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做到,举起巴掌就为童臻喝彩。
纵然童臻看穿一切,老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小时候我跟奶奶生活,她家方圆十几里都是山田,牛啊羊啊鸡啊的从小看多了,谁家的孩子学不会几门外语呢。”
李昂又鼓掌,“也为奶奶鼓掌,优秀的祖母才能培养出优秀的孙女。”
奉承的话说多了,就变味了,何况李昂平时就不是个好相处的暖男,童臻觉得他今日的虚情假意十分可疑,便不再搭他的话。
“按照安排,傍晚晚霞漫天的时候你还有一场水戏,今天当地的气温是9-17℃,全月最低气温中的最高温,最高气温中的最低温,貌似不是个下水的黄道吉日。”
李昂说完隔空与对面的副导演打了个招呼,副导是个聪明人,咪咪笑得真诚无欺,叫他都不好意思上前问:第一天进组的女演员,都给这么激进地连续安排威亚和下水么?
童臻在认真地把暖宝宝一片片撕下来,下水的戏不能带自热体,于是她想了个办法,在腰身与腿部裹上层层保鲜膜。
“你知道你裹成了这样也没法防腐保鲜吧。”
自从进了组,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李昂的认知观就被层层刷新,在他的研究开发国度里,没有女生用暖宝宝当治病的膏药贴,更不会有人保鲜膜当衣服穿。
“我当然知道,但是怎么着我也要保护你那聪明的大脑吧,不然冻出了高热,烧傻了你可就惨了。”
李昂的眼睛弯弯,算你还有点团队精神。
普者黑的夕阳如金,从厚重的云层中绽放出它绚烂的美,把此刻的田园镀上了一层梦的颜色。
童臻穿着她的神仙戏服,被吊在比下午更低矮一些的地方,她要从这里落到水田,去解救被水蛭精困住的耕牛龙果。她有些紧张,从前也拍过落水的戏,但是从天上飞下来落在水里折腾的,她还是第一次尝试。
拉钢绳的那几个人很给力,一下猛拉一下猛降,童臻如期摔了个狗扑屎。好在她的脸上还是干净的,趔趄之间在泥泞的田地里迅速站稳脚跟,奋力解救在泥土里挣扎的少耕牛。
“牛牛听话123,我们一起努力向外拔。”
“秘书长”童臻几乎要爬上牛背搞定这头大耕牛了,她还在口中念着咒语。
牛是头听话的好牛,童臻不负众望地按照剧情推进与牛之间的感情,耕牛的腿从泥中拔出,这一场戏就算是过了。
“就这样?”一通折腾把李昂搞得莫名其妙,什么水蛭精?完全没有看见。
“就这样啊,后期还得往上加特效,动物和小孩子的戏最难拍,她做的不错了。”刚才拉钢绳的男人把绳子收起来,想起什么又补充说道:“最值得称赞的是她的体重,身轻如燕,省了我们不少力气。”
李昂的眉峰反射性地一跳,呵,可不是嘛,轻的怕是就剩一身骨头了。
“啊——”
田里传来一个女声,那是一个字短暂的呼救,随即“咕咚”两下被没入了田中的泥水深处。
李昂被电击中般地猛一回头,童臻不见了!
导演一喊这条过,几乎所有的人都忘了还留在水田里的女演员,同样几乎所有人都忘了,这一片的水田深浅不一,也许跨一脚的距离,就是一个巨大的泥洞。
童臻十有八九是掉进了大泥洞里,被泥水给淹了!
田埂上的人乱作一团,女人们在喊救命,男人们都在脱衣拔鞋,狗腿副导演屁颠屁颠地穿过人群来到郭导身边,“导演,这下该怎么做?”
“啪——”一巴掌上脸,“怎么做?当然是赶紧救人啊!”
救人的那个人已经下去了,这里不是泳池不是大海,就算是奥运冠军也没法施展拳脚百米冲刺,李昂一脚深一脚浅地拼命向还在冒泡的那个水坑面前进,他连在心中默念祈祷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实在搞不明白自己是真的疏忽了还是假装脑残了,怎么在田埂上的时候没有看好童臻,怎么就连下个田这么简单的动作都能出现危险,他一遍一遍地问自己,童臻要是发生意外了,他该怎么办?
