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太太点点头：“只差两天。”
索尔凝视着照片：“他已经快18岁了？我还以为他只有15，或者16岁……”
“他小的时候，我们的经济条件不太好，所以他个子总比同龄人小点，发育很慢。他总是很羡慕他的好朋友大卫，说他身材漂亮，希望自己以后也能和朋友一样高大……”布朗太太又开始低声啜泣，“但他一直都很乐观坚强，他绝对不会——”
索尔赶紧干咳了几声：“布朗太太，还没有进行到那一步……这些情况我们要等通灵者们自己探知出来。”
詹姆斯仍然闭着眼睛，仿佛整个人都完全沉浸在了那个过往的画面中。
“我看到……他一个人在街上走。那条路很黑，他手上抱着一个很大的礼盒……他在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是的，我家附近是有那么一条小路，那几天正好路灯坏了，政府迟迟没有修好。”布朗太太解释道，“他抱着盒子里装着的是一件礼物。”
“好像是一件……大衣。”詹姆斯继续描述道，就好像他此刻真的能看到那时那刻发生的一切画面，“但不是他的尺码。不是送给自己的，而且是男士大衣，不是送给您的。恕我直言……也不是送给他的父亲的，他好像……没有父亲，对吗？”
布朗太太垂下眼帘：“你说的没错，他的父亲死于一场车祸意外，那时候安迪只有两岁半。”
索尔忍不住再次用力握了握这不幸的女人的双手。
“安迪他……很快乐。因为他快要过18岁生日了，也因为他快能跟朋友交换礼物了——等等！”詹姆斯忽然睁开眼睛，语气急促地问道，“他有个很好的朋友，是和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是不是？”
这时，坐在监控室内的大卫再也忍不住了。他推开监控室的大门说道：“不行，我必须得直播间内看看。”
大卫很快便被工作人员领到了直播间，尾随他进来的还有他们的另外三个小伙伴。
不知为何，选手洛基的目光落在大卫身上片刻后，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不喜欢这种错过。”洛基低声说道，“虽然这很无奈。”
“对不起，但是洛基，你到底在说什么？”索尔对他摊摊手，“这里没有人听得懂你的意思，或许你应该解释一下，而不是坐在那里装神弄鬼地唉声叹气？”
“你会明白的。”洛基头也不回，根本不看索尔，“反正要么是那个圣殿骑士，要么是那个黑魔法师，他们马上就能搞明白这一切了，而我可懒得抢凡人们的风头。”
索尔忍不住抱怨：“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纵使如此消极怠工，你的人气却还是这么高。”
“蠢货，你不明白的多着呢。”洛基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
虽然看起来像是主持人正在和其中一名参赛选手进行双方都非常不礼貌地争吵，但在场的其他选手和所有工作人员似乎都对这种争吵习以为常，甚至就连观众们也都早已习惯了洛基与索尔的“不对付”——实际上从初赛开始，当索尔与洛基第一次见面时起，他们俩之间的气场就一直在激烈的碰撞。
而这也逐渐成了这一赛季的看点之一——要知道索尔作为通灵之战的主持人，其实一向都以和善幽默著称，能激发他的斗嘴欲望实属难得。更加有趣的是，节目组发现观众们真的是爱死了洛基的尖酸刻薄，他的人气也一直居高不下。
但他们这次的斗嘴很快就被圣殿骑士打断了。
“是你！”圣殿骑士史蒂夫·罗杰斯直接起身，走向那名叫大卫的少年，“我感到你们之间有一种独特的链接，你们的感情……在我的视界里，你们的链接是金色的，而且非常强烈。”
“是的，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大卫大声说道，“也是我鼓励布朗太太向这个综艺节目组求助的……我们都实在无法接受安迪就那么……离开了我们。”
此时，站在不远处的会招魂的黑暗法师詹姆斯·巴恩斯，一脸痛苦地望向了大卫。
“他抱着的大衣是送给你的。”巴恩斯忽然说道，“他也是因你而死。”
