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则,如果裴岑誉从头到尾的目的都是试探谈姬手里的势力,以及他手里究竟有没有那块宫主令,那他势必会部署足够多的人手来逼迫谈姬,甚至是以压倒性的力量将谈姬抓住。
在外界并不知道绑架沈诗诗的人就是裴岑誉前,就算他出手将谈姬杀了,也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所以,裴岑誉至今为止的销声匿迹,究竟又是个什么意思?
还有这个恰巧出现在癸宫的女主,又是他使的什么计策?
而令宣慎慎无奈的是,庄阙的性子实在硬,不想说的东西怎么问都问不出口。
“你这么执着做什么,撬不开他的嘴,将他打吐血就可以了。”话音落地的瞬间,弘归骤然拔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霎那间出招,剑锋势如破竹,一路劈上了房顶!
庄阙在他有所动作的瞬间身影消失在原地,而他原先坐的地方,瓦片被劈成了无数道残渣,甚至连整座屋子都有些摇摇欲坠。
“……”庄阙身形一闪,渐渐出现在另一间房屋顶上,眉间紧蹙出口成脏:“混账东西,老子好吃好喝招待你师妹,你竟然敢动手劈老子的房子!”
宣慎慎:“……”
师兄这是怎么了,怎么动不动就拔剑!
宣鹤平时在裴岑誉身边呆着,尤其是与天干的人走得近了些,这样的阵势虽说见得少,却也不是没有见过,她深吸口气明智地退到了一边,默默捂住了耳朵。
癸宫主是裴岑誉的人,所以他不会无缘无故打她的。
宣鹤尚且能保持平静,沈诗诗就不行了,她从小呆在京都极少出去,就算出行也必定会有一群随从跟着,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沈诗诗张大嘴,吓得手都在抖,颤声道:“他……他一剑把房子劈动了……”
妖孽,妖孽!果然不愧是宣慎慎这个臭女人认识的人,就知道这个宣霸天不简单,果然她和这些刺客是一伙的!
沈诗诗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胳膊,觉得自己落入这些魔头的窝里,就像羊入虎口,没准儿永远都回不去了,好弱小,很可怜,而且十分无助。
庄阙正准备撸起袖子和弘归打一架,刚要有所动作,却又不知道察觉到什么,蓦然锁紧眉,扭头朝癸宫入口处望去。
与之同时,弘归和宣慎慎也感受到了周围迅速突进的气息。
数量难以计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压迫感几近令她有些头皮发麻。
宣慎慎蓦然拧紧了眉。
第49章
“能不能来个人告诉我, 这究竟是个什么类型的人间惨剧?!”宣慎慎手里拿着不知道从谁手里抢过来的长剑,在数不清的黑衣人手中艰难求存,还要兼顾着身后的女主, 立刻就显得有些狼狈。
从高处望下去,癸宫整个地界此时被数不胜数的黑衣人蜂拥涌入,紫色和黑色相撞在一起互相渗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弘归显然也没有料到这种状况,匆匆踢开身前两个人, 闪身退到了宣慎慎面前, 将她挡在身后,沉声说:“不知道是谁出的手,你带着你后面那个先退走, 等我的人过来。”
庄阙也正带着人狂杀,沈诗诗被他拎在手里,脸色已经极其惨白,看样子应该是快吐了。
“……”他余光瞥见宣慎慎准备带着人跑路,立刻将手里的累赘隔空抛物丢了过来,“带着这女的一块儿走, 等着跟永安公主府换钱的,记得别把她弄死了。”
身周血腥味浓郁, 沈诗诗听见他这话,彻底没忍住,吐了出来。
“……”宣慎慎极其嫌弃地退开两步,反手一剑击退身后偷袭的两人, 对沈诗诗深沉地说:“记得少吐点,等会儿没夜宵给你吃哦。”
沈诗诗:“…………”
沈诗诗闻言再一次没有忍住,蹲在地上哇地一声吐了一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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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宫战场之外不远处, 凭阑寺塔顶。
紫衣人望了眼下方混乱的局面,缓缓收回目光,悠长语调间隐隐有些不耐烦:“对方已经动手了,我们这时不上,是要等什么时候?”
