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耀远征、削权枢密院、异端审判所。她一上位便是杀伐夺予,便是战火荼蘼。没有人知道这对于国家来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侍女端着盘子沿着铺着厚重红毯的楼梯走上圣蔷薇王殿的顶层,圣蔷薇王殿的顶层有一道狭长而昏暗的走廊,走到走廊尽头是一扇雕着繁复蔷薇花纹的大门。
侍女轻轻叩门,身着军装的金发青年将大门从里面打开,侍女抬头看了一眼青年,青年有着颇为俊俏的长相,但显然心情不太好,嘴唇抿成一条线。
而那个连侍女都有些害怕的女王正站在窗边,像是在看着窗外盛开的蔷薇。
女王的父亲路易十一在病逝的一年前曾下令烧掉圣蔷薇王殿外所有的蔷薇,而女王登基后也没有让人去管圣蔷薇王殿外已成焦土的大片土地。
但第二年,土地里还是生长出了大片的蔷薇,但由于始终无人打理,那些蔷薇生长地杂乱而野蛮。
侍女牵着裙角,小心翼翼地行了个宫廷礼,“陛下。”
伊莎贝尔转过身,轻轻抬起下巴,示意侍女将红茶放在桌子上。
女王其实长着一张像是瓷娃娃一样的脸,像她那样的女孩其实应该正围在父母的身边,每天想着还没有完成的刺绣和那些价值不菲裙子,期待着十六岁的时候被父母带到交际舞会上,被心仪的男孩邀请着跳一支舞。
可她却早已成为了这个帝国的王,她带着的王冠镶嵌着那枚带有诅咒命运的钻石,她手上拿着金枝蔷薇权杖和沉重的帝国苹果,她那张瓷娃娃一样的脸被印在伐纳的蔷薇金币上,抿着嘴角的侧脸像是中世纪的肖像画。
在她那样年纪的女孩应该看到鲜血都会晕过去,然后不停嗅着早已准备好的嗅盐。可她一上任就成立了异端审判所,就发动了荣耀远征,杀伐夺予,甚至有人说她的王位下留着成河的鲜血。
侍女将红茶放到伊莎贝尔的桌上后边谦卑地退下了。
金发的青年始终看着伊莎贝尔,然而伊莎贝尔却只是坐回到了座位上,低头继续处理着桌面上摞成一摞的文件。
青年走到了伊莎贝尔面前,用尽可能柔和的语调说,“伊兹,难道还不够吗?”
伊莎贝尔抬起头看着青年,她的眼睛很漂亮,那是应该属于橱窗中最昂贵的人偶的眼睛,如同封印了千年的琥珀,却也有着理所应当的骄纵和任性。
“你说伐纳帝国需要巨渊之银来支撑财政和军事,必须进行荣耀远征,好,我帮你……你说枢密院的势力必须要打压,好,我也帮你了。伊兹,难道还不够吗?”
青年的声音有一些的喑哑,却并不难听,反而有种莫名的哀伤。
“如果你不打算帮我,也并没有什么。我自己也可以。”已经贵为女王的少女轻哼了一声。
“伐纳帝国近几年在军费上的支出前所未有。现在我们需要的是缓和,而不是一味的战争。军费增加的太多了,征兵的力度也太强了。”
“军费增加的难道有收益多吗?谁都能看见荣耀远征为伐纳帝国带来的收益。在东煌之国我们得到的巨渊之银足够整个帝国几年的消耗。”
“那难道这些都还不够吗!”青年看着少女,“尼伯龙根是只存在于神话中的地方啊!”
“但只要一旦获得尼伯龙根的宝藏,就会成为世界之主。”伊莎贝尔毫无退意地看着青年,“而且听说维希佩尔他们也在寻找进入死者之国的办法,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吗?”
青年静静地看着伊莎贝尔,“权力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我只是想活下去!”伊莎贝尔抬起头看着青年。
“我们已经活下来了,没有人能够再伤害你。”青年看着伊莎贝尔,目光温柔而悲伤。
“布伦希尔德,我们从来都生存在丛林里,”伊莎贝尔说:“我走上王位的每一步都踩着鲜血,而我要守住这个位置,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门外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报告陛下,韦林堡遇袭!”