大卫的双眼猛地瞪大，他不可思议地怒视詹姆斯，激动极了，那副模样活脱脱像是想要去揍这个通灵者一顿：“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怎么会想要他死？”
圣殿骑士及时地拦在了少年与黑暗法师之间。他稳稳抓住大卫的肩膀，沉着地说道：“他不是那个意思！冷静点，给詹姆斯一点时间！”
大卫被比他更为高大的史蒂夫拦着，气喘吁吁地隔着史蒂夫的肩膀瞪着詹姆斯，等待通灵者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安迪在黑暗中走着，然后遇到了……认识的人。”詹姆斯并没有被愤怒的大卫吓到，只是继续开始描述他在幻象中看到的画面，“对，没错，我确定他们认识，但安迪讨厌他们，也有一点惧怕他们……校园暴力，安迪是校园暴力的受害者？”
“是……”大卫身后的一个小姑娘有点怯懦地回答，“有几个恶霸，他们总是欺负安迪，揍他，往他脖子里灌水，就因为他个子小，还有……”
另一个小男孩也帮她说道：“除非安迪和大卫走在一起，他们都打不过大卫，大卫会一点拳击，只有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这些垃圾才会放过安迪。”
“他们……太过分了！我看到他们把安迪推开，让他把礼盒交出来。”詹姆斯气得浑身略微颤抖起来，“安迪死死抱着礼盒不肯给他们，所以他们……他们推搡着他，走上了那幢废弃的大楼的顶层……九层，安迪被迫站在了边缘。他们在嘲笑他什么，肮脏下流的措辞……他们骂他是——”
布朗太太再也忍不住，双手捂脸嚎啕大哭起来。
在詹姆斯的描述中，大卫双拳紧握，就连不会通灵的人，几乎也能看到从他脑袋顶上冒出的熊熊怒火。
“他们把他怎么样了？”他吞咽着，阴沉地问道，“是他们把安迪推下去的？”
詹姆斯再次闭上眼睛，万分艰难地摇了摇头：“不……不是。他是……自己跳下去的。”
大卫彻底崩溃了，这个大男孩难以置信地对詹姆斯大吼：“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这他妈就是谋杀！”洛基站起身来，愤慨地骂到，“安迪是被逼迫的，如果不是那些肮脏龌龊的蛆虫们对他的辱骂，他是不会选择这条末路的！那些羞辱他的垃圾根本不配为人，我诅咒他们，他们都会下地狱的——”
这一次，索尔难得没有和洛基顶嘴。
“他抱着盒子，站在大楼的楼顶边缘。”詹姆斯继续闭着眼睛描述道，“身后是滔滔不绝的羞辱，而他忽然心想，如果他飞下去，他就解脱了，他会获得自由，再也不用背负秘密生活，再也不用因为顾忌着……”
詹姆斯忽然闭了闭嘴巴，然后没有继续接着描述安迪的内心，而是话锋一转继续说道：“然后他就跳下去了，紧紧抱着那件他买给你的大衣。那一刻他没有感觉到害怕，因为他还抱着那件大衣。九层，足够高了，只是一瞬间……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所以他究竟是在顾忌什么？”大卫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巴恩斯忽然中途闭嘴，他急迫地问道，“他究竟在害怕什么？他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吗？我们从小就分享所有秘密啊！”
詹姆斯睁开双眼，怔怔地看向大卫身旁那空无一人的位置。
“他不让我说。”他说，“大卫……你是叫大卫对吧？安迪现在就站在你身边，他不让我说出那个秘密，他也希望你停止愤怒。”
大卫难以置信地望向他身旁的位置。
那里空无一人，可是大卫向那团空气伸出了双臂。
这个大男孩像是想要拥抱那一团黑暗的空气。他哽咽着，盯着那个不存在任何人的地方，万分诚恳地说道：“哥们儿，我无法停止愤怒……我无法理解会有任何原因导致你这样匆忙地离开我，离开你挚爱的妈妈……如果你想让我停止愤怒，你就告诉我原因，让我死心，不然我的愤怒会永远燃烧下去，我……我不知道我会对那些羞辱过你的小崽子们做出什么犯法的事！”
“对不起，我实在不能说。”詹姆斯露出悲哀的表情，轻轻摇了摇头，“我与鬼魂达成了协定，答应了他不说，我就不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