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白至善拿过来,不解。
“不需要跟我客气,擦吧。”
白至善虽然还是有些不解,勉强点点头,把只湿了点皮毛的背包放在旁边,又瞥他一眼。
沈言头靠在座椅后,眼睛此时闭上了。
可能昨晚没睡好。
白至善头发有一半都湿了,摘下发圈套在手腕上,一绺绺发散下肩头,湿了的发丝,颜色比以往更深了,藏在发丝的香也像是被催化,淡淡散开。
有些不自在,把身体面向车窗那边,安安静静、轻手轻脚做着,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减小。
包着发尾搓了几下,垂着头,眼珠子往上看着额前的发,一一擦干。
做好这些,随着车内开的暖气,身上不再有湿感,白至善整个人舒畅了不少。
转过身,正想问把毛巾放哪,就撞上他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的眼睛。
眼底带有笑,还带着她不能再熟悉的眼神,看得让白至善的脸慢腾腾热起来。
“白至善。”
“…嗯?”
沈言头微仰着,侧颜轮廓线条勾勒下来,直至校服衣领,喉结凸起,笑意隐去。
天色昏暗,车内更是不明亮,看不清他的神情。
“没什么。”
白至善无意识盯着他看了许久,看到他抬起手,骨节分明,修长白净的手搭在眼睛上。
薄唇平直,嗓音低哑。
“吃早餐了么。”
语气平常,像朋友间的问候。
白至善将脸别向一边,好一会。
“吃了,你呢。”
“也吃了。”
“你平常不是骑自行车吗?今天怎么…”
“天气预报说下雨。”
“哦。”
“你不知道?”
白至善摇头。
“没注意看。”
长发垂下的缝隙里,少女白莹剔透的下巴若隐若现,神色不自然看着外面。
雨势不减,拍打在车窗上,唰唰流。
白至善看着雨滴蜿蜒而下的痕迹。
抬手去触碰了下。
凉凉的。
-
车停在学校门口。
白至善手刚握住车门把手,沈言的声音在身侧传来。
“等会,我先出去。”
沈言撑着伞走到她这边,并替她打开了车门。
他站之处,无水渍溅开,高瘦挺拔的身影安然站在她面前,遗世独立,一身简单的校服,硬是给他穿出了模特范,偏偏少年感十足,两者加持,视觉冲击力很足。
“看什么,快出来。”语气淡淡,含有笑意。
白至善垂头走出去,拿着湿漉漉焉了似的雨伞就要打开——
“白至善你是不是又想再淋一遍?”
白至善动作顿住。
“我给你撑伞,走吧。”
走进学校,中途。
“白至善过来一点。”
白至善听话靠进去。
过了一分钟。
“再过来一点。”
离他还差个拳头的距离,白至善犹豫了会,再挪进去一点点。
“不够,再靠近一点。”
白至善抬起头,同时脚步停下。
“沈言!你不要太过分。”
第二次了。
白至善懵了。
沈言侧头过去,垂着眼皮,神情认真,“白至善,你在想什么?”
“怕我吃了你?”
“……”
“不是……”
“怕我对你动手动脚?还是怕我……”
“不是阿…”
“就那个……”
“哪个。”
“……”
算了。
“我们继续走吧…”
“嗯。”
这会雨夹着风,斜斜吹来,淋湿了他的衣袖。
白至善余光瞥到,放在背包上的手缓缓收紧。
然后往他方向靠过去,直到衣袖碰到他手臂,停下。
沈言神色一顿,垂眼看向她,半会,重新看回前面。
“白至善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你知道我在追你么。”
白至善显然一愣,而后低下脑袋,双肩有些缩起。
“知道。”
“知道你还不躲?”
“不躲,就这样挺好的。”
“我不好。”
“我不满足,你打算怎么办呢。”
白至善抬起头,有些戒备,“你要做什么?”
“你不躲,我就默认为你对我有感觉,这样一来,我想对你做什么就没有顾虑,比如——”
沈言一字一句,语速很慢,字字滚烫入耳。
教学楼就在眼前,白至善在他还没说完就跑了上去。
白至善站在教学楼下,转身过来,身旁零零散散的学生穿过她,透过雨帘,周围一切景物虚化,眼里只有那个站在雨中,干净张扬的少年。
“我对你没感觉。”
沈言对上她的视线,随意插在兜里的手放出来,直白露骨的眼神一成不变,就好像衣物在身,心思在内,统统都能给他看得一清二楚,看得人脸红心跳,莫名羞赧。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他只一眼,白至善就有种缴械投降的错觉。
他说——
“别露出马脚。”
-
早晨突如其来的瓜瓢大雨,周一的升旗仪式没法正常进行,往日红旗迎风飘扬的升旗台,如今只剩孤零零的旗杆,台下也没有仰望它的学子,唯有雨水冲刷过留下雨痕的操场。
白至善看着刚放下来的数学卷子,上面刺眼的红色数字。
翻折几下,放进桌肚里。
望向外边还阴沉沉的天,如同她的心情。
“呀!”
赵莉在旁突然喊了一声。
“至善你这里怎么了?怎么这么多淤青啊……”
赵莉伸手就要碰到距离腋下的胳膊,白至善应激性似的慌乱躲开。
“没没事,不小心碰到的。”
心里头又沉了几沉,压得人喘不过气。
中午。
白至善趴在桌上,眼睛睁着,没有焦距看着自己的双腿。
然后旁边椅子给移动,一双板鞋入眼底。
沈言在她旁边坐下。
白至善闭上眼睛。
“白至善。”
“嗯。”
就这样的开场白,安静了不知多久。
“沈言,你说努力真的会有用吗。”
轻柔的声音带些闷闷,从她臂弯间传出,打破安谧。
“我自认为我够努力了,可怎么也得不到我想要的结果。”
“是我太笨了还是我根本就不适合读书。”
“我好累啊。”
“我好想把这一切都抛下,我不想要了可不可以,我觉得好痛苦。”
压在心里的话如数吐出,对他。
空气安静几秒。
“哪科考不好了?”他低声回。
白至善一时觉得鼻子有些酸,大概给他猜中了心思。
白至善依旧埋在臂弯间,勉强蹦出答案:
“数学。”
“我看看。”
“不要。”
白至善几乎不假思索回道。
沈言不管她话,在她桌上扫了一圈,接着视线移至桌肚,看到试卷边角,伸手过去。
在距离试卷毫厘外,白至善抓住了他的手。
同时白至善抬起头。
“不要看。”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但我不想给你看。”
“理由?”
“没有理由。”
沈言伸出另一只手,趁她不备,拿出了那张卷子。
白至善慌忙间伸手去拿回。
沈言伸直手。
白至善伸着手,同时身子往他那边倾,为保持平衡,她另一只手撑在了他腿上。
白至善睁大眼睛,“你给回我。”
全然不知掌心下的灼热。
伸手不得,便站起来。
沈言双腿朝她侧过来,白至善注意力全在那张卷子上,横冲直撞膝盖碰着膝盖挤进他双.腿.间。
只需一脚,就能让她坐在他怀中。
试卷就要给白至善触碰到,沈言整个人站起来。
高大的身影一瞬将她笼罩住。
片刻。
“白至善,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白至善停下了动作,转而对上他的视线。
注意力全然给沈言不知不觉夺了去。
没回答他的话。
“现在心情好些了吗。”沈言又问,不管白至善回不回答他的上一个问题。
白至善去寻心底那沉闷感,没找着,奇怪,一下就没了。
“好些了。”
沈言将试卷按在课桌上,同时朝她走近一步。
俯身。
“能亲你么。”
☆、袒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