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被太后看作眼珠子一般万千疼爱的温宪公主,养在德妃身边的格格。还有虽遭遇刁奴但自身聪慧,已经顺利镇压将之收为己用的四格格外。
竟再没有公主没被教养嬷嬷所欺,连颇得圣宠的二格格都概莫能外。
这些个胆大包天的奴才们或以毁损、遗失之名,将格格的杯盘、衣料等据为己有。或如大格格那奶嬷嬷般,以威逼胁迫等法蛊惑之,将阻止牢牢拿捏在。予取予求,等闲不得反抗。
明里暗里的,占尽了便宜。
相当一部分人为了能把公主死死地攥在自己里,各种挑拨她们与生母之间的关系。竭尽全力地,将公主们的性子往懦弱无主张的方向引。
开口规矩,闭口礼义廉耻。
简直就比茉雅奇形容的,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把康熙气的哟,直接破口大骂,乾清宫的杯盏换了一茬又一茬。
而且气过后,康熙开始思索,到底是什么叫那些奴才秧子的教养嬷嬷们如斯猖狂?怎样能把这个现象给遏制住,不让其再有复发可能。怎么狠抓公主们的教育,让满蒙联姻施行者的她们具备该有的素养,而不是只一个单纯苍白的符号……
再有就是,公主们身边有这么多利令智昏的混账。那阿哥、妃嫔甚至于他身边呢?
会不会也有?
越脑补越不放心什么的,康熙干脆突击检查了下诸如国、私、内务府等地。还派人往民间暗暗查访一应物品等价格以作对比,防范那起子胆大包天的试图蒙蔽圣聪。
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作鬼的,那段心性自然也不是大格格身边的教养嬷嬷可比。是以,第一次突击检查,账目等自是滴水不漏。全无半点错漏,只广储司的损耗大了些、会计司的收成少了点、官房租常找不到合适的租户等等。
虽不尽人意,但也都在允许的范围内。
然而,还没等着康熙舒口气,庆幸下自己的英明领导呢,派出去查访民间物价的探子就回来了。
长长一溜的物价单上,分门别类地清晰标注着:米,钱银一石。谷,四钱银一石。鱼,二十一斤。豚肉,十一斤。鸭蛋一钱银四十五个,鸡蛋一钱银五十四个。
瓜菜者普通如黄瓜每斤二,白菜一,葱五……
再一瞅瞅都虞司交上来的账本,鱼,一两银一斤,豚肉,二两六。鸡蛋一两银一个,白菜八十一斤!
康熙简直气炸,忙宣了内务府大臣海拉逊、飞扬武与相关的涉事人等进殿。
几人刚一进殿,撩袍子行大礼:“微臣等叩见万岁爷,万岁爷吉祥。”
“吉祥?”康熙怒极而笑:“呵,整天被你们这群欺上瞒下、饱私囊的蠢蠡蒙蔽着,朕如何吉祥?”
欺上瞒下、饱私囊。
就很严重的八个字了,吓得几位大臣双股战战,连呼冤枉:“臣等有幸得万岁爷委托腹心,自是兢兢业业。唯恐有丝毫阙漏,有负圣上信重。怎会做那等欺君罔上之事?还请万岁爷明察!”
“呵!”康熙冷笑:“这是自诩账目做得好,又打量着朕就居深宫,对市井物价不甚详细是吧?睁开尔等的狗眼瞧瞧,这证据够不够确凿!”
说着,康熙便直接抬,把都虞司账本与探子从民间查来的物价单都劈头盖脸地朝时任内务府大臣的海拉逊扔去。
被砸了满头满脸的海拉逊不敢呼痛,只忙脚乱地拿起账册与物价单。
两厢一对比,只‘完了’二字萦绕心头。
吓得他一口气没上来,咕咚一下厥了过去。
康熙也不管他是真晕还是假晕,直接命人一盆凉水泼过去:“既然没有欺君罔上,那就好好说说。为何都虞司的采买价格跟朕使人出去查的,竟有如此天渊之别?”
“这……”海拉逊冻到哆嗦,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来。
只坚定了一点,他本身精忠报国,绝无贪枉之意。除了万岁爷的额外赏赐与俸禄、妻妾们的嫁妆,他府上再无他物。不信万岁爷可以派人搜查,保准家一草一木都能对上账,绝无半点贪吝。
他不说,康熙也准备这么做。
将人都叫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让一切师出有名罢了!
