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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没玩没了地说着,谁都不愿意先停下来。夏至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她把手表和手机都搁在了床头柜上,也懒得爬起来看,可是爬上脑门的沉重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累了吗?”潘锐的声音也放低了许多,只能听到他的气息在耳边开合。
“嗯。”她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夏至,我可以吻你吗?”他抚摸着她的脸说。
“我可以说不行吗?”她眼皮几乎粘在一起了,但还是很理智地说了句。
“不可以。”
他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她的意识也渐渐地下沉,像有一股暖流把她全身裹了起来,漂浮在空中。
然而,随着他的吻越来越深入,她却越来越清醒了,她抓住他的手,挣脱他的嘴唇:“你手往哪里去?”
潘锐微微地喘息着:“真的不可以吗?”
她垂下眼帘,看着他的颈窝说:“不要。”
“好吧。”他往后倒了一下,呼了一口气。
夏至看着他脸上的失落,反而有点于心不忍了,她后悔了,也许她不该跟他过来的。可是真给他吧,她又过不了自己这个坎。
至少……等到毕业吧……她不想两人对将来的憧憬只停留在口头的承诺上,她希望这件事可以发生在两人真正地走上了通往未来的路之后。
“对不起……”她轻声说。
他笑了,重新抱了抱她:“别傻了,干嘛说对不起。睡吧。你上了一天班累了。”
“要不,你还是回去那边睡吧。我怕你会难受。”她很讨厌自己的矫情,明明在天桥上就已经打定了主意,那为什么还要给他希望呢?
“你都舍得让我难受了,你还怕什么。”他又恢复了嬉皮笑脸。
“滚。”她沉了下声音,他能开玩笑说明不生气了?
“我真滚了?”
“你自便。”
“那我偏不滚。”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只要他不动手动脚,她也不是非要赶他走不可。
但她还是有点不放心:“你会不会很失望?”
“你要听真话吗?”
“真话。”
“会。但是我尊重你。”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觉得,女人不愿意,就是不够爱你了?”
“也不是了……”
“……我就是还没准备好,我不想那么仓促。我……可以的,但不是现在,不是今天。再等等,好么?”她环抱住他的腰,总觉得自己的表达不够完整。
“好。”他笑笑抱紧了她,“睡吧。”
两人相拥着不再说话,潘锐先睡了过去,夏至数着他鼻息,也慢慢睡着了。
一夜无梦,直到天亮。潘锐还是比夏至先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看到他那张近距离盯着自己的脸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一退,他比她先皱起眉眼叫了起来:“别乱动……我手麻了……”
她又好笑又尴尬,手麻了不是应该赶紧活络活络吗?她坐起来替他揉着手臂,说道:“手麻你不会自己收回去吗?真笨……”
他咿咿呀呀地叫着:“我怕弄醒你啊……”
她放轻了手上的力度:“你就这样忍了一晚上?”
“半晚吧……”
“真没见过那么傻的。”她嘴上责怪着,但唇边的一丝笑意将心里灌满的蜜溢了出来。
“好了好了。”他撑起身子,拉住了她的手,微微笑着说,“早安。”
她故意郑重地点一点头:“早安,潘锐同志。”
“我通过考验了吗?”
“什么意思?”她是真不知道。
“往后余生每一天,都可以和你说早安吗?”他问得很认真,还拉起她的手轻轻亲了一下。
她眨了一下眼说:“我手刚刚揉过眼屎。”
“呸呸呸!你就不能配合一下?”
