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林东明先发言:“还劳顾大人辛苦,护送于大人兄妹与这位魏公子三人安全出城。”
原本他是对宦官没好感的,但是顾爽千里奔波赶到此地相助他们,他也不是认死理的人,自然能看出顾爽有其正直的一面,故而恳求其护送其知己离开此地。他相信他这位知己必将会解决这场灾难。
伊姀明白林东明的打算,他想要用他的生命换取他们及一众百姓生的希望!
于晚清本欲再加以劝阻,不料林东明义正言辞,严厉拒绝,坚决由他留下。
如今的局面已经是刻不容缓,如果在他们犹豫期间赵浩被谋士点风吹火要扣留他们,那他们离开南昌府就困难了。
于晚清当机立断未再拒绝,他明白这位知己的无畏无私、爱国之心,随即起身向其郑重告别。伊姀与顾爽也同样起身朝林东明鞠了一躬。
此时魏无畏却道:“你们先走吧。”
伊姀凝眉看向他,有些不解,这家伙向来惜命。
魏无畏道:“驿站里一下子空了,赵浩那边势必会得到消息派人阻拦你们出城。倒不如我留下来为于大哥掩饰片刻,争取些时间。”
恍然间,伊姀的直觉令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位女子,她心中了然不点破,点了点头:“也好,不过你要多加小心,我们很快便会再次在此重逢!”
于晚清本欲再劝魏无畏,伊姀见状却摇了摇头示意不必担心魏无畏。
告别之后,伊姀等三人出了包厢各自离去做一些简单准备,魏无畏随于晚清回到于晚清客房,林东明则回到巡抚衙门。
三人速度很快,一盏茶后便在马厩聚集齐。昨日三七与十六再次见到伊姀不禁目瞪口呆,此刻倒是恢复往昔冷静。伊姀思来想去,他们若是全部离开,一行便有十五人,全部骑马太过显目。
三人商量一番,他们现在出城是寻找救兵,为了更加行动隐蔽方便,故而决定除了三七与十六护送于晚清与伊姀跟随顾爽出城,其余人全部留下。或许这些下属在此还能为林东明争取一段时间。
原本于晚清还是感到有些亏欠四溪与左卫,毕竟两人跟随他不远千里来此地,尽受苦难,担心受怕,二人又都不会武功,但好在四溪与左卫主动提出他们想要留下掩护于晚清配合魏无畏以免宁王府的人立即发现于巡抚跑路,两人的真诚给予他一丝安慰。
因为伊姀马术不佳,故而由顾爽与其同骑一匹马,其余三人各一匹马。安排好剩余事后,五人朝南昌城门赶去。
伊姀一行五人乔装一番顺利出了城门,当夜考虑到他们都是筋疲力尽,于晚清奔波多日,而顾爽等人更不用说,都是刚刚赶到南昌,就又逃了出来。
如今已是腊月,寒风刺骨,夜宿荒野怕是不被冻死也得感个冒发个烧。几人找了许久才在临江镇附近找了所寺庙,暂住一夜,明日再赶路。
当然,现下最重要的是确定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三七与十六守在门外,以防不测。
伊姀、顾爽与于晚清坐于桌前,顾爽看着伊姀冻得双手通红,再看一眼对方衣着单薄,忍不住皱眉,把身上的袍子脱下扔给她。
于晚清虽然穿的是厚袄子,但也仅仅是比伊姀好点儿,见顾爽仅剩红色长衣,眸色微变,并未多言。
伊姀倒也不客气,对着顾公公颔首以谢,红唇微扬。
顾爽道:“接下来,你们有何打算?”总不能瞎跑吧?
伊姀看向于晚清:“大哥有何计划?”这儿毕竟是于晚清的老家,虽然他也离乡多年,但最近他在此也待了不少时日,自然地形、局势都比伊姀、顾爽更加熟悉、了解。
于晚清倒了三杯热茶后三人分了,握着瓷杯手中这才流过一片暖意。
于晚清随后道:“如今宁王一旦起兵,他将有三种选择:一是从南昌直接往京城袭去;二是从南昌直接突袭应天;三是死守南昌。如果京城没有任何消息,而宁王直接袭往京城,那么江山社稷很可能危如累卵。如果宁王选择第二种方案,江南必是血流成河。如果他选择第三种方案,等京兵一到,他便只能被困守于南昌府。”
顾爽道:“情报表明赵浩胆小却自负,如果他得到京兵前来的消息肯定死守南昌府。”
伊姀道:“但是如今并没有任何京兵反剿的迹象。我倒觉得,赵浩会直接往应天突袭,毕竟□□的皇宫还在那儿。而且这儿离京城太远,太多变故不可知。”
于晚清思量后道:“临江镇离南昌府太近,且是交通枢纽。赵浩若是发现我们,派一支部队就能把这儿解决。所以我打算,明日一早前往吉安。”
顾爽皱眉道:“你想在那儿招兵买马、组建士兵?”
