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望暗道中计,前后夹击下,急令兵士加快进攻。周缨持长枪在城楼上高喝,劝城防军及时投降,免得祸及家人。但刘望自以为城外还有援军,且王府府兵数量不多,仍然负隅顽抗。
兵戈声早已传到皇宫,惊动了皇帝。
皇帝躺在病榻上,想问问外边怎么了,但他的病情又复发了,只是大口喘着气,像个要坏掉的风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有人急急忙忙进来,说:“陛下!大事不好了!城防军叛乱,俪妃娘娘要谋反!”
老皇帝睁大了眼睛,浑身颤抖,想要坐起来。
太监总管连忙扶着他说:“陛下安心,禁卫军忠心,一定拦得住。”
老皇帝用尽气力,着急又虚弱地问:“太……太子……”
“太子被灌醉了,至今没醒。”
“叫……叫他……”
东宫。苏俊文听见喊杀声起,提剑就要出门。
身后王婉婉惶恐地喊他:“表哥——”
苏俊文停步:“此地有人守着,你不必担忧。”说罢带着人匆匆走了。
陆逢持刀站在门口,声音沉稳有力:“夜深了,娘娘安心睡吧。有臣在此,拼死也会护娘娘安全。”
俪妃在宫里踱步,不时望向北城门方向。
但太子带着禁军闯了进来,持刀杀了拿着棍棒要拦的太监。将俪妃的宫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俪妃尖声呵斥道:“苏俊文!你带禁卫闯后宫,你要谋反!”
苏俊文看着俪妃身前持刀的一排太监,冷冷道:“是娘娘先在宫里藏了兵器,我只不过是奉命捉拿。”
他看着瑟缩成一团的九皇子,命令道:“除九皇子以外,其余人绑了连同刀具送至前殿。如有违抗,就地处死。”
俪妃还拼死一搏,苏俊文说:“娘娘若是还在等您的兄长刘望,那就死心吧。刘望已经被禁卫活捉,京城外的守军也不会来支援。娘娘若是为九皇子考虑,就别反抗了。”
苏俊文又对俪妃宫里的守卫说:“现在放下兵器,祸不及家人。”
兵器顿时被扔了一地,片刻后,俪妃一党被押到紫宸殿前。
又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兵戈声消失了,叛军战败。
第14章
苏俊文原本希望能看见老皇帝和他的宠妃上演一出爱恨情仇的好戏。但他父皇被这么一惊一气,又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苏俊文要处置俪妃,就去跟老皇帝请了旨。老皇帝应该是气狠了,不仅让他全权负责俪妃叛乱一事,甚至迁怒了九皇子,让苏俊文不必顾念兄弟之情。
苏俊文看了眼病榻上那个病糊涂了的皇帝,也懒得提醒他九皇子才七八岁。他接了旨就转身走了,根本不想在皇帝身边多逗留。
很快,俪妃的宫人被杖杀,俪妃等人被押进天牢,等候大理寺的审理判决。
一摊残局收拾干净之后,天边泛起鱼肚白。苏俊文就急忙去问周相:周缨在哪里?
正忙得团团转的周相听了,反过来皱眉看着他。那意思是,我儿子天天跟着你,你却来问我他在哪里?
同样忙得团团转的王凤英则表示,殿下要是累了不想在这里帮忙,其实可以回东宫歇歇,毕竟新婚燕尔……
他话没说完,苏俊文已经跑别处去了。
终于苏俊文跟一个禁卫军打听到,周缨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现在已经被抬到了太医院。
他匆匆赶到太医院的时候,手都是抖的。太医院临时承担了一些照顾伤者的任务,忙得团团转。
苏俊文很快就找到了周缨。周缨浑身都染了血,胳膊上扎着绷带,闭着眼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苏俊文慌了神,磕磕绊绊走过去,整个人脑袋里一片空白。
结果他刚在周缨身边蹲下,只是睡着了的周缨就警惕地睁开了眼。
“殿下有什么吩咐?”周缨见他来了,就要坐起来。
苏俊文把他按回去,一开口嗓音有些沙哑:“伤在哪里?现在怎么样?给我看看。
周缨笑笑说:“就胳膊和肩受了点皮肉伤,伤口浅,养几日就好了。”
一滴泪从苏俊文的眼睛里掉下去,落在周缨满是血污的脸颊上。
周缨慌了,想伸手帮他擦,又发现自己手上也都是血。他就安慰苏俊文说:“我身上都是别人的血。”
“你……做得很好。”苏俊文深吸了一口气,“你生擒了刘望,想要什么奖赏?”
