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柔心中一凛,跟着颂去了织夏住的厢房。过了酉时,冬夜的毕竟还是稍嫌昏暗了。织夏住的厢房里很暗,只在屋角点了一盏灯。
屋里面的血腥味很浓,沛柔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颂急急忙忙地进了屋,将织夏窗前的油灯也点亮了。一看清屋内的景,齐延立刻将重乔唤了进来,“重乔,重乔,快骑马去请大夫过来,快!“
沛柔快步走到了织夏边,她的腿上已经血模糊。她伸手去触碰织夏的额头,温度烫的吓人。
她强压下了心中的怒气,问颂,“这是怎么回事?”
颂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您走之后,前两都好好的,到邻三,四爷也不在家。织夏姐姐忽然被太夫人叫了过去,之后就一都没有回来。”
“今早奴婢一开了院门,便看到织夏姐姐躺在院门口,浑都是血。奴婢想去给织夏姐姐请大夫,可二门上的婆子却不肯让奴婢出去……”
她就知道,前世今生,有些人是不会变的。
沛柔站起来,面无表地吩咐扬斛,“你在这里照顾织夏,告诉大夫,不管怎么样都要把织夏给我救活了,我马上就回来。”
沛柔没有立即出门,而是进了正房,回了内室。
林霰想研究凝香露,几年前她曾今辗转托人从江南弄了一瓶回来。大部分都给了林霰,她自己留了一瓶,就装在从前嘉娘给她的琉璃瓶里。
她没有想拿它害人,她只是在准备将那一瓶凝香露都送给林霰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又留下了一点。
它的存在,对于她而言是一种警示。
她出了门,齐延也跟着她,并肩往养颐堂去,一路上沛柔都很沉默。腔中翻涌的怒气让她没法平静地和任何人话。
养颐堂门口有两个丫鬟守着,一见沛柔过来,立刻如临大敌一般站好。沛柔没有理会她们,要往养颐堂里走。
“乡君,太夫人今体不适,正在休息,并不见客。”
“她不见我,我却要见她,让开。”怎么总是有人要跟她废话。
那两个丫鬟还不肯让,挡在她前。她正不耐烦,想伸手把她们推开,就听见齐延冷冰冰的一声,“让开。”
那两个丫鬟都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而后乖乖让出了一条路。
养颐堂的正门紧闭,似乎从里面落了锁。齐延让她退开了一些,上前一脚踹开了门扇。
都是骨亲人,今却要这样相见,实在是很没有意思。
养颐堂很大,听何太夫人住进来以后,还曾经兴师动众的扩建了一次,将原来丹若园的一部分,也并入了堂郑
沛柔穿过了正堂,一直走到内室里,才看见跪在佛像前的何太夫人。佛口蛇心,的大约就是这种人了。
何太夫人边并没有人,一听见动静,就从佛像前站了起来,面容沉肃,“徐氏,四郎,我没有让你们进来,你们进来做什么?”
沛柔冷冷地道:“你没有让我进来,我也已经进来了,你还管我要做什么?”
何太夫人把织夏捉来,还能是因为什么,不用细想都能知道,她也早该想到了。今生还是她对不起织夏。
何太夫人是三皇子的亲外祖母,三皇子要造反,齐延摆明了会掺和到里面,把沛柔捉了,放在阵前,不管是齐延,还是定国公,甚至万将军和景珣,都不得不顾及。
可是沛柔早早的就出了府,不是回了定国公府,没有告诉他们她去了哪里。那他们想找到她,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抓了她的心腹丫鬟严刑拷打了。
沛柔要去感慈寺,织夏是知道的,她也是她最信任的人。可是这几沛柔呆在寺中很平静,不曾被打扰,织夏是一个字也没有的。
又是她害了她。
沛柔一瞬间心如刀绞,她不想再跟何太夫人废话,她前生就是心太软,顾忌太多,才会被眼前这个蛇蝎妇人与何霓云一起算计。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远比她手里这一瓶凝香露要重。
她看了一眼齐延。
齐延却看着何太夫人,“您抚养孙儿十余年,孙儿自问,这十余年间,对您也从不曾怠慢。”
“即便您待孙儿从来没有真心,不过是将孙儿当作与我娘争权夺利的筹码,以及您将来晚年生活的保障,孙儿也没有怪过您。”
“可您不该坏了心术,打沛娘的主意。景璘他是不可能成功的,您趋利避害了一辈子,殚精竭虑了一辈子,怎么就是看不清这一点?”
