崴着脚的顾怜人尝试着站起来,疼得眼泪直往外冒。她没出息地想着,泪腺已经完全不受控制。
“小顾,再坚持一下,已经拨打急救电话了!”
刘秘书带着哭腔嘶吼道。
顾怜人只觉得脑子混乱,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疼痛。他眼睛一闭,直接晕倒了过去。
你喜欢这种
再次醒来,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顾怜人瞥了一眼胳膊,已经绑上绷带了,许是麻醉效果还在,没有一点感知。
她的左脚也被吊了起来,被包扎成了两倍大小。
顾怜人眉头微蹙,对眼前的处境有些惆怅。
“小顾,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刘姐看到她醒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外面天色黑了,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从她的神色可以看出来,刘姐一直陪在自己身边。顾怜人心中一暖。
她笑着打趣,“浑身上下没有知觉。”
“那就是麻醉还没过,一会儿有得你受!午饭和晚饭都没吃,饿了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去买。”刘姐就像是一个大姐姐般,对她照顾周到。
顾怜人其实知道,刘姐定是因着内心自责才如此,也不去劝阻,“我想吃小笼包。”
“好,一会儿我就去买,还想吃什么?”刘姐爽快答应。
其实她什么都不想吃,只是不愿让人担心,才随口说了个。
顾怜人砸吧了一下嘴,“我是不是耽搁了行程?”她吸了吸鼻子,泪汪汪的眼睛里满是委屈。
“瞎想什么!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养好身子,其他事情有兰所在。这边的医疗条件有限,我已经联系好了吉平市医院的专家,明日就起身回去。”刘秘书将所有的事都安排妥当。
“就回去了吗?”顾怜人惊讶。
刘秘书眉目微挑,嗔了她一眼,“怎么?想在这边被打扰?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兰所以静养为由,拒绝了好几拨领导,否则早被吵醒了。”
在他们的地盘出了事,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往小了说是保护不周,可若要做文章,便是治安不利,于急切想要做出一番政绩的人来说,大为不利。顾怜人甚至能够想象出来那些领导的心思。
“我要回去!”
刘秘书叹气着,“医疗费的事情你不必操心,兰所发话了,直接报工伤。”
“那岂不是很多人都知道我受伤的事了?”顾怜人瞪大了眼睛,这一次她真是糗大了。
“你还想藏着掖着?”刘秘书幽幽说着。
“这件事情即便兰所不追究,当地政府也不会坐视不管。小顾,你是当事人,要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刘秘书很委婉地说着,顾怜人却听懂了,大概是要走法律程序。
“刘姐放心,我一定配合。”
顾怜人的出身很好,却没有一点大小姐的姿态,相处起来很随意。刘秘书一直在领导跟前做事,自然喜欢跟她相处,“明天吃完早饭离开,直接去医院。”
她的安排很有序,顾怜人没有任何意见。
顾怜人的伤势虽然不大,却需要在医院住到拆线,碍于没有换洗衣物,她直接打电话给了米潇潇。在吉平,也只有这么一个可靠的人。
得知她住院,米潇潇匆匆忙忙来到市医院,甚至忘记了拿衣服。
顾怜人看到风火人的时候,眼角抽疼,她就知道,这丫头又着急了。
米潇潇对她单位的人并不熟,刘姐倒是知道米潇潇的存在,她笑着点头,“你们先聊着,我去办理一下住院手续。”
两人笑着目送她离开,米潇潇速速来到床边坐下,看着她手脚不便的样子,发了愁,“怎么受这么严重的伤?”
顾怜人无法,只得将遇到的事情简要说了一下,末了还不忘自嘲一句,“也怪我自己,在那样的处境下发呆了。”
“潇潇,你得给我送两件衣服过来,一直穿着难受。”大热天,浑身不舒服。
“好,都依你的,只要你好好养伤。这段时间工作那边也放一放吧,不准再劳累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脚要是落下个后遗症,有得你好受!”米潇潇像个小老婆子一样,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
顾怜人很享受听这种唠叨,其实潇潇和米妈妈真的很像。
米潇潇安顿好医院的事情,就回去取衣服,可过来送衣服的,却不是同一个人。
顾怜人就着那股消毒水的味道入睡,又在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醒来。她拥有单独的病房,并不是很吵。
只是睁开眼时看到的人,却给她吓了一跳。
“冯警官!”
