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尼苏达悖论(14)

作者:八分饱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挂断电话,童乐心舒了一口气,整理好心情,回到客厅,见杭远蹲在地上收拾衣服,走过去问:“阿远,需要我帮你整理行李吗?”

杭远没有一丁点的少爷脾气,不过也确实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这也要怪路姨把他照顾得太周到,念高中时,他甚至连衣服都很少会自己叠,更别说其他的家务了。

此时的童乐心还没有意识到,记忆在时过境迁以后很有可能沦为错误的线索,在他眼里,杭远依旧是粗心的弟弟,是会每日帮他泡好柠檬水的小爱人,是当年那个没有碰过针线活的十七岁男孩儿,笨拙且执著地对他好。

他习惯性地想要照顾杭远的生活起居,就像高三一起住在出租公寓时那样。

但杭远却说:“不用了,哥,我自己来就好。”

他直接当着童乐心的面脱下了身上的衬衣,套上带来的家居服,童乐心没有想到他会不说一声就脱衣服,看到杭远形状分明的腹肌才匆促地错开了视线。

有那么一瞬间,童乐心觉出了隐隐的失落,不过他仔细想想,其实这样才对,杭远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了那么多年,是该习惯自己打理生活了,如今他的阿远已经成长为了更好的样子,他不能自私地希望保留这一份照顾弟弟的成就感。

“那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我帮你铺床。”

杭远点点头,拿着睡衣和洗漱用品去了浴室。

杭远之所以会信誓旦旦提出让童乐心“收留”自己,是因为童乐心家的沙发不大,只比双人沙发的尺寸大上一点,于是等他洗完澡回来,看到童乐心将那个其貌不扬的布艺沙发展开成了沙发床时,顿时感觉自己失策了。

他愣在原地,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

而童乐心也并不好受,他担心自己生活得太寒酸,怕杭远会不习惯,他甚至拿出了一套新的床品,将床单铺得没有一点皱褶,等他确认完美后直起身,发现杭远就在旁边看着自己,他下意识背过手,莫名有种接受审阅的既视感。

“我等下要改作业,你……要不要看会儿电视?”

杭远胡乱擦着头发,暗自懊恼沙发床的事,“没事,哥不用管我。”

童乐心租的房子是两室一厅,一间是卧室,另一间小一点的被他改造成了书房,平时他就在这里备课、批改作业,他教的是二年级语文,作业的内容很简单,但改起来比较繁琐,他要给小朋友们把不美观的笔画和写错的拼音都挑出来。

然而今天,一想到杭远只和他隔着一扇门,童乐心就很难集中注意力,他批改了几本作业,还是觉得有些不在状态,紧接着又翻开一本,里面夹着的纸条掉了出来,还有一颗纸折的爱心。

纸条上用铅笔写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童老师,你真好看,我长大能不能和你结hūn呀?

童乐心被逗笑,一下子放松了许多,翻回封皮看了看名字,果然,是班里最机灵可爱的小丫头。

批改完作业,童乐心从书房出来,看到杭远正弓着背在笔电上敲字,长腿蜷在茶几下,杭远高中的时候就有一米八二了,分开的这几年又长高了些,这样的姿势看起来有点可怜,倒显得他在虐待弟弟了。

“阿远,你要是工作的话,进来和我一起吧,茶几太矮了。”

杭远正专注地做市场分析,他没戴眼镜,不自觉地离屏幕越来越近,听到童乐心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一脸受宠若惊,“好、好啊。”

杭远跟着童乐心进了书房,书桌不大,是原房主给自家孩子准备的,桌角放着一盏护眼台灯,因为书桌一边靠墙,他和童乐心只能并肩坐着。

类似的场景是在高二那年,童乐心刚刚搬进杭家,杭远还处在好奇心爆棚的阶段,迫不及待想和童乐心亲近,他经常会拿着作业敲开隔壁的房门,童乐心小声问他有什么事,他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什么……哥,我们一起写作业吧,你如果有不会的题可以问我。”

然而那时的童乐心根本不会主动和他说话,只有他在紧张兮兮地期待,写几个字就要偷瞄一眼。

现在他们各做各的事,杭远表现得格外规矩,注意力全放在自己的工作上,倒是童乐心写完下一篇课文的教案,偷偷瞄了一眼杭远的电脑屏幕,是他看不懂的软件界面,还是全英文的,他念书的时候就最头疼背单词,现在依然条件反射地抗拒。

