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浓这叙述的简洁程度,和周娥有得一拼,不过比周娥讲的清楚明了多了。

“白老头多大了?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儿?”

李苒说不上来什么心情。

吴嫂子的女儿她见过一回,一直低着头,瘦瘦小小,好象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

“吴嫂子被白老头父子打的半个月下不来床的时候,都不是一回两回了,她一回都没敢还过手,能让她还手,又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只能是这样的事儿。

从前白老头父子打过几回她闺女,回回都是吴嫂子把闺女护在怀里,宁可自己被打死,也不让人动她闺女。”

桃浓的话顿住,片刻,长叹了口气。

“吴嫂子就看着这个闺女活着,老早就盘算着,要早点给她闺女挑户好人家,一定要挑户好人家。

今年刚过了年,就说过一回,说是要给她闺女说亲,好亲事难得,说上两年三年才议成的,多得是,她得趁早。

白老头早就放过话,要把她闺女给他大儿子做妾。

她这么急着给她闺女说亲,也是因为这个,做妾这事,她宁死也是不肯的。

这半年,她一直偷偷摸摸到处托人给她闺女说亲,上个月,我听谁说过一句,说是她看好了一家。

白家父子必定是不想让她把闺女嫁出去,一是怕她陪送闺女,再偷着贴补她闺女,二来,也担心她闺女嫁出去之后,她也跟着跑了。

她要是跑了,他们白家这一大家子,吃谁的喝谁的?

一窝子畜生!呸!”

桃浓话说的利落,赶车的技术更加的好,车子在空旷的大街上跑的飞快,很快就到了吴嫂子脚店所在的那条街口。

桃浓在街口停下车,放下周娥和李苒,赶着车往前,将大车交给等在路边的拉车汉子,小跑过来,三人一起,绕了个圈子,从脚店后门,进了脚店。

陈尸的地方,在挨着厨房的一间小楼上,楼梯就在厨房里,极狭,上面其实只能算是半间阁楼。

吴嫂子蓬头垢面,两眼深陷,鬼一般瑟缩团坐在楼梯上,听到动静,站起来,垂着头,后背紧贴着木板。

“别怕,不会有事儿的,周将军来了。”桃浓拍了拍吴嫂子,无力的宽慰道。

“你别上去了。”周娥踏上楼梯,看着提着裙子就要跟上来的李苒道。

“我不怕死人。”李苒答了句,跟在周娥后面,在几乎就是漆黑一片的楼梯上,摸索往上。

桃浓在最前,站在阁楼门口,打着了火镰子。

李苒站到门口,看着几乎铺满了狭小房间的胖大的白老头。

白老头跪在地上,头和上半身都在床上,地上没什么血渍,想来,血都流在床上了。

“小姑娘呢?”李苒回头看向吴嫂子。

“我来的时候,春妮子在楼下厨房里。去找周将军时,我先把她送到我那儿去了。”桃浓答道。

“先下去吧。“周娥推了把李苒。

李苒嗯了一声,走在最前,先下了楼梯。

桃浓走在最后,推着吴嫂子,一起下到厨房。

吴嫂子站在楼梯口,后背贴着墙,慢慢往下,蹲在地上缩成一团,两只眼睛如干枯的井,直直的看着不知道哪里。

“别这样,打起精神来,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杀了个人。”

桃浓拍着吴嫂子,听起来十分豪气的安慰了句。

吴嫂子一动没动,桃浓叹了口气,走到周娥身边,捅了捅她,低低道:“你都看到了,他一个老头子,跑春妮子屋里……唉,我知道说这些没用,得找找人,还得赶紧,要不然,她就活不成了。”

“急什么,逢大事最忌慌乱。先等一会儿。”

周娥背着手,双脚岔开,观阵一般站着,冷着脸,眉头却拧成一团。

她打着姑娘的旗号传了话,可谢将军能不能来,以及,来了之后怎么样,她心里半点底儿也没有。

这样的事儿,她是头一回碰到。

“京府衙门那边,你们两个有什么熟人吗?”

李苒无语的看着你挨我我挨你站着,两脸仓皇的两人。

周娥摇头,桃浓一脸苦笑,“府尹听我唱过几回小曲儿,算熟人不?”