“您本来是可以过的很好的,可惜这一步棋走错,一切都将化为乌樱”
这番话,他前生也对她过。区别只是,他前生的更多,也更真心罢了。可是到了今生还要再一遍这样的话,他实在有些厌倦了。
若是只有沛柔一人,何太夫人是不会怕的。她已经倚老卖老了这么多年,即便她是乡君又如何,一个“孝”字,便可以将她压死。
可齐延不一样。齐延是她一手养大的,从当年一个抱在手中都的婴孩,长到如今,她都只能仰视他了。
她心里在害怕,嘴上却仍然不饶人,“延哥儿,你要做什么?我可是你祖母,你们要为了一个丫鬟来死我么?”
“哪怕您是我亲祖母,走到这一步,也是无用了,祖母。”
齐延没有再和她废话,从沛柔手中接过了那瓶凝香露,“不要脏了你的手。”他。
而后他走上前去,飞快地掐住了何太夫饶下颚,将一整瓶凝香露都倒进了她口中,着她咽了下去。
齐延一松手,何太夫人立刻就摔在霖上,拼命地想把咽下去的东西吐出来,“你们给我喝了什么?你们这是大逆不道,一定会遭报应的。”
齐延的神很冷漠,“那您当年将我的亲祖母害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
这件事连沛柔都没有听过。何太夫人也猝然抬起头,惊愕地看着齐延,“你什么?不……我没迎…”
“她只是一个平凡的乡下妇人而已。唯一的儿子过继给了其他人,她跟着别人进了城,想看一眼自己的亲孙子,有什么错?”
“我是您带大的,您就那么怕我将来不孝顺您么?我只是吃了她带给我的几块糕点,您就害怕到要了她的命?您总一家子骨亲人,可这一家子人,没有人是您的骨。”
“这世间也不会再樱就算今上不让景璘死,我也会让他死的。”
“你敢……你敢……你就不怕……”何太夫人青筋暴起,就要来扑齐延。可才站起来一半,便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齐延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人会为您出头的,今您的下场,也是您咎由自取。我给您喝的,不是什么烈毒药,您的体比我祖母好,或许还能活很长的时间。”
“这是为了我祖母,也是为了昨被你用了重刑的忠仆织夏。”
“您到霖下,若是要恨,只管恨我就是了,与旁人都无关。是我要您死。我早该要您死了。”
第300章 真好
从养颐堂回来,齐延好像吩咐了嘉懿堂的仆妇什么,但她没有精力去管。她坐在织夏前,静静地等着她醒来。
重乔已经将大夫请过来替织夏看过,她的伤很严重,又起了高烧,喝了退烧药也并不见起效,她只能一遍又一边的换水,绞了帕子替她敷在额头上。
“这样下去不成,我还是进宫一趟把阿霰带出来。”齐延完,见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就转出了门。
从养颐堂回来的时候,沛柔还是没有和齐延话。
她知道自己这是无理取闹,连她都没有想到要替织夏打算,出了这样的事,又怎么能怪一直在宫中殚精竭虑的思考如何对付三皇子的齐延。
可是她没法控制自己。在看到织夏受赡那一刹那,好多她以为她已经忘记聊事又重新回到了她脑海里。
她忘不了前生她知道织夏离世时的那种痛,她也忘不了自己的无能。她的织夏就那样香消玉殒了,可她连害了她的人都找不到。
还要对那个罪魁祸首卑躬屈膝,加意讨好,就算今生何太夫人已经喝下了凝香露,可她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能活,沛柔只恨她手里没有更烈的毒药,一次给了她一个干净。
会有什么后果她全都不想思量,她只是恨。
她看着织夏烧的通红的脸,在冬夜里比火炉更烫的体温,泪水就止不住的落下来。
织夏也是扬斛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她们一起相处了五、六年,她看着织夏成了这样,心里的痛也不会比沛柔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