门口就知他这是送给自己的。
他道谢接过,清乐摆手一笑,问他道:“那个学生将药喝了吗?”
他点了点头。
“他淋了那么久的雨,受寒太重,不是这一服药医得过来的。我今晚下的是解表散热的猛药,晚上他可能有点难受,你帮着多照看着点儿。”
清乐有时会去镇上帮穷苦百姓义诊,裴舜钦信得过他的医术。
“好。”他答应。
他侧头看向房里,见乔景将空碗放在几上,捂着嘴模样甚是难受,便问清乐道:“寺里有糖吗?”
“糖?”清乐不妨他突然要糖,愣了一瞬,笑道:“有有有,我这就给你送来。”
乔景憋着将药喝完,闻着嘴里的苦辛的味道越想越是憋屈。她正默默趴在枕头上生裴舜钦的气,忽然嘴里一甜,被裴舜钦塞进了块冰糖。
“还生气呢。”裴舜钦望着乔景气鼓鼓的模样笑。
舌尖的苦意被冲散了不少,乔景不高兴地斜看裴舜钦一眼,小声埋怨道:“我讨厌你。”
她这声讨厌分明是甜的,裴舜钦低头掩住上扬的唇角,手脚麻利地将床褥在床下离乔景不远的地方铺好。
乔景颇是惊讶,“你睡这儿吗?”
“这破寺就一间客房,我不睡这儿睡哪儿?”裴舜钦将枕头放好,先吹熄了离床较远的三盏灯,又走到床边的那盏灯旁,问乔景道:“你要吹灯吗?”
乔景点了点头。
“那晚安。”裴舜钦朝她一笑,吹灭了最后一盏灯。
房间骤然坠进一片黑暗,乔景病得晕头晕脑,缩进被子里想要好好休息,却怎么也睡不安稳。
她困极了,但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实在难受得很。裴舜钦睡着的很快,乔景晓得他今天也累得厉害,便蜷成一团用手轻轻揉着酸疼的膝盖,暗自忍耐着不适。
喝下的药药力渐渐发作,她晕晕乎乎地不知身在何处,迷糊间觉得汗湿的衣裳贴在背上凉的很,口又渴得难受,便闭着眼睛唤道:“访秋,水……”
裴舜钦听了清乐的叮嘱,一直没敢睡太沉,他被乔景嘟嘟囔囔的声音吵醒,坐起来见她一直翻来覆去,走到床边一探她额头,手上仍是觉得烫。
“水……”
乔景皱着眉要水,嘴唇干得都有些起皮,裴舜钦忙倒了杯温水,将她扶起来喂给了她。
乔景背后的衣裳汗湿了,出了被窝一下就变得凉浸浸的,她冻得一个激灵,又开始觉得浑身发冷。
裴舜钦帮乔景将粘在脸上的头发拨开,用衣袖擦去她额上的汗,给她盖好被子想回去睡会儿,不想还没起身就被人拦腰抱住了。
“别走……”
裴舜钦一僵,低头便看见乔景闭着眼蹭着他腰窝念叨,显然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乔景手心烧得难受,摸到裴舜钦微凉的手好受了一点,就自觉从他袖管里伸进去握住了他手臂。
掌心热烫的感觉消退了不少,她松松叹了口气。
裴舜钦腰被乔景环着,手被乔景拉着,虽说甩掉她易如反掌,但此时看她不舒服得直哼唧的模样,一时又狠不下心。
他坐了会儿想等乔景放开他,无奈乔景不但不松手,手反而向他袖子里越摸越高。
裴舜钦只穿了件单衣,在深夜里没一会儿就觉得凉,再这样下去他也得病,他望着乔景的脸纠结了半晌,心一横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乔不肯喝药,作吗?作。但是小裴乐意哄。
小裴说不过就动手,君子吗?不君子。但是小乔不真生气。
这一个招得那一个又羞又恼,那一个惹得这一个又气又笑。
这叫什么?
打情骂俏是也~
☆、第四十三章
裴舜钦躺下还来不及想些有的没的,乔景就直接翻身扑了他一个满怀。不仅如此,她的手还很不知死活地从他衣襟下摸了上去。
屋外风雨渐弱,雨水顺着檐角一串串往下淌,落在石上滴答作响。夜暗无光,裴舜钦僵硬地仰面躺着,腰腹间被乔景滚烫的手心触过的地方一阵阵发紧。
他闭紧眼睛咬牙忍耐了会儿,忍无可忍地将乔景的手从衣裳里拉出来了。
乔景完全没感受到他的狼狈,还没轻没重地往他的心口凑了凑。
她披散的头发蹭得裴舜钦脖颈痒得难受,裴舜钦拨开她的长发,低头看向了搁在自己胸口的姑娘。
不过一会儿,乔景的额头就又是汗涔涔的了,她轻皱着眉头,呼吸有点儿急促,显是睡得并不安稳。
裴舜钦情不自禁地抬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乔景的骨骼很纤细,裴舜钦张开手掌就几乎可以包住她的肩头。手上柔软细腻的感觉很奇妙,裴舜钦的呼吸声也渐渐重了。
他小心地深吸一口气,另一只手也搂上了乔景的腰。
裴舜钦睡觉时喜欢将枕头抱在怀里,虽说此时他抱乔景的动作与抱枕头差不多,但人与枕头当然不能相提并论。
乔景的腰用不盈一握一词来形容很是恰当,不盈一握,便是除开窈窕,更有种轻盈的怯然。
裴舜钦拇指轻轻摩挲着乔景腰际,眼神一点一点染上了热切,他手臂稍稍用了几分力气,两人便贴得更紧了些。
其实他想要的不止于此。
他不是没见过姑娘的傻小子,在勾栏院里胡混的那几年,他什么样的姑娘都见识过。
他知道自己喜欢那些姑娘什么,他喜欢十四娘的风情和才情,喜欢新雪的妩媚机敏,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对她们的喜欢只止于此。
新雪曾经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骂他其实比那些动手动脚的臭男人还要绝情,因为他对她们不动手也不动心,就像背手赏花的人看了烂漫景色便满足离去,徒留春尽花落一地。
裴舜钦觉得新雪骂他骂的不错。
他的确从没想过要和她们中的哪个一生一世,所以他不碰她们,不想让她们误会了动真心。
但是乔景不一样,乔景总能引出些他的混账想法,让他觉得自己和那些急色的臭男人其实没什么区别。
他没办法安然地对待乔景。
他想把她撷下来藏好,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娇艳妩媚,他只想让她为自己盛开。
就比如此时。
他一想到她以后也许会夜夜偎在另一个人的怀中并对他巧笑倩兮,他就恨不能打一顿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家伙。
“热……”
乔景口齿不清地嘟囔一声,随即挣开了他的怀抱翻身转向了另一边。
裴舜钦手里一空,心也跟着一空。
罢了,她不是喜欢他,她会这样只是因为她烧糊涂了。
裴舜钦扬唇淡淡一笑,将刚才的胡思乱想抛到了脑后。他侧过身用手臂枕着脑袋静静看了会儿乔景,闭目睡去了。
乔景前半夜出汗出得难受,待到后半夜隐约觉着身上不痛了,方堕入黑沉的梦乡。
青崖书院每日卯时二刻敲晨钟,乔景养成了习惯,时间差不多就悠悠转醒。
太阳还没出来,房间里光线微蓝,她迷蒙睁开眼看到裴舜钦近在咫尺的俊脸,心跳顿时漏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