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日不见,长姐竟就小气成这个样子,我这个做弟弟的说笑两句都不成了吗?”
“好啦,都是成了家的人了,还碰到一起就斗嘴,小心被你们夫人取笑”略显熟悉的女子嗓音中带着浓烈笑意。
但她一说,先前还拌嘴的一男一女便安静下来,又听她说起一些夫妻相处的道理···
他迈步进去,原本聊的和睦的众人纷纷止住话头相迎。
“免礼,都坐”他随口让他们起来,在皇后身边坐下。
看着下手除了扶苏外一应陌生的面容,他轻咳一声,回想了一番当初给自己长子新婚训话的内容,放在这里却不甚合宜,便又重新想了一套“你们如今成了婚,便该担起家的责任,衍嗣绵延,建功立业。孔子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国还轮不到你们治,天下朕已经平了,修身齐家只是对你们的基本要求,莫要让朕和皇后失望!”
“是,谨遵父王教诲”
等他训完话,蒙亭吩咐开宴。
想着早些时候孙德让人传的话,蒙亭疑惑的看一眼隐形人似的站在嬴政身边的人。
看着孙德一眼难尽的表情,蒙亭决定另做试探。
而于嬴政而言,他很不习惯的皱起了眉。
因为这场家宴的气氛实在太轻松随意了,新婚的两对夫妻眉目含情,剩下的几个言语间不乏打趣,还有孙子辈的童言童语,温馨热闹。
但见所有人都一幅习以为常的模样,他便也没说什么。
饭后,孩子们陆续散去,蒙亭带着盈盈笑意邀请“下午时候还长,陛下陪妾身散散步然后歇个午觉吧?”
她带着他转了一圈,最后回到主院,将周边侍从挥退,仰头看着庞大的银杏树冠,突然感慨着发问“陛下可还记得妾身是什么入的宫?”
“何时?”他不知,便只能实话实说。
听到回答,蒙亭惊愕的回头看他,看到他眼中真切的不能再真切的茫然,一时无言,也算是明白孙德那句话所谓何意。
“自然是陛下亲政那年”许久,她从疑惑中回过神,嗔怪的看他一眼,复又拽着他袖子撒起了娇“下月五号是我的生辰,今年咱们就不办了,陛下带我出宫游玩可好?”
“好”他不置可否的答应。
蒙亭却松开他的袖子后退一步,困惑道“你不是陛下?”
“怎么?”知道自己暴露了,他却仍不愿承认。
蒙亭淡淡一笑“我生日是十二月十九,不是下月初五”
见他不说话,蒙亭又细细打量他一番“你是他,却又不是,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她都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嬴政不再试图掩饰,眉宇间是同样的困惑“朕也不知,一觉醒来便在你身边,所有的一切陌生又熟悉,在朕的记忆中,扶苏已成婚两年,长孙刚刚出生,韩非死在内廷,朕也没有立过皇后,更不记得宫中有你这号人物。”
明白了他的情况,蒙亭觉得很匪夷所思“怎么会这样?难道是不同世界,人生经历却相同的两个秦王吗?”