为使这次行动圆满而又成功,免得走露风声甚至有人徇私。他甚至直接弃用了内旗兵马。早在召见这几位的同时,就已经密令裕亲王福全亲自带队,前往涉事人等家。
紧接着一箱箱金银珠宝运出来,数以百万两计。那些宣告破损的极品贡茶、衣料、药材、皮子等,更是堆成了小山。
在乌兰布通之战后受了罚,正打量着尽心勠力好重获圣宠的裕亲王福全更乘胜追击。端了好几个暗销赃的窝点,又为国添了数百万两银。两相加起来上千万两的进项,顿时叫时时告急的国瞬间充盈。
因此事夺爵、罢官、刺配、甚至搭上大好人头的都大有人在。
倒是内务府大臣海拉逊诚如自己所说,有失察渎职之罪,却无贪吝之实。但他从康熙四年就职内务府至今,底下贪吝如斯,他身为内务府大臣却丝毫未曾发觉,也是难辞其咎。
不过康熙到底看着他为官多年,也算尽心的份儿上,没有过于追究。
只免除一切职务,终身不得复用。
同为内务府大臣的飞扬武因更多负责武备院、御鸟枪处等,跟重灾区的都虞司、广储司、会计师等关联不大。康熙怜他老迈,也未曾刻意追究。只令他提前病退,彻底卸了职。
至此,内务府两名主管大臣集体落马,被论罪官员不计其数。
偌大的内务府群龙无首,自然惹众人意动,都惦记着把这块肥肉吃到嘴里。即便刚有贪嘴之人为此付出了血的代价,也挡不住众人高昂的热情。
谁叫它香呢?
连太子跟渐渐成型的大阿哥一党都不免蠢蠢欲动,试图将这块肥肉划拉进自家碗里。
惹康熙各种思量,怎生改革各项制度,不叫教养嬷嬷事、内务府事如野草般,隔段时间便春风吹又生一把的同时。还得看糟心儿子跟他的拥趸们上蹿下跳,各种想方设法地试图从他盘子里往出夹肉。
那种糟心,简直无以言表。
气得康熙又双叒叕一顿狠骂后,连点继续勤于公务的心思都没了。只无限烦躁地捏了捏眉心,不由提起了自己的乖乖爱女小开心果儿:“茉雅奇何在?”
“这……”梁九功迟疑:“回万岁爷的话,听说……德妃娘娘恼公主口无遮掩,没个规矩体统。借接人回永和宫小住之名,直接关起来学规矩呢!”
“什么?”康熙豁然起身:“竟有如此之事?你这蠢材,怎生不早点来报?快快快,摆驾……算了,朕先行,尔等随后。朕得快着点儿,以免德妃把朕的乖乖爱女管束成个小木头人儿!”
一想想茉雅奇如宫那些管条直的阿哥格格们一样,开口皇阿玛吉祥、闭口谨遵皇阿玛之命。
恭谨有余,亲近不足的样子,康熙这心头就是一紧,顿觉万分排斥。
脚下也恨不得步履如风,两步跨进永和宫。
而永和宫,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的茉雅奇眨巴着一双鹿眼,可怜兮兮地拱:“额娘,我天上地下无人能匹敌,五千年难得一遇的大美人亲额娘哟!女儿这小胖都要折了,您就高抬贵呗!”
“横竖知女莫若母,您也清楚的。就算再让我抄一万遍的《礼记》,下次再有类似事件的时候,我也照样还管不住自己的嘴。”
德妃咬牙,气得指着她的都在发颤:“你……”
茉雅奇豁然起身,跐溜下蹿到她面前。又是拍后心,又是揉肩膀的,叫个殷勤哟!
分分钟没了脾气的德妃只摇头:“你啊你,要真是孝顺额娘,何不少说个惊世骇俗的话,少干点儿叫额娘提心吊胆之事呢?”
因为舍不得那些个娇花一样的姐姐,就这么枯萎在茫茫草原呐!
虽一己之力彻底改革所有弊端什么的,有点过于热血二。但既然恰逢其会,她就怎么也做不到独善其身。总想着哪怕在无损于自己的前提下,出一点点的力呢,也许挽救的就是条如花生命,就避免一场原不用发生的悲剧。
不过这绝对会被额娘找萨满驱邪的理由不能说,茉雅奇也只好软乎乎一笑,无限认真地看着德妃:“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对别人家的老人小孩儿还都要万般尊重、怜爱呢,更何况是自己的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