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嬛,我也不想为难你,可你字字都踩在我的死穴上,实在是……没法忍了。
宋嬛只当她要推脱,便嫌恶道:“你不过是名字里刚好带了个‘婉’字,与薨了的太子妃娘娘闺名同音。便以为可以让殿下动心了,真是可笑之极。”
“我也觉得可笑。”谢莞站起身来,悠然道:“明明侧妃娘娘就在殿下身侧相伴,我若想勾引殿下,也该改个’瑶’字做闺名,才更容易得殿下青睐罢。”
宋嬛见她诡辩,冷哼一声,道:“全汴京城谁人不知,太子殿下心中惦念的只有太子妃娘娘一人……”
宋嬛猛地捂住嘴,瞳孔倏的放大,跪下身来,道:“娘娘恕罪!民女……民女……”
谢莞转过身来,只见萧瑶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的唇角微微勾起,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可眸子却幽暗的紧,隐隐的透出一股子凉意来。
谢莞忙和众人一道屈膝行了礼,她心中不甘,这礼也行得颇草率。毕竟上辈子都是萧瑶光向她行礼的,她得不得宠是一回事,名分可摆在那呢,谁都越不过去。
其实她也知道顾迟那个狗男人喜欢的是萧瑶光,之所以传出来惦记她的名声,八成是因为当前北边战事吃紧,谢家名望在民间日盛的原因。
可无论如何,能恶心到萧瑶光就行。她听她娘说过,这夫妻两个的感情最重要的就是相互信任,一旦一方心里起了疑,这日子也就过不好了。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她都死了,萧瑶光和顾迟也就别想着能过好日子了。
萧瑶光也不恼,只轻轻抬起宋嬛的下颌,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宋……宋嬛。”宋嬛支支吾吾道。
李氏和宋姝见状,连忙走了过来。李氏揪着一颗心,正要上前请罪,便见萧瑶光将宋嬛扶了起来,安慰道:“你没说错什么,何必请罪?殿下重情,他心里想着姐姐,也是应该的。我只是心疼殿下,可心里却还是为姐姐高兴的。”
她说着,取出帕子轻轻擦拭着宋嬛眼眶里打转的泪,缓缓道:“别哭了,我与你很是投缘,你若是得了闲,可以来东宫里陪我说话。”
萧瑶光的声音如同春风化雨,听着便让人浑身舒畅,众人都不觉在心中暗自感叹,侧妃娘娘当真是如同仙女一般的,人美不说,心也善良,居高位而谦和有礼,极是难得。
谢莞暗暗咬了咬唇,她低着头,只觉有人走到了自己面前。她急忙抬头,只见萧瑶光正站在她前面,含笑看着她,道:“这位想必就是宋四姑娘了,你别害怕,我不是来寻你兴师问罪的。”
她说着,轻轻拍了拍谢莞的手,谢莞一个激灵,险些将手掌抽回来。萧瑶光似是浑然未觉,只道:“殿下玉树兰芝,你心悦殿下也是有的。你若……”
谢莞再忍不住,若不是她吃够了苦头,只怕也会和周围的人们一样,被萧瑶光所表现出来的善意所迷惑。
当年她刚从西京来到汴京,全汴京城的贵女都不大瞧得上她,只有萧瑶光待她温和体恤。谢莞感念,便时时与她交心,更时常邀请她去谢家一道玩闹。若非萧瑶光后来算计着嫁入了东宫,又日日换了法子恶心她,只怕她也看不清萧瑶光的真面目。
更何况,盈袖既嫁给了萧瑶光的哥哥,便可知当年谢家的事与萧家根本脱不了干系。也许由始至终,萧瑶光对她的好都不过是一早就设计好的算计。
现在想来,她当时着实是愚蠢到了极点。
谢莞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一把将手抽了回来,低头道:“娘娘,民女已对殿下绝了心思,再无旁的念头,请娘娘无须再说了。我便是日后嫁不出去,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也要日日在菩萨面前请愿,祝愿娘娘与殿下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她如流水似的说了好一段话,便是要堵上萧瑶光的嘴。
萧瑶光何等聪慧,自是明白她的意思,便也不好多言,只得微微一笑,道:“好。”
她一回身,只见长公主、肃国公并着顾迟、燕离都已到了,顾迟阴沉着一张脸,想来方才她们说的话都已尽数进了他的耳朵。
萧瑶光只清浅一笑,盈盈走到他身前,柔声唤道:“殿下。”
顾迟没说话,目光却灼灼望着谢莞。只一瞬,他便收回了目光,冰凉的眼尾划过萧瑶光的面容,就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侧身道:“姑母,可开席了。”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们有没有觉得小七在给太子殿下疯狂加戏,哈哈哈
第16章 有容郡主
待众人都入席坐好,朝阳长公主方笑着问肃国公:“有容那孩子怎的还不见出来?”
