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前去定远,一旦踏平匈奴,那天下怕是只识傅烈,而不知有天子!
夜色降临,温清竹仍旧站在灵堂里,抬眼望着姜越的牌位。
身后长孙琳琅走过来,低声禀报:“王妃,奉国寺超度的大师们已等候在院内。”
温清竹这才回头,望着院外,齐齐整整的站了九十九名和尚。
其中最前面的九人身着袈裟,最中间的一人更是手执九环禅杖,面色慈悲却并不显老。
温清竹抬步走出去,拿着禅杖的大师就上前来,单手举在面前,轻声问候:“阿弥陀佛,老衲——”
“九烛大师!”温清竹替他回了这话。
九烛微怔,但很快再次点头:“正是,这次带领奉国寺众人,前来给先皇念经超度。”
温清竹慢慢的走下台阶,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仔细打量着他。
最后忽然问道:“敢问大师和九灯大师是什么关系?”
“九灯乃老衲师兄。”九烛还是一派慈悲的模样,瞧不出任何变化来。
刚才隔着远,温清竹没看清。
现在距离极近,她可看清楚了这人的真实模样。
温清竹对上他的视线,嘴角似笑非笑。
不过她还是侧身让路:“大师请。”
九烛隐约感觉不太好,可并未有任何破绽,带领众人鱼贯进入灵堂。
很快宫人们摆好蒲团和木鱼,和尚们依次坐下,开始给先皇念经。
温清竹站在门口,静静的打量着最前面的那个人。
而坐在屋内的九烛如芒在背,竭力忍住回头的冲动,强迫自己敲击木鱼念经。
若是往常,九烛很快能投入。
可不知道为何,他的心根本无法静下来,背后的人如同鬼眼一般盯着他,仿佛随时随地能把吞噬殆尽。
眼看着他的节奏要乱,背后的视线陡然消失。
九烛瞬间放松,手下的动作却慢了一拍。
“笃——”
混在念经声中的一声木鱼声,让众人瞬间安静下来,齐齐关注着九烛。
他倒是反应迅速,立刻抬头看向棺椁,目光悲切:“先皇已经收到吾等声音,改换第二奏。”
九烛带头敲击起来,中间虽然有人疑惑,但没人敢在这里质疑,灵堂内再次一片祥和。
温清竹回到了东宫,听到了灵堂那边的来报,嘴角一翘:“果真是大师。”
禀报消息的人,听着这意味不明的话,心里暗自思衬:王妃这是什么意思?派人盯着那些大师,是怀疑吗?
可听着王妃的这话,怎么有感觉是夸赞?
绿陶让他下去,转头对温清竹说:“茉莉过会就到,霖霖还在司宫台那边,说是白日司宫台有人犯错,郑总管请人过去定夺。”
“这会儿他倒是不敢擅作主张了?”温清竹想起白日的鸾轿,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
看来宫里头还有人不死心呢。
茉莉到来的同时,白笛在门口遇见了她,俩人一起进屋。
给温清竹行礼问好:“参见王妃。”
“不必客气,从今日起,温清竹东宫交给茉莉来掌管,白笛去司宫台任总管。”
温清竹这话一出,白笛心里惊疑不定。
这是抬举她呢?还是忌惮她呢?
