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园里回来的时候,也还没有到就寝的时辰。沛柔便过去书房,找了本游记出来,倚在贵妃榻上看书。
齐延无事可做,便只在她边晃悠。一会儿坐在一边挡了她的灯光,一会挨着她坐她又嫌。
沛柔便笑着嗔了句,“真是个冤家。”就进了净房自去梳洗了。
等齐延也梳洗完了进了内室,她正兴致勃勃地在看白里收到的见面礼,见齐延回来,便招手让他过来一起看。
沛柔先拆了她婆婆给的荷包,里面是一对赤金红宝石的耳环。
她已经不记得前世她给她的是什么了,大约也是这样既看得过去,又不算贵重的东西。不过她今戴了一整红宝石的头面出去,这一对耳环也算不得什么了。
毕竟这对耳环上的红宝石无论成色、大还是工艺的繁复程度,都没办法与她今戴的耳饰相比。
齐延便道:“你们女人都喜欢首饰吗?”
沛柔手上不停,拆着下一个首饰匣。“就像你们男人喜欢搜集很多女人一样。”
“你可不要冤枉我,我昨儿才签了家规的。我从前也没有女人,上次难得在画舫上见了一个,你不让我看,我也真就一眼都没有看的。”
他的应该是刘萦。
着从前没有女人,办起那事来倒还是轻车熟路的,沛柔又恨的牙痒痒起来。
可她怕齐延再烦她,敷衍地在齐延面颊上落下一个吻,“好了好了,知道你听话了。”
齐延却不满足,到底缠着沛柔非要她把他的另半边脸,额头,下巴都亲了一遍才算数。
大房送的是一对白玉手镯,乏善可陈。夏莹吹送她的是一对点翠松鼠葡萄纹的珠花。她婆家娘家都不富裕,想来这也是她压箱底的东西了。
夏莹吹和润柔向来交好,前生对她也很好,她倒是该想些办法,多送她点东西才是。
齐延就拿起这对珠花在她头发上比了比,而后道:“没有我上回送你的那支牡丹花簪好看。”
沛柔懒得理他,“选什么首饰,也要看配什么衣服发髻。这是二嫂的心意,她过的不容易,你倒还要这样。”
再去看今常氏给的见面礼。却是一对红珊瑚的手镯。颜色匀净的红珊瑚比珍珠还难得,这一对手镯的价值,比方才看的东西都贵重。
“你三哥倒是还有钱。”
齐延便道:“我三哥管着府里的庶务。大嫂要照顾大哥,中馈无人接手,也落在三嫂手里。”
“诚毅侯府如今虽比不得从前,到底也富贵过,是几代的积累,你呢?”
沛柔便嗔他,“还要去管管黄河河道上的蛀虫呢,连自己家里的都管不得。”
齐延在上躺下,双手叠在脑后,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清官难断家务事,如今我娶了个厉害的夫人,这些事自然也不用我管了。”
“不该你管的时候你倒是跳出来,今难道我还能被你三嫂欺负了不成?”
齐延便道:“夫人是大将军,我不过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兵罢了。虽然我无用,但也该让将军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人,将来升官发财才能有我的份。”
“夫人你,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原来还要埋怨他让何霓云留在府里的事,他这样一插科打诨,她的气也就尽消了。况且今他也算是在何霓云面前表明了立场了。
她这大将军,也该得饶人处且饶人。
何太夫人今生给她的见面礼比前生时毕竟是贵重一些的,是一南珠的头面。上面的珍珠倒并不算很大,光泽也只是一般,胜在匀称而已。
沛柔便问齐延,“你知不知道,你走丢那次上元节之后,你祖母曾经来我们家拜访。还带了见面礼给我的兄弟姐妹。”
“那时候里面有两条百宝手链,十分名贵,是给我大姐姐和三姐姐的。”
齐延却完全想歪了,“那那时候你得了什么,你也喜欢百宝手链?”