于晚清点点头。
顾爽不屑道:“你有银子吗?”
这话倒是问到关键了。说到底,之所以那么多人默认赵浩的行为,他能招到兵买到马还是因为他有钱,没钱谁和你干这等谋逆大事!
而于巡抚向来是两袖空空。
尽管如此,于晚清还是决定前往吉安,他不能让林东明白白陷入危险之中。无论如何,他都要去试一试。
伊姀与顾爽对此并不反对,三人商量完细节后便各自回到房间休息以便养足精力。
次日一早,伊姀洗漱完毕从客栈出来时,顾爽与于晚清正在马匹旁说话,二人皆神情凝重。
伊姀走上前询问出了何事。
顾爽这才道刚刚三七打探道一则消息,京城派了驸马都尉吴元带着安抚的任务往南昌来了。
伊姀不明所以,这倒也不奇怪,她对朝中的典故并不是完全了解。
于晚清解释道:“明启帝在世时,昭王赵柯在封地意图谋反,明启帝就派了驸马崔泰到其封地警告他不要乱来。赵王惊恐不已,从此安分守己。”
明启帝即是赵铎的皇爷爷。
所以这是和平的安抚,并无他意。于晚清认为如今赵铎想必也是意思,毕竟战争一旦打起,受苦的还是黎明百姓。
原本于晚清只是奉命巡查江西南赣地区,解决当地土匪,就算知道宁王有谋反的意图也完全可以直接溜之大吉回京汇报,但是他的良知不允许他放任百姓陷于水火之中,如果这般做,便有违他当初为官的初衷!
伊姀疑惑:“那为何你们一个一个都忧心忡忡?”
顾爽蹙眉:“但还有一个典故。”
伊姀:“?”
顾爽:“先皇在位时,荆王赵啬残暴无良,把生母活活饿死,又把亲弟弟杀掉、霸占弟媳,再把堂弟活埋、霸占堂弟媳,还经常带着他府中的卫队与山贼勾结,到民间强抢民女。先皇听闻后极为恼火,于是派出驸马胡渡到赵啬的封地,将其擒获随后处决。”
而赵浩胆小如鼠、志大才疏,听说内阁派驸马前来,不知这个王爷会想到哪一个典故!
伊姀心中一沉。
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赵浩不可能比他们消息还闭塞。
但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在此等待赵浩的反应,必须立马上路继续赶路。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下章赵铎出场。
☆、第 32 章
(三十一)
京城皇城。
簌簌飞雪将红墙琉璃瓦点缀的纯净而冰冷,道路上的宫人都着上了厚袄,行色匆匆。
乾清宫。
赵铎一身黑色长袍,于长廊下长身玉立。他平静的双眸静静地眺望远处的雪花落下、融化,忽的他轻轻阖上桃花眼,倾听细细雪落声。
徐兰溪得到召见匆匆赶来便见赵铎独自站于长廊下,面色微白。
“苏州府那边来了消息。”赵铎闭目,声音温和。
徐兰溪发现自从那位女子离开,他是直至今日才听到他带有温度的声音。
闻此,他明白赵铎的意思,伊姀有消息了。
暗探十日前在苏州府外发现了伊姀踪迹。
赵铎道:“今夜朕便要赶去江西。”
闻言徐兰溪当即反对道:“不行!如今江西的局势虽然十分紧迫,但是于晚清已经在那儿处理,必不会出大乱子的。京城里的那位就等着你大乱手脚呢!好!就算先不提外面的局势,现在外面大雪纷飞,你的身体受得了这寒气吗?!还要千里奔波,怕是你还没到江西就已经……!”
赵铎听完徐兰溪的长篇大论,转身轻笑:“她在江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