肃国公一脸宠溺的望着她,道:“就来了。有容虽顽皮,却也不敢让你这个寿星等着。”
他说着,轻轻拍了拍掌心,只见众人头顶上搭好的凉棚转瞬便蒙上了一层黑色的绸布,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却并不觉得憋闷,想来是用料不菲。
人们见骤然黑了下来,不觉惊异,有胆子小些的贵女,几乎忍不住惊叹出声,又连忙捂了嘴,免得在长公主面前失仪。
周遭都是黑的,只在远处的湖面上出现点点烛光,就像是漫天的星光,游走在银河之中。映衬着湖面上粼粼波光,隐约可见一艘木舟朝着岸边缓缓的划过来。那木船上玉立着一个女子,她身姿纤瘦窈窕,虽看不清容貌,却也知道是难得的佳人。
众人的目光都被那女子吸引,只见她从木舟上款款走下来,手中捧着一个圆形的东西,一根根彩色的小蜡烛插在上面,散发着如星子般的光彩。
不知从哪出现的侍女们装扮成寻常百姓的模样,簇拥在那女子身后,一边拍手,一边清唱着“祝您生辰快乐”,也不知是从哪来的歌谣,竟是大楚没有的,但旋律却是悦耳上口,没唱了几句,全场的人便也都跟着轻哼起来。
那女子在朝阳长公主面前停下,盈盈一拜,将那圆形的东西举到长公主面前,笑着道:“母亲生辰快乐!”
长公主顿时便红了眼眶,感慨万千道:“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生日蛋糕,有容有心了。”
肃国公轻轻抚着她的背,笑着安慰道:“你整日念叨着想吃生日蛋糕,还想听人家给你唱生日歌,如今都实现了。”
长公主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笑着道:“是啊。有容真是个好孩子。”
原来,方才那女子便是长公主和肃国公的独女,徐有容。
长公主仔仔细细的看着那蛋糕,似是舍不得,半晌,徐有容才催促道:“母亲若再不许愿,只怕蜡水就要流到蛋糕里去了,倒没法吃了。”
长公主这才许了愿,又一口气将蜡烛吹灭了。
周遭瞬间暗了下来,徐有容轻轻拍手,便有人将凉棚上挂着的黑色幔帐取了下来,转眼便从深夜走到了白昼。
众人都忍不住惊叹,啧啧的感叹着徐有容的巧思。
谢莞也不觉勾了唇,有容这丫头一向是古灵精怪的,能想出这样一遭,也在她意料之中。从前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有容便常和她念叨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男女平等,女子也能如男子一般做官读书、经营买卖;或是男子不许纳妾;夫妻二人只生一个孩子便很好,就算是不要孩子也没什么;再不然就是天上有可以飞的鸡,很大,人都可以乘坐,无论你想去哪里,转瞬便能到之类的。
她当时觉得颇为新奇,每每听得津津有味,拉着她再多讲些东西。据有容说,这些都是她母亲朝阳长公主从小给她讲的故事,潜移默化的,她便全记下了。
长公主告诉她,男女在一起只有两情相悦才能结为夫妇,不拘那个人身份地位如何,要的便是相爱二字。若是她一时半会碰不到那样的人,便可踏踏实实在家里待着,就算是养她一辈子也成。
对于这一点,徐有容深以为然。这些年来都未曾听说有容成亲,想来是她还未遇到那个对的人。
徐有容为人克制冷清,看人看事都带着三分冷眼旁观的冷静,与谢莞那样火热的性子全然不同。
谢莞本以为她们是合不来的,只是因着徐有容是顾迟的表妹,才与她多走动些。却没想到,她们二人会结为密友,如果不是她死去,只怕她们会是一辈子的知己。
谢莞正想得出神,便听得萧瑶光柔软亲和的声音:“有容妹妹当真巧思,世人将我们姐妹二人并称为’汴京双姝’,有今日这一遭,姐姐才知道我竟是不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