“扑通——”
像一条大鱼落水,他一头扎进了那个大水坑里,搅动身体向下向左向右摸索的几下,他抓住了一只脚,那只脚不大不小大约36码半,在他看来配着童臻168cm的身高正好,如手臂粗的脚踝,也够一个男人的大手一掌抓握,于是李昂使出全身的力气,把这个几乎要埋在泥里的身躯,带出了水面。
“出来啦!”
田埂上有人在欢呼,但是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获救的童臻好像没有了活人的反应。
她一张惨白的脸浮在水面上像极了恐怖片里的惨死的女鬼,一头长发散在水中飘飘荡荡,吓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快快快,让开!”
接手救人这活的灯光师驱散围观的人群给李昂腾出了一块地方,地上铺着一张大绒毯,李昂就把童臻放在这上面。
全能的李昂从摸到她抱着她的那一刻就知道她的生命体征在减弱,这下上了岸才发现,如果再不急救,她怕是要撒手人寰了。
他掰开童臻的嘴巴,把呛口鼻内的异物迅速清理出来,让她的呼吸道通畅,在摸不到她的心脏跳动后,立即施行心脏复苏,按照开放气道、人工呼吸、胸外按压的顺序坚持反复,终于在第N次努力之后,随着一口脏水喷出,地上的女人有了呼吸。
“咳咳咳咳咳……”这个被呛的,感觉要把肺里的氧气耗光。
“童臻,童臻,童臻!”李昂这辈子头一次,把一个女人的名字叫得如此荡气回肠。
童臻这辈子也是头一次,听一个男人把自己得名字唤得这么感人肺腑。
那是用温软柔和的声音强压下的急迫和关切,他在乎她的生死,关心她这一刻是否一切如常。
“你再晚来几秒,我就真的要飞升做神仙去了。”
童臻紧闭的眼睛从眼角处滑落下来一滴豆大的泪珠,她的鼻子红红的,放在没有血色的一张脸上,十分抢眼。
聚集着的人群整齐地发出一声“啊”,全是在庆幸这一次发生在演员身上的意外是有惊无险,导演一背的冷汗惊湿了两层衣服,差那么一点儿,他就得背上一个大锅了。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因为田埂地里的工作人员和看热闹的群众太多,车子没法开过来,几个医护人员下车散开了人群,才能让车缓缓前进。
“你起得来吗?”
李昂怀里的童臻软软的跟没骨头似的一滩,就像惊着了的魂魄还未附体,虚得很。他也不催她,也不挪动她,而是任由在赖在怀里养着神智。
“我刚才……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咬了?”
目光呆滞的女人冷不丁地一问,让李昂一阵心虚。
“呃……可能是,水蛭精吧。”
“嗯?”
“来来来,都让一让,让救护车开过来,我们要带伤者尽快撤离……”
医护人员的叫声盖过了童臻深入的思考,她刚想问李昂:唯物世界里哪儿来的水蛭精?
☆、我的脑存体
认识两个月,进了两次医院,李昂在病房的沙发上躺得十分无奈,但是一想到睡在床上的是自己的活大脑,他又觉得这院住得十分值得。
比他无奈的是童臻,她非常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已无大碍,但是还得被职业医生张主任与非职业医生李大夫逼着睡两天病床,她觉得全身都膈应。
“请问李大夫,我明天可以出院了吗?”
沙发上的李大夫动了动睫毛,“可以,如果检查结果没有问题的话。”
童臻向上一口气吹起自己的刘海,开启碎碎念吐槽模式:“到底是谁规定检查结果要第二天才能出来的,也不晓得这么做为了什么,根本没有必要呀,简直是浪费病患时间,浪费公共资源。”
李昂慢慢地翻一页书,漫不经心地接上去:“为了防止你这种脾气急躁患有焦虑症的病人提前逃跑。”
童臻把病床上的大长腿一抖,“我没有急躁也没有焦虑,我是清楚自己的情况,我根本没事,我好的很,我不需要再医院浪费两天时间啊!”
李昂合上书,走到窗边拉起窗帘,让阳光照进来杀菌,转过头问她:“你记不记得昨天你吐出来的泥水是什么味道的?里面都有多少有细菌?这些细菌会对你的身体产生什么危害,你能预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