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啊……
胡不归这些天一直在忙着成婚的事,他是孤家寡人,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自己去安排做决定,秀秀要陪在池映易身边,秋燕又跟着池芷蕾,好在池映易找了专门负责婚嫁之事的人,胡不归只揽个总,有拿不定主意的让人去问了池映易,倒也算的上是井井有条。
四月十五,胡不归与池映易成亲,秀秀与请来帮忙的人都去了胡宅,这边就留了个全福嬷嬷。
其他的东西都让人弄好了,就婚服,是池映易夜里就着灯火一针一线地缝的,她以前并没有做过这些,手工还比不上楚玉,质地良好的布料上,可以看到歪歪斜斜的走线,以及偶尔冒出来的线头。
吉时的时辰还算好,是午后的未时,池映易的父母坐在正堂上方,池父满脸愤愤,池母只沉着脸,也不吭声。
池映易在秋燕的搀扶下拜别了长辈,又让全福嬷嬷喂了上轿饭,却没有人来背她上轿。
池映易没有兄弟,按理这种情况应当由家族里的男性长辈来出面,可是池父正与她闹不痛快,乐得看她的笑话,又想让她低头求着自己,便坐在椅子上不出声。
池映易也不在意,拿着扇子就要转身自己走出去,池芷蕾满眼的怒火,又碍着今天是好日子不便生气,闭着眼睛喘了两口粗气,直接跑到池映易前面,背对着她道:“今天是女兄大喜的日子,以前女兄背了我那么多次,今天也该是做妹妹的送姐姐出门了!”
池映易沉默了片刻,笑着轻声道了声好,便小心翼翼地趴了上去。
池映易比池芷蕾稍微高一些,趴在她身上,就像一只小猫叼着一只大老鼠。
楚玉看着池芷蕾费力往外走去,明明看起来很滑稽的画面,却莫名感到一丝的酸楚。
嫁妆并不多,勉勉强强凑了个三十二半抬,池家父母是半点东西都没有拿出来,倒是陆言安和宁芸娘送了一些布匹,池映易自己添了些首饰,池芷蕾也放了些银钱进去,还算看得过眼。
陆言安作为池映易的好友,在胡宅迎客,毕竟帮佣的人和下人是不能出面的,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客人,只是拿了一些喜糖散给了邻居和凑热闹的小孩子。
直到最后,婚礼快要接近尾声,陆知安才匆匆地前来,不过与胡不归说了几句吉祥话,留了东西就又走了!
新房里,俩人喝了合卺酒,胡不归仔细地看着池映易,他从未想过有今时今日,这些天虽然忙着,却总觉得是在梦里,池映易看着他傻傻的样子,虽然笑着,眼眶却红了……
三朝回门,楚玉与池映易准备了不少的东西,等胡不归准备的烧猪切好,分送给了邻人,池父池母才姗姗来迟。
一进门,也没个好脸色,兀自往正堂上方一坐,也不言语,好在胡不归也知道他们二人的德行,也不在意,规规矩矩地磕了头,改口唤了爹娘。
池母只拨弄着茶水不吭声,池父嘲讽道:“不敢当,这翅膀硬了,敢与自己的亲爹叫板,若是让娇贵的姑爷跪疼了,那我还得有好果子吃?!”
池映易扶了胡不归起来,转身对池父道:“我虽已成了亲,池家之事我也不会不管,既然已经搭上了陆家,在江宁也算有了靠山,若父亲能打理得当,就算没有池家的家产,也断然短缺不了的,至于芷蕾,我是要留在汴梁的,父亲母亲看看哪一日适合出发,便就回江宁吧,也免得离得太久,让小堂弟在祖父面前得了意,得不偿失了。”
池父气的摔了茶杯:“好好好,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竟是这般的嫌弃我的!你真好,真是我的好儿子!”
池母也在旁边皱眉:“你自己的事由自己做决断,芷蕾已经及笄,该是要谈婚论嫁的时候,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断没有父母祖父还在世,做兄长的做主的。”
池芷蕾闻言紧张的往前迈了一步,又硬生生的扯了回来。
池映易笑道:“这事父亲母亲就安心,我既是祖父大人调.教出来的,他的心思我还是能琢磨出个一二的,你们若有心,便多努力生个真正的男丁,也免得摔盆的时候还要找小堂弟!”