周缨嘿了一声:“想不出来,什么都行。殿下不知,那刘望特别凶猛,挥起枪来没几个人能近身。光打赢他就够我高兴半年了。”
苏俊文听了,忽然揪住他的衣领,神色晦暗,像要吃人一般。
“你倒是胆大!我让你不要出城作战,城楼上更安全,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苏俊文终于没压住脾气,低声吼道。
周缨的喉结动了动,偏头避开了苏俊文的眼睛:“我知道,但我能赢他。”
苏俊文气结,又见他捂着肩膀疼得委屈吧啦的,顿时又心软了:“地上凉,跟我回东宫休息。”
周缨应了一声,就要起来。苏俊文强硬把他按了回去:“好好躺着,我叫人抬你走。”
周缨不情不愿地被抬回了东宫。陆逢也听说他受了重伤,如今被抬回来,也是急急忙忙跑过来看他。又见他精神头十足,就嗤了一声,冷漠地走了。
苏俊文就笑:“别看他凶。他听说你生擒了刘望,还夸你英勇过人呢。”
周缨不高兴了:“我就流了一点点血,去太医院包扎了一下,怎么都传的我伤重要死了一样。”
苏俊文瞪了他一眼,周缨立马闭嘴,仗着自己是病号,笑弯了眼盯着苏俊文傻乐。
周缨被扶到偏殿,留了一个太医照看着,苏俊文也没走,非要亲眼看看他伤势如何。
周缨无奈:“您不害羞我便不臊。君要臣脱衣服,臣不得不脱。”
第15章
周缨把被血浸得变成黑褐色的衣服脱下来,扔到地上。
苏俊文叫人去取了干净的衣服,就坐在那里看他清洗包扎。
他先前觉得自己伤得轻,只问太医要了伤药,潦潦草草地包扎了,现在绷带已经松了,还没愈合的伤口又浸出血来,染红了新拿来的纱布。
太医要做的,是给周缨的伤口消毒,重新上好药,再仔细包扎一遍。
太医听说他是擒了刘望的一员猛将,就放心下了手。哪知刚一碰到伤口,周缨就疼得龇牙咧嘴,嚎啕声让太医都差点不敢碰他。
苏俊文又忍不住想数落他,又忍不住心疼他。最后几次三番让太医轻点。
太医哭笑不得:“臣下手已经很轻了。”
周缨眼里挂着泪地说:“没事,我就是喊两声,你只管弄你的……哎呦疼疼疼……殿下我要疼死了……”
苏俊文听他喊得起劲,但确实忍着没躲,且声音中气十足,终于放下一颗心来。
太医利落地给周缨包扎完毕,留下几包药和纱布,就赶紧告退了。
这时内侍也送来了干净的衣服,要拿去服侍周缨穿上。
但被周缨暂时拒绝了。周缨对坐着不走的苏俊文说:“殿下回避一下?”
“……好。”苏俊文说:“但我要确认一件事。”
苏俊文摸摸鼻子,走了过去。
周缨退了一步。
苏俊文让他站好别动,周缨照做了。
然后苏俊文伸出两根修长玉指,拉着周缨的裤子,往下扯了一截。
周缨的腰胯处,和前世周皇后一样,有两个铜钱大小的胎记。
苏俊文沉默了,周缨也沉默了。
周缨看看苏俊文,又低头看看自己裤子下面抬起头的小兄弟,绝望地捂住了脸。
苏俊文走出宫殿,撞见了陆逢。
陆逢问:“殿下满脸愁容,发生何事?”
苏俊文没回答他,而是看看天,看看地,又看了一眼陆逢,叹了口气走了。
陆逢脑袋上冒出来一个问号。
紧接着,门又开了,周缨整理着不太合身的太子旧常服,一脸呆滞地走了出来。
周缨看看陆逢,看看天,看看地,也长叹一声走了。
陆逢冒出了满脑袋问号。
陆逢去问宦官:“殿下和周大人怎么了?”
宦官把头一低:“奴婢什么都不知道。”说完就跑了。
陆逢就追上周缨,问:“你跟殿下怎么了?”
周缨拉起陆逢的手说:“我可能得罪了殿下——陆大人,我想请假,求你帮我代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