“再等等。”黑衣人答。
“还等?”紫衣人几乎有些被气笑了,“等什么?等辰宫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被天干的畜生咬死?”
“恕我直言,如果辰宫宫主人折在天干手上,地支这点脸皮也别要了,你跟旁边那两个穿丧服的就干脆带着人屈身去给天干那群小孩儿当打手算了,丢死人了。”
黑衣人神情如常,侧头看了他眼,目光淡漠,“谈姬都还没来,你着什么急?”
“你不是说要投靠他么,在他来之前帮他抢回他的女人,这不就显得我们很有诚意了?”紫衣人理所当然地说,是半点没把下方两个宫的人放在眼里。
黑衣人淡笑一声,目中情绪未明,只是冲一旁的两个白衣人轻声说:“查清突然出手的人是谁了?”
双白煞侧目看了他眼,看不透白色面具下是什么神情,只听对方声音有些疏冷:“是辛宫娄寒的人。”
黑衣人脸色蓦然变得十分危险,语气重了几分:“确认了?”
一位白衣人淡声道:“九不离十。就在不久前,我的属下见到她从相府出来,之后便径直赶往这里,此时人应该已经快到了。”
“辛宫……”
黑衣人面上笑意风轻云淡,轻轻唤出了这两个字。
紫衣人皱着眉看着他们三个,“这个辛宫是裴岑誉一边的人?”
“我们与天干井水不犯河水,自三年前起,更是如此。这几年来裴岑誉隐藏得极好,几乎不让我们抓到天干的踪迹,导致追查当年那些反贼的进度至今也是一无所获。”
见寐衣不是很理解的样子,双白煞之一扭头为他解释道。他指着下方成群的黑衣人,淡淡说:“这些,都是辛宫,娄寒的手下。”
“所以说,当年默不作声跟着裴岑誉反攻楚皇室的,想必也有这个辛宫的一份功劳了?”
寐衣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片刻后说:“你们都不要出手,今夜有我在,辛宫内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里,包括辛宫那个该死的臭女人!”
黑衣人伸手拦住他,缓缓说,“你冷静一点。”
“那可是裴岑誉的手下!”
紫衣人指着下方那群黑衣人怒道:“当年裴岑誉那个畜生以晋国突袭为由特意将我们几个支开,趁楚太子远在临阳关迎敌的机会,那个黑心肠烂手段的东西带着天干不知道多少人冲进国都血洗皇城!”
“我没记错的话,你那个不足十岁的妹妹也在那时受了牵连!”
镜修垂眸不语,半晌才道:“我知道。”
“裴岑誉的帐我迟早会算,只是光凭辛宫受裴岑誉指使这一点便认定娄寒参与当年那件事,未免有些太武断了。”
镜修缓缓上前两步,站在了与双白煞并肩的位置,从这个角度看去,底下死伤无数,辛宫的黑衣人已经明显不敌,却不知为何在不约而同地朝出路的方向缓缓移动着。
这一瞬间,镜修更加确定自己心里那个没有来由的想法。
“裴岑誉是什么人你们想必不会不了解,这几年来双白煞一直倾力追查当初跟着他造反的天干众主,你们以为,他会不知情吗?”
寐衣沉默了一会儿,细细想起来,以裴岑誉的消息灵通程度,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几个的动作。而尽管如此,除了尽量隐藏天干众人的踪迹,在其他事上却没有横加阻扰。
这确实不太符合裴岑誉一贯的行事作风。
“所以这个娄寒……”寐衣有些犹豫。
“如果我没猜错,应当是裴岑誉拉来挡枪的。”镜修神情平静看着下方,“不知道你们听说过一桩不足道的小事没有。”
寐衣最烦的就是这人磨磨唧唧卖关子,嘴里也就没有好话,“爱说不说。”
黑衣人笑了一下,目光逐渐飘远,“都说天干的宫主娄寒,当年最为心系的便是太子萧衡,三年前那件事后,也极为自责。”
“所以双白煞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其实是不信的。”
双白煞静静立在一旁,并没有因为镜修一开始就质疑他们而感到有异,只是缓缓抬起头,朝另一个方向看了过去,异口同声说:“别说了。谈姬来了。”
话音落地的瞬间,在场所有人明显感到地面一阵轻颤,与此同时,不远处倏然亮起成片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