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笑道:“我观孙公子风华正茂,说话却是如此有趣。”
孙公子喝了口酒,赞叹了一句,又问楚玉:“听说楚娘子在寻十来岁的小娘子组个蹴鞠队?”
楚玉笑着点头道:“确有此事,只到现在,也就找到一位。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平日看着有好些小姑娘在街上玩球,可真需要时,却又连个人影都没了。”
“楚娘子放心。”孙公子笑得意味深长:“且过不了多久,楚娘子就会说人太多,不知该如何选择了。”
楚玉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里,只笑道:“借公子吉言。”
跑堂的带了一壶酒上来,楚玉给孙公子倒了一杯:“这是今年第一批桃花酒,请孙公子尝尝,可还是去岁的味道?”
浅红色的酒水倒在白瓷的酒盏内,宛如芙蓉淡水层层叠,又如海棠胭脂点点消,看起来便已赏心悦目。
“四为楼不仅有好词好画,更有好人。这酒楼大都是池掌柜在管理,楚娘子这般人才可别被埋没了,可有兴致换个地方,也尝尝掌柜的滋味?”
这是在招揽她?
以前曾也有客人说过这般话,被楚玉搪塞过去,此时也笑道:“汴梁这般大,总有比我更合适的,孙公子高看了。”
孙公子也不以为意,又倒了杯酒,道:“那便是我唐突了。”
第二天,正如孙公子所说,确是有不少人带了小姑娘上门,要求进入蹴鞠队。
快要端午,天气开始变热,街上来往行人衣衫渐薄。
唐英和胡不归没来,郭蒙显得有些百无聊赖,又为了楚玉的安全不能离开,便坐在坐席上,很罕见的在看书。
正是晨间,客人并不多,楚玉在郭蒙隔壁的坐席上盘算自己的私房,她钱大多都用在庄子上了,现下剩下已经不多,离六月结束还有两个月,啧啧,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门口进来一位二十多岁的少.妇,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在门口巡视了一番后,往楚玉这边走来。
郭蒙仍旧垂着头,心思却全然不在书上面。
“可是楚娘子?”
一阵香风袭来,打断了楚玉的思绪。
“敢问夫人有何要事?”楚玉站起身,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
看穿着打扮,说是富户,倒不如说像小吏人家的女眷。
进酒楼不找位置坐下,直奔人而来,是特意来找她的?
“听说她组建了一个蹴鞠队,小女身子骨虽不算婀娜,倒也习过两年舞,不知能否得她青眼。”
这时候女子蹴鞠大都是表演性质,有点类似后世的球.操.啦啦队。
楚玉福礼后请她落座,又让人上了茶,笑道:“我便是楚玉,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我夫家姓关,忝列守阙书令史。”
守阙书令史,是什么官职?
楚玉并不是很了解,但也知道这位身份可比她要高。
“蹴鞠队安排在城外庄子里,训练枯燥又累,且一旬休息一天,那边条件显是不如家里,虽也可让家人每日接送,只怕是小娘子不习惯,身体也受不住。”
风险要先说清楚,别到时候说她在胡骗。
娇滴滴的小姑娘,按照楚玉定制的训练计划,估计要哭。
那妇人明显不信,笑道:“楚娘子便是多心了,小女自小也是吃过苦的,并没有一般女子娇气。”
楚玉知道不让她们亲眼看到是不会相信的,便笑道:“我现下有事脱不开身,可否等过几天,去我那庄子看一下,若是你们真觉得可行,留下便是,若是小娘子不乐意,到时候就当是去郊外散心也不错。”
讲真的,她还真不相信官员子女能受得了那个苦。
六十文的月例,还不如人家一餐伙食费,池映易发给秀秀秋燕的月例都是半贯钱。
又苦又累,就算不离家,每日来回奔波也难受,弱柳扶风变成孔武有力……估计没几个大家闺秀愿意。
关夫人达到目的也不纠缠,心里颇不以为然,京中也有不少高官显贵的女眷在蹴鞠,她也曾有幸见过,那些个娇贵的大家娘子都可以,自己女儿肯定是比她们能吃苦的。
又打听了楚玉庄子的位置,方才明白为何左司郎中夫人为何一定要让她与楚玉交好。
那庄子的位置可不差!