“我得的是一只手镯。”她发觉自己也被带歪,忙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年你祖母是明显有意要和我们家结亲,想让我们家帮着三皇子的。”
“你又是你祖母养大的,也怪不得我要把你认作三皇子党。”
齐延听完,目光渐渐晦暗起来。“她虽然将我养大,可其中有几分真心,我也是很明白的。”
“她不过是怕父亲不是他亲生的,我母亲又和她不是一条心,好不容易养了个出息的女儿,却又把家里拖到了如今的境地,怕自己年老无人奉养罢了。”
“当然,这想法也不能是有错。幼儿无力,由父母养育,父母年老,做子女的自然也该承担起赡养他们的责任。”
“可有些事发生了,却也实在让人不得不心寒。”
齐延侧过来看着沛柔,“我得了时疫那次,病到后来,高烧不退,大夫都是没有救了。”
“到了那时候,我病的昏昏沉沉,看来即将不久于人世,可我的母亲,一手将我养大的祖母,却都如同不知道这件事一般避的远远的。”
“我能理解他们的害怕,可是连一声都不问,我也实在是很难原谅他们。”
可前生他与沛柔也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她却能为他不畏风险,不惧艰难地替他求来了救命的药。
他后来也见过那老僧一次,他知道她究竟是如何求来的药。
“对不起。”沛柔低下了头,“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生病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他经历过的这些事,那时候他该是多无助彷徨。再想想前生何霓云的虚假意,她忽然觉得齐延也实在很可怜。
齐延让她躺在自己膛上,“这怎么能怪你呢?那时候我和你的关系那么僵,你能够提醒我一句,便已经是很好了。”
沛柔正在心里拼命地找借口,想解释为什么她会在时疫还没有爆发之前便提醒他不要去大兴。
齐延却先反应过来事不对,飞快地坐起来,把摊放在他们上的首饰全部堆到了沛柔的梳妆台上。
而后吹熄了烛火,在黑暗中找到她的唇,越吻越深……
第229章 回门
今上知道齐延四月底成婚,特意让他过了端午再去上值。
沛柔也是刚进齐家的门,除了晨昏定省,诸事都与她无关。小夫妻耳鬓厮磨,很快便过了三日。
新婚三日,新嫁娘回门。这一日,齐延便陪着沛柔回定国公府去。
因为前生回门时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沛柔也怕何太夫人又找了什么由头出来发落她的丫头,沛柔便将纭春和织夏都送到了李嬷嬷那,由绾秋和纫冬陪着她回娘家。
十余年弹指一瞬间,定国公府居然又不是她的家,而是她的娘家了。
齐延原来骑马,可没过了多久,便借口天气太冷,上了马车与沛柔坐在一起。
从前在香山,大雪的天气,他与她在外面行走他不觉得冷,如今都快到端午了,夜里睡觉都有些嫌热,他反而觉得冷起来。
沛柔也不戳穿齐延,只在心里偷笑。
“等会儿回了府里,你可不能在你祖母和父亲面前哭。不然他们以为我待你不好,给我小鞋穿怎么办?”
沛柔就笑话他,“你特意找了借口上了马车,就是为了嘱咐我这个?你自己觉得你待我好不好?”
齐延就做出沉思的样子来,“我觉得应当还算不错。”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绾秋和纫冬,让沛柔附耳过来,和她说了句悄悄话。
沛柔便又红了脸,重重地在他肩上拍了两下。
等到了定国公府,太夫人与定国公都早已在正厅等着了。润柔夫妻与海柔夫妻也回来,要一同认一认新姑爷。
才进了正厅,一见着太夫人,沛柔便忍不住要哭。一时间又想到齐延方才的话,勉强忍住了,和齐延一起给太夫人和定国公行礼。
她应该很高兴的,前生齐延甚至都没有同她一起行这个礼。今生她与他两情相悦,定国公府的众人也都好,她还有什么不足。
沛柔就又笑起来,一眼瞥到旁边海柔正在跟她做鬼脸,要羞她。
她也狠狠地瞪了一眼回去。海柔就躲到她身边的万长风身后去,又跟她扮了个鬼脸。
礼仪行过了,女眷们到内院去,姑爷们和少爷们则跟着定国公去前院说话。
才分开,沛柔就去捉海柔,把她拉在自己身边,“还敢跟我做鬼脸,现在三姐夫不在了,我看谁还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