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慌躲避着,红色的酒水洒落在地,像是蜿蜒的河流,不知是谁碰倒了燃烧的壁灯,于是火焰在血一样的红酒上燃烧。
贵族的女孩提着长裙奔逃着。
皇轩烬看着突然而起的火焰,忍不住笑了笑。
倒不是在笑谁,他只是觉得很好玩。
突然,他在纷乱的人群和火焰中看到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冰冷的近乎透明的眼睛。在这灭世的业火中却依旧冰冷的蓝色。掺着翡翠一样清冽的绿色。
皇轩烬就这样愣愣地看着身后的人。
那个人的发色如银掺着一点点的淡金,在火焰中被映成玫瑰金一样的颜色。
那个人不知道已经就这样看了他多久。
夜雨如幕,皇轩烬感觉自己像是醉的更厉害了,那些酒在他的血脉里流动着。他看见那个人向他缓缓举杯,剔透的杯中红酒摇晃。
皇轩烬低着头顺手拿过身边的一杯红酒,身体像是醉酒一样轻微摇晃着,也冲着那个人举杯。
你相邀的酒,我怎能不陪。
喝完那杯酒,他将酒杯摔在地上。
酒杯在蜿蜒燃烧的火中破碎。
守卫看着他拎着手上的铜管向着坐在角落里的维希佩尔殿下走过去。他们想要阻止那个少年,却被皇轩烬直接用铜管砍倒在地。
他舔了舔嘴角,眼神醉醺醺地却又如同嗜血的野兽。
“保护殿下!!!”
那些守卫大喊着,想要冲过去保护维希佩尔。可皇轩烬却像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样,将所有阻拦在他面前的人一一砍倒。
他的胸口被红酒染红,像是浴血而来一样。
最后,他缓缓站在维希佩尔面前。
男人看着他,那双眼睛倒影着宫廷中燃烧的火焰和浴血而来的少年。
皇轩烬对着他笑了笑,歪着头对他说:
“喂,可以把你的胸针给我吗?”
04
……
“便是有罪,也轮不到你们来审判。”
清冷的声音甚至比无止无休的夜雨还要冰冷。
被刀锋抵着的少年猛然抬头。他看见浓密的雨幕缓缓分开,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停滞了一样。
披着黑袍的老人近乎惊恐地躲开,死死地盯着来人。
那个人骑着一匹白马缓缓而来,身上穿着银白色的铠甲,手上执着锋利的银枪。在他身后无数的黑鸦在雨夜之中盘旋而飞,黑色的鸟羽落在雨中。
雨水敲在他银白的盔甲上形成了一层仿若圣光的光晕。
一羽黑鸦落在了银白铠甲的男人肩上,黑亮的眼睛如同细小的黑曜石。
厮杀的声音在男人的身后响起,男人麾下皆着银色甲胄的帝国骑士将那些嘶吼如野兽般的黑袍者在雨夜里斩杀。
男人的背后像是无尽的战场,而他却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被束缚着的黑发少年。
少年抬起头愣愣地看着银发的男人如同神祇一样降临。
那个男人有着一双蓝色如同冬季冰封的湖水一样的眼睛。
“要跟着我吗?”男人说,他声音有些冰冷。而他肩膀上的黑鸦轻轻晃着小小的脑袋,黑亮的眼睛中映着跪在男人面前的少年。看了一会狼狈瘦弱的少年,黑鸦转过头整理着自己的翅膀,男人的肩上扑棱棱地落下黑色的羽毛。
——要跟着我吗?