童乐心整理好一摞作业本,打了个哈欠,“很晚了,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我也差不多了,”杭远合上笔电,圈住童乐心的手腕,把人带到自己怀里,并不过分狎昵,只是松松地揽着,再将鼻尖抵着他的领口,像是在完成气味记忆的仪式,用力嗅了一下,“哥,晚安。”

拥抱是不越界的,只怪扑在颈间的呼吸实在暧昧,童乐心缩了缩肩膀,手臂僵硬地贴在身体两侧。

但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推开,要用什么样的动作和力度,才不至于让杭远露出受伤小狗似的神情,他很清楚,自己最招架不住那样的杭远,结果一定是输得狼狈。

他只好暂且默许,等到杭远放开他,才说:“阿远,下次不许这样了。”

“嗯。”杭远说。

心心好香,下次要多抱一会儿。杭远心想。

杭远很久没有如此顺利地入眠过了,沙发并不舒适,但空气中充斥着童乐心的味道,比任何药物干预都有效,那种细微的、只有杭远能捕捉到的气味,对他来说,无论过了多少年都是一样的熟稔而安定。

他做了一个梦。

梦到他和童乐心在教室里接吻,穿着高中校服,试卷散落在脚下,印刷的铅字却浮在半空中,不规则地排列着,所有的字母和数字都失去公式里原有的意义,好像只是为了凸显他们正处十七岁,接着,他牵住童乐心的手,带着他跑出教室。

明晃晃的日光下,他们奔跑,把一切世俗的成规与偏见抛在身后,日子追不上他们,于是他们不需要长大就拥抱了自由。

这是过去六年里,杭远求而不得的梦境。

他不是没有梦到过童乐心,但没有哪一次像这样明亮。

他有许多次梦到穿着裙子的童乐心,大腿上的红痣在裙摆之下时隐时现,而他只能隔着一层艳色的毛玻璃,任凭沉痛的想念和焦灼的欲望交织又撕裂,却怎么都无法靠近童乐心一步。

被雷声惊醒的时候,杭远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就在闪电将夜空擦亮的那几秒里,他看到童乐心穿着T恤和短裤站在窗前,露出两条白生生的细腿。

童乐心白天教书,是要刻意穿得成熟些,可是这样一看,还和以前一样瘦瘦小小的,一点都没变似的,和杭远越发结实健壮的体格相比,实在是过于单薄,更是添了几分幼态。

哥哥和弟弟的概念始终混淆不清,这是原罪,引发杭远病态的保护欲,混杂着本能的破坏欲。

他们是同卵双胞胎没错,然而胚胎阶段的营养分配严重失衡、荒唐婚姻两方的不平等选择,造就了两段完全不同的人生,即便他们的五官高度相似,但因为身形相差甚远,气质也完全不同。

更可怕的是,时间把不同点无限放大,让相似点变得越来越模糊,这和所有基因实验的统计结论相悖而行。

杭远坐起来,暗自期盼着下一次闪电,好让他看清楚从梦里走出来的人。

“心心,”他应该叫哥,这样才是听话的弟弟,可是他还想着刚才的梦,这样的称呼才顺理成章,“又下雨了吗?”

童乐心关好窗,留了条缝透气,答道:“嗯,今年夏天雨水特别多。”

“不过应该下一会儿就停了,快睡吧。”

他要回卧室,就必须朝杭远的方向走,大雨猖狂而至,电闪雷鸣间,夜空被迫留白,杭远终于看清了梦中人的脸。

童乐心大概也是被雷声吵醒的,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不设防的温软情态,碎发凌乱地趴在额头上,被当做睡衣的oversize T恤正是上次杭远醉后醒来,穿在身上的那一件,只不过杭远穿着紧小,童乐心穿着宽松,领口往一边偏去。

他哪里都软,哪里都乖,可杭远脑海里却有着太多恶劣的想法。

他既要做保护者,也要做破坏者,他要亲自为公主穿上裙子,再用精液弄脏洁白的裙摆,他沉寂多年的性欲只对着童乐心苏醒,他只有无节制地和童乐心做爱,才能确认童乐心的归属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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