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无意间和齐延开玩笑,大嫂生的也太像她婆婆了些,也不知道世子每对着妻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齐延却皱了眉头,肃然道:“我大嫂十五岁嫁入府中,持家务,照顾大哥,我不想再听见你拿她开玩笑。”
那时候她心里还很不服气,觉得自己并没有错。如今想来,倒的确是她那时很不懂事。
张氏嫁进诚毅侯府已经一年多了,可或许是她家里人并没有把她当作宗妇,当作世子妇来培养,场面上的事她就还并不是很会应付。
段二太太和杨氏笑着和她了几句话,也就看出了她的窘迫,善意的和她笑了笑,也就不再和她搭话。
张氏先把沛声打发到其他到府里恭贺的少年郎聚集的花厅里之后,就径直把杨氏和段二太太带到了何晴霜的闺房里。
何晴霜的母亲何夫人严氏以及诚毅侯夫人张氏就站在何晴霜的闺房里,笑着和往来的宾客寒暄。
见段二夫人和杨氏进来,严氏就立刻迎了上来。只是她对段二夫饶态度,就显见着比对杨氏络的多了。
一个是燕京城里有名的全福人,又是出何家曾经有意结亲的英国公府;另一个恰好又出曾经当众使得自己女儿受辱的府邸,也难怪严氏的态度会这样了。
闵家这两位媒人,请的实在是很妙。
杨氏向来方正,即便对方态度不络她也并不计较,只当作是一件必须要完成的事罢了。
看得出来何晴霜平里的确读书,闺房也布置的和书房似的清雅,清一色的月白、水绿,和一般闺阁女子喜的胭红、柳黄不同。
此时她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大多都是与何阁老府交好的官家女眷,沛柔大多都不认识。还有跟着长辈过来看闹的各家娘子。
何晴霜坐在妆镜台前,青丝已经绾成百合髻,却没有用任何的饰物。
下定最重要的仪式就是插簪,全福人会给待嫁的少女插上来自她婆家的发簪,礼成之后她也就算是那一家的人了。
她神色间有专属于少女的羞,众星捧月般被人团团围住。
何霓云今打扮的也很明艳,一葱绿色的湖绸比甲,绣了精致的月白色襕边,头上用的是点翠的珠花,站在她姐姐旁,笑着接受众饶赞美。
沛柔对何氏姐妹那边的事并不感兴趣,沛声此时应该在前面的花厅里,只要他见不着何霓云,他闯什么祸她也不在意。大不了回去之后跪了祠堂,她再去给沛声上一次药。
海柔也不喜欢何氏姐妹,虽然还是想去看看闹,但见沛柔兴致缺缺,她也就在这陪着沛柔。之前都是沛柔帮着她解决问题,此时沛柔遇见事儿了,她也要当好这个姐姐才是。
沛柔确实觉得有几分无聊,就四下看了看,想知道有哪几家的姐到场。何阁老是旗帜鲜明的三皇子党,那与他往来的人家很有可能私下里也是三皇子的人。
而后她一抬头,就看见了正盯着她和海柔,似笑非笑的祝煦怜。
祝煦怜今打扮的很艳丽,不知道的恐怕要以为今是她定亲。
上穿的是妃色绣织金牡丹花的湖绸比甲,下面系了月白色的挑线裙子,腰间挂着和比甲同色的妃色荷包,见沛柔也抬头看她,目光里充满挑衅。
沛柔想起那赵五娘的话,见祝煦怜也看着自己,正想走过去好好问问她,就见她一个转也站到了那些正在恭贺何晴霜的人中间去,笑着和何晴霜起话来。
今毕竟是闵、何两家定亲,太夫人她出来已经是勉强,她也不想节外生枝把这件事先闹出来。
既然祝煦怜有意息事宁人,她也可以暂时压下不表,总归大家都是燕京贵族,总有一会再相见。
第101章 荷包
两家定的吉时是巳正。
一到了时辰,段二夫人从康平侯闵家准备的匣子里取出一只白玉嵌红珊瑚珠的珠钗为何晴霜别进了发间,又和杨氏一起了几句百年好合、琴瑟和鸣之类的吉祥话就算是礼成。
屋里的夫人们也各自再了一大篇吉祥话,才纷纷告辞出去。