楚玉去岁为杨太后准备的贺礼虽有心却不是很显眼,议论一番也就罢了,可连着两次就不是用“偶然”来形容,特别是这次,“铁桶江山”,那是正正送到人的心坎里去了。
陆府原来不显山不露水,正四品的官员在京城也算不得大人物,可入了官家的眼就不一样,特别是这次的寿礼,更是让上头几位高兴了好些天,连伺候的宫女太监都私下说了陆知安的好话。
毕竟主子心情好,这伺候的也少挨骂不是?
虽然楚玉与陆知安做得隐蔽,可有心人一查就能查出来,若是能将人招揽了来为自家出谋划策,那是极好,若是不能,在她身边插点人手,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能及时反应。
又细一查探,居然连魏国大长公主、济阳王府与汝南王府都跟她有点关系。
自家姑娘舍不得,自有依附之人会做事,且也算不得什么算计,只是看着小娘子蹴鞠队组建不了帮把手而已!
送走了关夫人,又迎进来一位,得,又是个什么官员的女眷。
就这么几天,在酒楼里来来回回的小吏夫人,居然也有三十来位,楚玉通通让他们去庄子上,到时候自行选择!
照这个情况,桑麻队队名是不是要改了??
其实也还蛮好听的,不改了!
第178章 要镇定!
金城郡君回了王府,每天寅时起床,去给王妃请安,然后回院子与同住的姊妹闲叙,偶尔读书练琴,过了十年的日子,却是有些不习惯。
在庄子上,她每天早上都要睡到鸡叫,被吵醒才起床,那女人说小孩多睡才长得高。
上午背诗,休息一会儿可以跟着一起去地里散步,秋千虽然丑是丑了点,勉强也算是好玩。
下午就满山跑,那女人每次都会让自己动手揪一些野菜,最主要的是庄子上有竹笋,雨后就能吃到又嫩又新鲜的笋子,吃不了还可以煮水后晒干,用来烧肉可香了。
还有那根木头,居然也在学中庸,看情况都快赶上自己了,每天锻炼,也不见身上肌肉虬结,木头对木头,就是一对箸(猪)!
那女人怎么不来找自己?!
父王子女众多,自己又是庶女,都是与其他姊妹住一起,说来也奇怪,她与那女人也是住一个院子,怎么比家里还自在?
她是不是忘记自己了?!
算了,反正自己也不喜欢她,忘记了就算了!
金城郡君越想越生气,还有一点委屈,她是不是早就巴不得甩掉自己了?
反正她家里那么多小孩,个个听话又懂事!
“八姐姐,你怎么了?”金城郡君耳边响起清脆的声音,她醒神一看,是自己八岁的十妹妹,与她同院。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燥,估么要上冰盆了。”庄子上可凉快了,肯定用不上冰盆。
王府里的人都是人精,她必须要打起精神来应对,那女人就笨死了,自己稍微撒个娇就会被糊弄过去。
正谈话间,一个小丫鬟走进来,说是王妃传金城郡君过去。
一路上她都在思量,早起请安时已经见过面,她有什么事情要召见自己?
还没进门,她就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影,还是那套淡蓝色的棉布衣衫,头发半绾着,插了一根木簪,正半坐在下方与王妃说着什么。
她来找自己了?金城郡君心喜,看着上方的王妃却又变成了害怕。
各自行礼完毕,楚玉对王妃行礼笑道:“既金城郡君已经到了,我便将她带走,晚间再送回来。”
金城郡君虽心里有疑问,却垂着头不说话。
“那便劳烦楚娘子了。”
等上了马车,金城郡君才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带着一丝埋怨。
“不是说了吗,每旬两次去池掌柜那边听课。她这阵子身子不爽利,今日才稍好,刚好又是论理的日子,多听多看多学习,了解百家之长,对学问有好处。我们早点去,趁着池掌柜还不是那么忙,让她先考究一下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学习。”
“那你晚上还要送我回府?”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