“你……!”
池映易也不理他们,问秋燕:“今儿个怎么没见着楚娘子?”
秋燕小心地看了一下池父,低着头道:“今日是爷回门的日子,楚娘子白日要去四为楼,晚间才得空整理给爷的东西,现在应当是在角院。”
池映易点点头:“这几日辛苦她了!”
楚玉辛苦倒是不觉得,就是有些“心”苦,昨日陆府派人送来了请柬,陆知安的婚事定在了四月的最后一天,四为楼三个人,两个已经脱单,留下一只单身狗,散发着无比的清香!
第90章 小石头
日子赶得太急,陆言安在晚上请安的时候听到陆知安月底成婚的消息的时候都愣了一下,他用余光偷瞄了一下陆知安,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又看到上座兴高采烈地讨论一应事务的陆李氏,还是闭上了嘴。
“大哥!”请安结束后,陆言安紧赶了两步追上陆知安。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俩人前面有小厮打着灯笼照明,一路行来,到了抄手游廊,陆言安问道:“怎么就这么赶,三书六礼,这都是需要找好日子的,我们这般,对方可乐意?”
游廊两边安了栏杆,俩兄弟慢慢地走着,陆言安看着沉默的陆知安:“大哥……你若是不愿意……”
陆知安斥道:“胡言乱语什么,这话若是传了出去,让人家娘子如何处世?!”
他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满天的星子:“对方父亲是龙图阁直学士,也算得上天子近臣,她本人也是温柔贤淑的,孀居几年,并没有子嗣,虽然年龄稍长,与我倒也正相合。”
陆言安停在他身后一步的地方,低着头轻声道:“我一直以为……”
“那便是你以为的,”陆知安抢断了他的话:“父亲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岁,思文,我们三兄弟,虽不是一母同胞,但感情深厚,能守望相助,吾心甚慰。”说罢提步就走。
陆言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我不觉得你要用你的婚姻来交换什么,陆家不需要用当家嫡子去换,难道我们一起合作努力不能把陆家维持壮大下去吗?况且这联姻下来的关系又能维系多久?人总逃不过利益二字,你看看宁家,唯一的嫡女就这么无踪无迹,当初不也是不敢去问曹家吗?最后曹家失了势,他们落井下石,不比别人少,大哥,你总该顺心而为的。”
陆知安转身,看着他,忽然笑了:“思文,在商场多年,你依然能如此豁达,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着这份心性,不为其他人事物而有所改变。”
陆言安怔怔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坚定地走远,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五味杂陈。
陆府的请柬是陆管事送到四为楼的,楚玉与池映易各一份。
楚玉现在是穷得要啃土了,她大部分的银钱都投入到了四为楼,现在还没有回报,池映易成亲时,她添妆了一些首饰,现在陆知安的请柬到了,她还不知道要送什么礼物呢。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去博古斋买了一套头面。
真正到了四月底的正日子,楚玉看着内门来来往往的女眷,后知后觉的发现今天的宾客大多都是官身,宜人安人孺人,好像就她和池映易两个白身。
这种场合,李姨娘是不能出席的,宁芸娘便跟在陆李氏身后,招待着各女眷,池映易言笑晏晏的与众妇人交谈,众人听她说话,官话里夹杂一些江宁口音,以为是陆家远道而来的族人,也不至于冷落了她,气氛还算不错。
吉时是酉时初刻,现在新郎正去迎人,内院里,众妇人三三两两的分散着在闲聊。
天气慢慢热了,院里胭脂水粉的香味夹杂在一起,又混合着花香,让楚玉有些昏昏欲睡。
为了不出糗,她干脆走到内院和正院中间的院子,今天是主人的喜事,仆役下人来来往往的,却让院子中间空了下来。
院子里开了些花,大部分都是她不认识的,她蹲下身用手拨弄着,忽然听到一阵小孩子的哭声。
陆栩是被带到汴梁来了的,今日繁忙,莫不是乳娘忙着去了,忘记了他?
楚玉站起身往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院子中间的假山是中空的,转过去一看,一个约么三两岁的小男孩正抹着眼泪,不是陆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