听他说了他到此为止的全部经历,蒙亭更加惊讶“一模一样”
人生轨迹、思维方式都一模一样!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有一点很清楚,他不可能拿这种事和她开玩笑。
“事发突然,也不知何时才能复归原样,陛下一应生活起居还和往常一样就好,孙德和我也仍会在陛下身边协助,只是这其中诸多不同之处,还请稍微配合一些”她客气有礼的同他打商量。
嬴政心事重重的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总的来说就是这个世界的嬴政和原本历史上的嬴政灵魂互换的小插曲故事,突然心血来潮就想写这么一个番外,虽然是老想法了,但写都写了,想着无论如何都还是要发出来。
第65章 番外之异事终
然而白天也就算了,没什么所谓,晚上蒙亭本是想安排他睡在玉章殿,但他不愿意,他坚持要歇在长秋殿。
“那好”大庭广众之下,周围站了得有十几个侍从,她不好拒绝他以免明天再次满城风雨,只好答应。
他理所当然的睡在她的卧榻上,蒙亭却选择了睡在隔壁书房。
看来这长秋殿是住不得了,等他回来,知道那张床被别人睡过了,肯定要气的发疯,说不定还要迁怒于她。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蒙亭叹息。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原本的陛下什么时候能回来,或者说,他还能不能回来。
这一点让她心中生起前所未有的恐惧,可能再也见不到他,这是她绝对无法接受的事。
每每看他处理军政要务,考校几个儿子的课业,无不游刃有余,种种习惯与往日并无什么不同,让蒙亭无数次恍惚,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可当他看向自己,这一切虚幻又都落归实地。
他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猜忌打量和陌生不断的提醒着她,他们是不同的两个人。
陡然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谁都会尽可能的小心谨慎,嬴政也不例外。其他的他都可以无视,因为他相信他迟早都要回去,但蒙亭,这个世界的他的皇后,他很好奇,好奇他为何会选择她作为皇后,并放弃后宫。
因为从少时起,他就从未想过有一天要娶正妻。
正妻的地位太高了,一不小心就是另一个华阳太后。
虽然他自信能压制的住任何一个女人,但他嫌麻烦,立后的礼仪麻烦,废后也是麻烦事。
而且,万一承袭他王位的人压不住嫡母怎么办?就比如扶苏,虽然他并非懦弱无能之辈,却也是个知礼和善的孩子,对方不彻底撕破脸,他肯定也就拉不下面子和人死磕。
只要不是正妻,没人敢管他,他也不必在意一个后宫女人的想法,想怎样就怎样,随心所欲的难道不舒坦吗?
女人于他,不过是繁衍后嗣的工具,朝政大事之余的放松娱乐。
但这几天听孙德说起原身与蒙亭的种种,知晓她是个明事理知进退又谨慎的女人,再见蒙亭对他妥帖细致,又恪守礼节,嬴政心里便不由得多了几分欣赏。
可午夜梦回,想起初见那日她不知情况伺候他晨起的情形,又多了几分渴望和遗憾。
没有讨好,没有谨小慎微,更没有目的。这样单纯的亲切温柔,闲话家常,是他从未曾体会过的让人眷念的感觉。
早上用饭,他便没忍住多看了她几眼。
蒙亭敏锐的察觉到他的视线“怎么了?”
他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心里却恼恨自己竟然惦念起了他□□。
自己跟自己堵着气,也就拒绝了蒙亭的跟随,索性孙德作为总管大监,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问他也是一样的。
既然他不让跟,那蒙亭也乐得清闲,没事就去看季嘉和平安两个半大孩子练习骑射。
练习结束,两个孩子被蒙亭招呼到身边休息,擦了汗,平安捧着一牙甜瓜啃的心事重重的“母后,我们以后也要进军中历练吗?”
“当然啦!”蒙亭微笑着看他和同样看了过来的季嘉“不说你们姐夫是军中出身,你们的两位兄长也都跟着你们大舅在上郡驻守过的”
“可我不喜欢习武,也不想当兵”他的神情中满是抗拒。
嬴政带着侍从们从玉章殿散步过来,恰好听见这句话,从马棚边望过去,便能看到母子三人正面朝演武场上的箭靶子坐着说话,而这恰好背对着他们过来的方向。
正好他对她的回答很感兴趣,便站在原地听。
蒙亭此时的注意全在小儿子身上,以至于完全没注意身后站着那么一堆人,叹息着摸摸他的脑袋“你自小体弱,又是幼子,你几个哥哥也都优秀,虽然不指望你多出息,但习武可以强身健体,让你跟着你三哥一起去军中则是为了磨炼心性,也可见识些咸阳没有的世事人情。”
见他仍然不情不愿的,蒙亭又笑“你不是一直想像韩非那样成为学问大家吗?殊不知读了万卷书还需行万里路才能真正明白书中道理?”
少年怔忡,蒙亭悠悠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很多事,你在父母亲人身边,不亲身经历是永远都不会懂的”
一时间,两个孩子都沉默下来,思考起外出游历的可能性。
听到他们的想法,蒙亭轻笑“这事还是等你们从军中历练回来再说吧,那时你们有了自保能力,我和你们父王也能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