“那些衙役,仵作什么的,都不认识?”李苒拧着眉,看着桃浓再问。

桃浓苦笑摊手,“我唱小曲儿,从来不看买散票的,雅间儿里,倒是常去奉承奉承,可那雅间儿多贵,别的……那就更贵了,姑娘说的衙役什么的,可没有有钱人。”

李苒看向周娥。

周娥迎着她的目光,摊着手,“我认识的人都在京畿大营,殿前军也有,守城门的城门领,有两个跟我打过仗,就这些。”

李苒抬手捂在脸上。

怪不得她被掳走那一回,桃浓乱花了一堆银子,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出来,唉!

“你让谁去的?靠得住吗?”李苒看着周娥,低低问了句。

“你放心!”

周娥斜了桃浓一眼,推着李苒往旁边几步,俯耳低低道:“得等一等,她找到我的时候,已经快要早朝了,他肯定在宫里了,再怎么,也得等散了早朝,再到这儿,早不了,咱们得多等一会儿。”

李苒低低嗯了一声。

“这儿离宣德门不远,过了散早朝的时辰,再等两刻钟,要是……那就不等了,我去找李侯爷,求一求他,李侯爷这个人,有几分义气。”周娥接着道。

李苒再次嗯了一声。

也只能这样了。

桃浓皱眉看着离她五六步、嘀嘀咕咕说个不停的两人,往后退了一步,和吴嫂子蹲在了一起。

不让她知道,就不知道吧,只要能让吴嫂子过了这一关,怎么都行。

四个人,两蹲三站,都沉默下来。

天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泛起了鱼肚白,从这一丝灰白,到天色大亮,好象就是一眨眼。

“什么时辰了?”李苒一边问,一边转身到处看哪儿有滴漏。

脚店大门,突然传来两声轻却清晰的拍门声。

周娥急窜的飞快,咣的拉开了门,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瘦高老者,老者后面,跟着两个中年汉子。

“今天不开门。”周娥浑身的惊喜一下子僵住,生硬的甩了句,就要关上门。

“周将军是吧。”瘦高老者伸手推在门板上,看着周娥笑道。

“你是谁?”周娥用身体挡着那半条门缝,打量着瘦高老者,警惕问道。

“您不是让人传了话儿,说这儿出事儿了,小老人奉命过来看看。”瘦高老者带着笑,神情平和。

周娥怔了一瞬,立刻往后一步,将门拉开,让进了三人。

“在哪儿呢?”老者看着从厨房里冲出来的桃浓,径直往厨房进去,转了一圈,看向那道狭小而陡的楼梯。

“这是?”桃浓惊疑不定的看着三人。

“别说话!回头我再跟你说。”周娥一脸严肃。

这三人是谁,怎么是这么三个人来了,她完全不知道啊。

不过,肯定和谢将军有关。

要不然,这老头说不出她让人传了话,以及出事儿这句,他又说了奉命,嗯,那就差不了。

李苒跟在周娥后面,从脚店门口跟到厨房门口,紧挨门框站着,仔细看着老者和两个中年人。

看着老者细细打量了厨房,细细打量了楼梯,上了楼,很快下来,冲其中一个中年人抬了抬下巴,中年人微微欠身,脚步轻而快的上了楼。

瘦高老者蹲到呆若木人的吴嫂子身边,仔细打量了一遍,站起来,看向桃浓问道:“怎么回事?力气可不小。”

“那老头要奸她闺女,她一时失手,就打死了,用的炒锅。”桃浓重重咬着失手两个字。

“失不失手的,没什么分别。我知道了。

请周将军先回去吧,小老儿这就要让人报官了,周将军在这里,可不妥当。”瘦高老者带着笑,和周娥欠身道。

周娥有几分迟疑的看向李苒。

“你们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里。”桃浓赶紧上前一步。

“您也请回去,您在这里,那动静也不小,您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才最好。请周将军放心。”

老者仿佛自始致终都没看到李苒一般,只和桃浓和周娥说话。

“好。”周娥吸了口气,极干脆的应了一声,拱手长揖到底,“这里就有劳老先生了。”

“不敢,一桩小事,请周将军放心。”老者忙欠身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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