冯念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书,是一本心理犯罪学的书籍,她瞥了一眼,英文原著。对方看得入神,若非她出声,都很难发现自己醒来。
听到声音,冯念远将书本添加书签合上,“醒了?刘秘书买回来的小笼包,想吃的话我去热热。”
顾怜人眨了眨眼睛,她瞥见了周子上放着的保温盒,好奇里边的东西。
冯念远先一步拿了过来,打开盖子,一个熟悉的味道传来。
御膳屋的鸡汤粥!那是她最爱喝的粥,顾怜人眼巴巴地看着。
她虽然手受了伤,却只是伤到了左手,并不影响日常吃饭。冯念远将床脚的小桌子推上来,递了个勺子给她,“忘了带碗,将就一下?”
“我不碍事的。”就着保温盒吃虽有些豪放,她还能接受。
只要吃饭香,身上的伤就无甚大碍。见她吃得香,冯念远也放心了。
“你的衣服我带来了,这段时间伤口不能碰水,行走也不便,我请了一个护工,平日里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找她。”他将电话号码塞在了顾怜人手中。
但凡受了伤,都是疼的。没了麻药,来回一阵折腾,顾怜人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乐观。身上的疼痛让得她心情并不大好,只是恹恹地点头,以示自己明了。
伤口拆线需要七天时间,顾怜人每天掰着指头过日子,度日如年。
研究所里的那些同事差不多都被所长推拒了,只是集体买了些水果送来,顾怜人也乐得自在。
只她没想到,马先逸会亲自过来。
“马副所,你怎么来了?”正在床上百无聊赖翻看文献的顾怜人,听到开门声后抬起头。
来人有些出乎意料,她赶忙坐正了身子,放下手中的文献。
马先逸将她这一切行为看在眼中,眸色暗沉,多了几分复杂。
顾怜人打量着他,越发疑惑起来,“马副所?找我有事?”
他这次前来,不只是想要探望,还带着一些歉疚。所长去的地方已经有好些次村民闹事的先例,若非他后来将人调过去,也不至于发生这么多事情。
马先逸此刻心情很复杂。
“吃苹果吗?我给你削。”眼角瞥见柜子上堆放着的果篮,都是同事们买来的。
“不用了,马副所,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顾怜人打量着他,猜不透他的心思。
就连削苹果都被拒绝,马先逸自嘲一笑,很自然地拿过一颗苹果,开始削皮。
顾怜人制止不了,也不去管。
“虽然知道你不会在意,我还是要说一声抱歉。这次出差你受了伤,我有一半的责任。”
她如何也没想到,马副所竟然是还道歉的。
顾怜人惊讶地看着他,“这事怪我自己不小心,与马副所你何干?你若是因此自责,我可真要无地自容了。”
马先逸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一脸严肃着,“不管你怎么想,责任我还是会担下。关于检讨书,我已经写好上交了,只等组织的处罚下来。”
他停顿了一番,看着眼前人复杂的眼神,这么多天来,终于笑开,“不管是什么处罚,我都接受。”
“其实……你不必这样的。”顾怜人哽咽着,心情复杂。
她知道对于一个党员来说,一次处罚到底意味着什么。如马先逸这般爱惜名声的人,定不会容忍自己的履历留下污点。可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顾怜人不愿意去理解那些复杂的东西,脑子里有个答案快要蹦出来了,却硬生生被压了下去。
沉默的空挡,一个苹果已经被削好,马先逸看着手中削得并不算好看的苹果,神情不大自然。“我说完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他站起身,将削好了的苹果放在果盘里,用保鲜膜封上,“想吃的时候再吃吧,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