伊莎贝尔示意布伦希尔德将门打开。
“多少人。”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甚至走到了蔷薇花旁依旧修剪着刚才没有修剪好的地方。像是个一心喜欢园艺的小姑娘一样。
“……一……一个。”
“……而且是一个东煌人”
03
两个小时前,伐纳帝国韦林堡。
韦林堡是伐纳的海上军事堡垒,由于伐纳近年来对海军的重视不断增加,韦林堡的地位也越来越高。
而如今韦林堡的长官便是在荣耀远征中进行一轮总攻的鬼魂上校埃勾斯,据说他在海上进行攻击时如同飘忽不定的鬼魂,让对方难以防守。
高大的建筑物秉承了哥特式的风格,高耸的塔尖,三段式的对称立面。
门口看守的军官佩戴长剑,这个时代是冷□□的交接,□□、炮弹已经研发的出来,而古老的冷兵器仍旧大规模使用。
“喂,你是什么人?”看守军官对向这里走过来的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人说。风衣很长,将那个看上去身形瘦小的人近乎完全盖住,黑色的帽兜盖住来人大半张脸,只露出了一个看上去像是少年一样轮廓漂亮的下颚。
“女王有密令,必须手交给埃勾斯上校。”来人低着头,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
正在信封要递过去的时候,军官突然大喊,“有情况!来……”
披着披风的少年,迅速甩手,从手腕中甩出锋利的匕首。一个利落的回手将军官后半句封在喉咙里。然后踩着军官的身体一个完美的起跳跳上两人高的哨岗顶端。
黑色的披风被甩开扔在地上,露出少年一身如若刺客的紧身的行装。
黒衣红绫,一半的头发在脑后用红色的绳子绑起。
少年如同停息的飞鸟一样跪在哨岗的顶端,看无数身着红色军装制服的人从建筑物中涌出。少年缓缓起身,站在高处睥睨地看着身下无数的红色。从左到右。
而他不像是被围困的刺客,倒像是接受朝拜的君主。
枪声响起,几百名拿着帝国七号枪的士兵同时向着最高处的少年开枪。
。少年轻轻笑了一下。
百枚子弹同时射出的瞬间,少年如同飞鸟一样迅速地从哨岗上跳起。红色的绫带如同血色的波浪擦着子弹而过。
坚硬的黄砖垒成的哨岗瞬间出现了几百个弹坑。
哥特式的建筑那高耸而错落的尖顶为少年提供了完美的掩体和借力点。
身后的士兵仍旧从建筑物中不停奔跑着,追逐着在尖顶上不停移动着的那个红色飞鸟。
少年从肩部固定着的暗槽中抽出四个暗镖向后扔去。四个已经爬到屋顶的士兵瞬间从屋顶掉落,肩膀绽开血色的蔷薇。
少年看着面前巨大的钟塔,身后的士兵已经将他身下的建筑物整个保卫。手持着帝国七号的士兵开始瞄准。他如同被围困的兽。
少年轻笑了一下。那笑容近乎轻蔑,仿佛被围困着的不是他,而是塔下所有的士兵。
狠狠地一个回手,柔韧的黑色细线被甩出,细线的尾端系着闪着银光的金属勾手。勾手绕在钟塔顶端巨大的装饰物上,少年轻轻一个反手,细线开始迅速收缩,在撞到钟塔前,少年迅速在侧楼的白色理石上蹬了一下,然后迅速地爬上了高耸的钟塔。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那是完全反重力的存在,是不可能实现的荒谬存在。
少年身下的钟塔发出了沉闷而恢弘的钟声,像是为一切拉开了序幕。
“五点了。”
巨大的钟塔宏伟而雄壮地矗立在整个韦林堡的正中央,在晨曦中如同不倒的巨人。而身着黒衣红绫的少年就这样站在钟塔的顶端,如同登基的帝王,接受万民的朝拜。
他身后的红绫在破晓的天际中如同最浓重的一抹血色。
他挑着一边的嘴角,突然咬向自己的中指。
鲜血一瞬间溢出,向两边迅速蔓延,如同落在纸上的红色墨水般渲染。
血痕缓缓在他的手上形成了一个奇特而美丽的图案,看上去如同罪恶而血腥的指环。
少年低着头,他感觉到他心底那个嗜血的怪物开始苏醒了。
他闭着眼,却仿佛看到了他内心深处的那个自己缓缓地睁开了眼。那双眼睛如同渗血的水晶,如同野兽一般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