第3章 此日而微
Chapter02此日而微
神离御座,众生尘嚣。
01
天启历990年。
很温暖。
不再是那个寒冷的雨夜。黑发的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身边是一个烤着火的糟老头,鼻头红红的,灰白的毛发结成一团,正往嘴里倒着酒。
“嗨,小子!你带回来的流浪猫醒了。”看到少年睁开了眼睛,老头直接喊了起来,面前的火焰都被老头的声音震的抖了几抖。
老头转过身后把酒递给了少年,嘴角挂着点笑,“要来点吗?暖暖身子,你昨天被那个家伙抱回来的时候可吓坏我了。”
黑发的少年摇了摇头没有接,随后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他一回头就看到了昨晚那个出现在雨夜中的男人。男人换下了银色的盔甲,身上是一身白色的军装制服,胸口别着银质的圣树徽章,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禁欲和冷漠。
那双眼睛,仍然是那么的漂亮,以及,冰冷。少年愣愣地看着男人。
男人把两盘煎鸡蛋放在了桌子上,摆好刀叉,示意少年过来。
少年缓缓走了过去,有点不知所措的拿起了刀叉。
“哦,凭什么流浪猫都有早餐可以吃,老头子我就只能喝着冰冷的朗姆酒守着冰冷的塔呢?”老头心痛地用手捂住了胸口。
“你的那份早被你自己吃完了。”男人头都没有抬地说。
“还不是你,那么早就煎好了,我当然忍不到等他醒来再吃。”
男人没有说话,老头扁了扁嘴知道男人不会继续理他了,于是就转向男人带回来的那只流浪猫。“嗨,小流浪猫,知道吗。你面前的这家伙可是大名鼎鼎的维希佩尔殿下。恩,很了不起吧。”
少年只是愣愣地看着男人,不太明白维希佩尔殿下的名号代表了什么。
“而我!可就更了不起了,我是整片海域的看守者!我守了这片广大的海域,恩,得有,十年,两百年,五百年……恩,几千年了。”
男人淡淡地看了一眼正用朗姆酒把自己灌醉的老头。
“好吧,好吧。我是这座灯塔的看守者,别瞧不起这个灯塔,这个灯塔在奥尔海域至少矗立了几千年了,一直为那些在风暴中迷失了方向的可怜小船儿们提供前行的方向,就像神一样伟大的存在啊。”守塔老人说,“想想我都要为自己感动了,维希佩尔你一定是怕我的名号抢了你的风头,所以不让我说。”
“小家伙,等有时间趁维希佩尔这个家伙不在,我就告诉你我的厉害。”守塔老人打了个酒嗝。
维希佩尔看着面前有些局促的拿着刀叉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少年,“你是东煌人?”
“恩。”少年把头低的很低。
“你叫什么?”维希佩尔低头切着面前的煎鸡蛋,切鸡蛋的动作漂亮而优雅,银质的刀叉从煎好的鸡蛋上划过,每一个切脚都是正统的十字花切法。
“子尘。”少年低着头说。
“你是什么人?”
“……江南游侠。”
听到子尘的回答,老人喝酒的动作都停滞了一下,“游侠?那是什么?东煌的特产吗?”
“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维希佩尔倒是没有细问子尘的身份。
“我不知道。有很多奇怪的人到了东煌,他们杀了很多人,我被绑到了船上,我感觉很害怕,趁他们不注意跑了下来……接下来就什么都记不住了,醒来之后就被很多黑影围住……。”
“算了,殿下你也不要问了,一看这只可怜的流浪猫就已经被吓坏了。”守塔老人喝了一口酒,醉醺醺的抿了两下。
子尘依旧低着头,好像还没有从恐慌中逃离。
“没关系,不会问你什么的了,安心吃饭就好。”
子尘连忙低下头,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用刀叉对付面前的煎鸡蛋,只能完全无措地愣愣地拿着刀叉。
面前的煎鸡蛋突然被拿走,子尘抬起头,看到维希佩尔将已经切好的煎鸡蛋放到了他面前。
他愣愣地看着维希佩尔。
“简单的叉起来总会了吧。”维希佩尔继续切着面前刚刚子尘的那盘煎鸡蛋,金色的睫毛轻轻垂落。
子尘连忙低下头,叉起煎鸡蛋开始吃。
吃到一半,子尘仍旧低着头问,“昨天晚上……”
“那些人是戒灵,事情很复杂。我以后会告诉你的。”
子尘点了点头,突然感到自己的头发被揉了揉,抬起眼发现维希佩尔已经看向了窗外,银色的眼睫在黎明的暗光中像是一场初雪。
塔外黎明前的天空如同渗进玻璃中的黑色。
“再等等吧,一会天亮了。殿下的船也就该到了。”老人望着窗外仍旧是暗色的海线说。
巨大的鸣笛声划破了海上暗色的迷雾。群鸦惊飞。
一艘巨大的船于天际边缘缓缓驶来。近乎瑰丽的颜色铺陈出世上最为宏大的开幕,黑色鸦群如同迅速移动的暗夜穿梭在这日升的极冷而又极温暖的光线中,将这光线不停的切割。巨大的船行驶的极为缓慢,如同一个仪式,一个宣告命运开始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