杨氏是媒人,是要继续陪着未来的新娘子话的,她也知道沛柔和何家姐妹不和,就先笑着打发她们跟着其他的宾客往女眷们的花厅过去。
沛柔也并不想和何家姐妹在一起,就和杨氏笑了笑,和海柔挽着手出了院门。
何府占地虽然大,可是屋舍倒是不多,何家开了招待她们这些娘子的厢房,倒和沛声他们在一个院子里,正和他们面对面。
沛柔要看着沛声,就有意坐在了窗边,一边观察着对面沛声的动静。
她方才并没有在何晴霜的闺房里看见永宁郡王妃,景珣倒是和沛声坐在一起。
沛声和另外一个少年背对着她,景珣却正好从窗户里看见沛柔,没有像往常一样嬉皮笑脸的和她打招呼,反而故意地别过了脸。
这是还在气上次灞水边的事吧。不过正好她也不愿意理他。
景珣才别过头,和沛声了句什么,沛声和他边的少年就下意识的一起回过头,正对上沛柔的目光。
沛声好像吓了一跳,连忙又转了头,过一会儿觉得不对劲,转过来冲着沛柔讨好的笑了笑。
沛柔却没有去管他,因为她发现坐在沛声旁的正是齐延。
她倒忘了,何晴霜毕竟也算是他表姐。
何家这一辈只有一个庶出的少爷,侯夫人就是不想带他过来,何太夫人也会带着他过来为何晴霜撑场面的。
他的神色还是那样冷淡,仿佛不认识她一般,视线落到她上,又落到窗前亭亭的青竹上,然后干脆利落的收回了目光。
沛柔没有想到坐在沛声边的人居然会是齐延,他们此时应该不认识才是。
前生的昭永十年,齐淑妃事败被今上赐死,原本是三皇子伴读的齐延自然也就从宫中被赶了出来,转而去了松石书院求学。
同样也是这一年,沛声第一次被三叔父罚跪了祠堂。三叔母怒其不争,求太夫人也把沛声送到了松石书院读书。
他们成了同窗,关系才渐渐好起来的。
那边的男客虽然都还是能在内院行走的年纪,沛柔也不好一直盯着那边,就坐好了和海柔话。
原本聚集在何晴霜闺房里的娘子们此时大多都在这个厢房里或站、或坐,笑着话。
沛柔就又注意到了站在她不远处的祝煦怜,她在和一位她不认识的姐话。
她仍然穿着方才那件妃色的比甲,腰间的荷包却换成了一个藕荷色的。
她站的地方正好是厢房内阳光最盛之处,洒金的锦缎在色下越发华美无双。
祝煦怜见沛柔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就朝着她故意地笑了笑,略提高了声音对与她谈话的姐道:“萱姐儿你等我一会儿,我去趟官房就来。”
踏出门槛时,目光在沛柔上流连了一瞬。
等她稍稍走远了些,沛柔便低声对海柔道:“三姐姐,我们也去官房。”
海柔不解其意,“稍微等会儿不行吗?祝家那个丑丫头不是才刚刚去么?”
沛柔便附耳对海柔道:“你瞧见她刚才上挂的荷包了么?那原来是我的,只在上次去你外祖母家宣瑞伯府做客时用过一次,之后就丢了,一直没能找到。”
海柔当然知道厉害,就不动声色的点了头,召了一个何府的丫鬟过来问明了官房的位置,也不要人跟着,就和沛柔挽着手笑着出了门。
等她们到了何府丫鬟的官房的位置,正见祝煦怜站在拐角的石榴树的树荫下。
此时已经是七月下旬了,艳红的花朵尽数凋零,换成了青青的石榴果。
听见脚步声,祝煦怜在树下转过来,笑道:“不错,来的很快。只是我以为会是你一个人过来,没想到还带着这个蠢丫头。”
海柔一听就冒了火气,“你这个丑八怪在谁是蠢丫头呢?你这样心狠手辣,我五妹妹若是一个人过来,谁知道会被你害成什么样子。”
祝煦怜不怒反笑,像是很满意海柔被气成这样。
“要心狠手辣,我哪里比得上徐三姐,连自己的表哥也要害,见不着自己的表哥,还敢设计把人骗来。也实在是太不要脸面了些。”
“你……”海柔原本就不会跟人吵架,只是嗓门大而已。
沛柔就上前一步,把她护在了后,“祝姐找我究竟有何贵干,是要归还我丢失的荷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