“可以。”她笑得浑身发抖,笑了一轮就抽回手跳了下床。
“去哪?”潘锐用眼睛跟着她。
“刷牙洗脸啊!”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
“我不是回答了吗?”她在洗手间前站定,朝他一笑,然后才推门走了进去,留下他一脸懵地坐在床上。
夏至用橡皮筋把长发盘起,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鬼脸。
她想,这下是真的彻底完了。她居然觉得他的臂弯很舒服,这样靠着,是要上瘾的。
第21章 朋友
毕业照定在6月9日,日子平和而忙碌地推进。越来越多同学传来了签约的喜讯,没有定下来的只是寥寥。
潘锐是这寥寥中的一个。他隔三岔五地跑出去面试,始终没有确信。夏至没有多问,她心里也慌,但只能等着。
这两个星期,夏至每天晚上下班,潘锐都会到地铁站口接她,两个人再牵着手慢慢走回宿舍。不累时,她会跟他说说这一天都干了些什么,太累了,就安安静静地走着。
就算什么都不说,她也觉得满足。她想,他是真的对她好。再难,总会过去的,她得有这个信心。
内刊工作的进展,磕磕巴巴的,但大体还是顺利的。夏至没能按照她们原定的想法在6月前定稿。
初稿倒是赶出来了,梁家寅没说什么,上送到王博逸那里,提了意见,打回来让她们重修。赶了两天,又送上去,又打回来。
倒不是她们没能改好,而是王博逸一会儿一个想法,每次上送,总让她们按照他的新想法添加点什么或者改动点什么,就这么反反复复改了一个多星期。
面子上,彭芮晗总说王博逸构想很独到,狠狠夸一番,有时夏至也觉得这是不是夸得有点过分了,有拍马屁的嫌疑,不过也只能跟在后面使劲夸。
一转头,吃饭时彭芮晗就开始悄悄地跟她吐槽。
彭芮晗一会儿说王博逸只知道拍脑袋,没一个整体的规划和思路,这样不但苦了手下干活的,还降低工作效率;一会儿说他老是外行装内行,其实某个东西根本就不应该这么办……
夏至点头称是,然而心里也默默地说了句,他装内行装得那么过瘾,还不是因为你一通吹捧……
尽管这样,两人还算是合作无间。稿子终于定下来了,彭芮晗对版面设计一窍不通,排版的工作只能让夏至来干,彭芮晗负责校对、找图片,她每排出一页,就打印出来给彭芮晗。
这项工作昨天才开始。因为操作不熟悉,夏至排得很慢,还老出错,焦头烂额地一天下来才排了四页,彭芮晗也不好意思干坐着,就拉把椅子坐她旁边看,顺便也提点意见。
今天夏至请了假拍毕业照,她本来还担心着彭芮晗这一天该怎么整这个版面,结果彭芮晗说她也要请假,学校里有事。
夏至觉得自己也是瞎操心的,自己还忙不过来呢!
6月9日这天,夏健锋和何艳一大早就从康洲坐车过来,弟弟夏远也想来看看热闹,但刚好碰上高考,只能作罢。
相对于夏至,夏远从小成绩就不太好,没少挨夏健锋的骂,可是这几天夫妻俩还是紧张兮兮的,调了好几个闹钟搁床头,前两天何艳还跑到考场外等着夏远出来。
今天刚好碰上夏至拍毕业照了,没有法子,只能早上先掀了夏远起床,给他备好早餐才出门赶车。还好是最后一科了,是骡子是马,也溜得差不多了。
夏至让两人从车站下车后直接打的到楠师,然后她出校门接应,之后再赶去行政楼前集合拍集体照。
她穿了件白衬衫、黑西裤,年级发的学士袍用袋子装着,在前面一边带路,一边向夏健锋和何艳介绍校园建筑。
康洲离楠洲虽然只有两个钟头的车程,但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来学校看她。
何艳脸色常年苍白带点蜡黄,背有点佝偻,平日极少出门,最多每天去买个菜、楼下小区逛两圈,坐车去得最多的是医院。
接她下车的时候,她脑门上贴着个米色的塑料小圆点,夏健锋说那是晕车贴,夏至才忽然惊觉,何艳这辈子几乎没出过远门,两个钟头的大巴对她来说是真的很难熬了。
她挽着何艳的手走在校园里,第一次觉得自己作为女儿,根本没尽过多少孝道。
就连何艳生病住院那些日子,她也因为要参加高考被夏健锋禁止离校。
何艳的真实病情,她是在高考过后才知道的,她一直以为就是个小病小痛,夏健锋也说做完手术就好了,没有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