要是抬举,司宫台掌管整个皇宫内务,对内又对外,是个很重要的位置,那真的抬举她。
可要说忌惮,她现在掌管东宫事务,等太子登基,她自然随去乾元宫。
虽比不上小方子,但能如长孙琳琅一般风光,将来不出意外的话,是可以自己择婿的。
犹疑之间,温清竹解释道:“我看得出来,你是个颇有能力的女子,司宫台总管向来没女人做过,你要是能稳住,那边是我朝第一女官,和长孙琳琅不同,你可是和九寺卿并列的地位。”
“王妃!”白笛当即跪下,她很明白温清竹说这话的意思。
这是打算将司宫台彻底官署化,赋予更大的权力。
白笛刚才怀疑温清竹忌惮她的想法,已经烟消云散,现在整个人都是紧张:“奴婢,怕,怕是做不到。”
第八百一十九章 为姐姐而活
“你要是做不到,当初抚琴竭力救你一命,那可算是白费。”
温清竹笑盈盈的望着白笛,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总算是明白白笛是哪种人。
审时度势,果断干脆。
更重要的是,她有野心,而且能很好的掩藏住自己的野心。
先前温清竹进宫来,恰好碰见白笛拿着刀进来。
她查了好久,才明白白笛意欲为何。
那次白笛直接露出匕首,主要目的不是为了伤害卫卿霖,而是担心卫卿霖被抓,这才如此,进可杀人,退可自保。
从直线卫卿霖的说法中,温清竹就知道白笛心里倾向于,卫卿霖是未来的皇后。
虽然温清竹也不太明白,她如何确定。
不过这就说明白笛的确是为了保住卫卿霖。
不过温清竹也没排除白笛真想要杀了卫卿霖的可能,毕竟人死了,将来也就不复存在。
后来接管东宫,白笛更是如鱼得水。
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成为乾元宫的尚宫。
如果先前白笛没有为了卫卿霖杀人,温清竹可能会把她留在乾元宫。
可她杀了人,这份果断狠辣,再配上她的野心智谋,留在乾元宫反而是屈才。
白天遇到了司宫台的郑总管,温清竹感觉司宫台这么下去,皇宫的漏洞怕是堵不住。
白笛虽为女人,但有她在,皇宫想必会焕然一新。
温清竹看着白笛,见她的眸子慢慢的闪亮起来,眼里流露出几分渴望:“奴婢真的能胜任吗?”
“当然!我看人极少出错,哪怕错这一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温清竹对她充满了信心。
白笛自然也是感受到了温清竹的意思,内心压抑的谷欠望再也控制不住,郑重的抬手回道:“王妃放心!奴婢竭尽所能不让你失望。”
“好!我等着。”温清竹很满意,让绿陶亲自送她去司宫台。
毕竟郑总管不是请了卫卿霖过去定夺吗?
那刚好顶多顶多。
安排好了白笛的去向,温清竹看着茉莉:“原本没打算让你顶替白笛的位置,但长孙琳琅有了喜欢的人,看在长孙家为大齐付出这么多的份上,我不能执意留她下来。另外就是,你跟在新皇身边一段日子,身份也能上来,这样你和辛重的婚事基本上无人敢置喙。”
茉莉眼睛一红,当即跪下来道谢:“这种时候小姐都在为我着想,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小姐。”
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温清竹起身亲自把她扶起来,看了眼门外的喜儿说:“你们几个都是跟着我吃苦出来的,这些年来,也一直都把心思花在我身上,我作为你们的主子,总要为你们考虑两分。”
“那喜儿和金大人的事情?”茉莉知道,比起她和辛重之间距离,喜儿和金元宝才是真的为难。
温清竹望着外头,喜儿正在和北斗说什么,语气亲切又熟稔。
她其实不太看好喜儿和金元宝,可如今金元宝一直在积极的为喜儿奔走,温清竹也不好多说。
“看情况吧,要是金元宝能做到辛重的程度,那我也就放心了。”
茉莉双颊一红,低声道:“辛大人是个重情的。”
温清竹也很认同这话:“的确是个重情的,为了你连皇帝都可以不管,这样的男人,世间已经少见。”
夜色渐深,白笛那边迟迟没有回报,茉莉这边已经去了乾元宫,和长孙琳琅住在了一起。
温清竹看着登基大典的册书,一页一页的翻着。
大体上都没问题。
眼瞧着快要看完,温清竹打了哈欠,视线有些模糊。
外面却传来温明轩的声音:“阿姐!太子请你过去灵堂那边。”
温清竹起身走出去,哈欠不止的问:“怎么回事?灵堂那边不是奉国寺的大师们在超度吗?”
“出点小问题,阿姐过去看看就知道。”温明轩似乎有些不止如何描述。
跟着他一路赶到了乾元宫,只见超度的合上们已经撤退了绝大部分,只剩下揪住还站在里面。
姜远晗沉着脸站在小棺椁前,在他对面则是傅十一和刑部的几个人。
“怎么回事?”温清竹抬脚走进去。
抬眼之间,对上了傅十一冷漠的双眼,视线交汇,一碰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