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别哭了啊!”苏淮站起身在小姑娘的头上拍了拍。
“小六,你怎么来这儿了?”随后,里面的人听到外面的哭声便寻了出来。
原来是方才给他们解说布料的姑娘。
名唤小六的丫头看见她,直接扑倒了她怀里,哭喊着:“五姐,五姐死了,尸体刚被送回来,就在咱院儿里搁着呢!”
小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睛肿的像个核桃。
布庄的姑娘一听,脸上登时惨白一片:“你、你说的是真的?”
“四姐,你快回去看看吧!”小六拉着她道。
“好,我们现在就、就回家。”四姐强装镇定,转身把手里的量衣尺送回柜台上,又跟掌柜请了假,这才拉着小六往外走去。
门外两人把她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晏沉看了一眼苏淮,只见他若有所思盯着那两个姑娘的背影。
“你要是想跟去看看,我们就去看看吧!”晏沉说。
苏淮挑眉:“我什么时候说想去看看了?”
晏沉:“你没说,你脸上写着。”
苏淮不理他,脚步一错,就要往另一条街走去。
“四姐,四姐你怎么了?”小六的哭喊声乍起,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苏淮脚步一顿,只见那布庄姑娘晕倒在地,小六蹲在她身边无助地唤着她。
这会儿他也顾不上跟晏沉对着干了,直接往人堆里走去,晏沉跟在他身后也迎了上去。
苏淮是相府的大公子,且向来是只眼高于顶的骄傲孔雀,要他不顾身份尽去管些闲事,那是不可能的。
但如今遇上了,又让他两眼一闭装作没看见,他也是办不到的。
老李家一共六个孩子,三个儿子都已成家,且三个媳妇都不是好惹的,成了家便想着分家,家里统共就那一亩三分地儿,还有三个女娃子,嫂嫂们自是不愿意养着这三个拖油瓶,爹娘无法只能东拼西凑悄悄挤出一点儿钱在城郊盖了个小土房给三个女儿住。
很快这事儿被三个嫂嫂知道了,这下可好,连着二老一起赶了出来。
一家五口挤在在小房子里,日子过的拮据又辛苦。
老四慢慢长大,会识文断字,在城里的布庄找了个好营生,成了一家子的主心骨,两个妹妹也能帮着干农活儿了,日子也慢慢好了起来。
晏沉看着这小土房门前是个小院子,里面喂了几只鸡,还有一堆小鸡仔,南边儿和北边儿有两块儿菜园子,嫩绿的苦菜、肥美的韭菜……长势很是喜人,可见这一家前期虽苦,现在也渐渐步入正轨。
本该是和和美美的一大家子,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
老李夫妇跪坐在小五的尸体前哭喊不已,可惜躺在那儿的姑娘却再也听不见了。
苏淮问了半天才问出前因后果来。
原来前些日子,舅舅家的儿子成亲,家里农活走不开,小五又想念舅舅家的表姐,便自告奋勇要代表老李家去上礼,琮明郡挨着朔京,前两年小五便自己一个人去过,是以家里人也放心。
可没想到这一去再回来,便与家人阴阳两隔了。
“小五是你送回来的?”苏淮问向旁边红着眼睛却一言不发的中年男人。
“是。”那中年人点头。
“你是她家什么人?”
“我是小五的舅舅,小五走的时候,我担心她一个姑娘有危险,刚好我们一个村儿的木匠要来朔京出活儿,我便让他带着小五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舅舅抹了一把脸,“可是没过两天,有人在止戈山脚下发现了木匠的尸体,我怕小五也出了事,便赶去看……”
“结果呢?”
“第一天没发现小五的踪迹,我暗自庆幸,又担心小五是被止戈山的流寇给抓走了,于是去报了官,可……可那官府一听说人在止戈山丢的,说什么都不肯去找。”舅舅说到此,又是悔恨又是自责,“耽误了一天时间,第二天就……就有人来我家说、说是找到了小五的尸体。”
“在止戈山发现的?”苏淮问。
“是,找到小五的时候,她浑身都是伤,脸上青紫一片,衣衫破烂不堪,明显是、是……”舅舅说到这儿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个几十岁的男人埋头在臂弯里,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我苦命的儿啊……”李大娘一下扑在那盖着白布的尸体上,哭的肝肠寸断。
苏淮“啪”地一声拍断了篱笆上的一根围栏:“这些狗官,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尽干着草菅人命的事。”
晏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深怕他再一个控制不住,老李家的院子都要被他拆了。
“你别冲动,有事我们回去再说。”
“这……这是什么?”李大娘的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纷纷朝她看去,只见她从小五怀里摸出了一块儿玉佩。
那玉佩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货,远看像是琥珀色,再仔细一瞧色泽混杂,样式也非常粗糙。要说特别之处,大概就是这玉佩实则只是半块。
晏沉神色一变几步上前,接过那玉佩,翻过来一看,果然见上面刻着一个傅字,当然,那傅字只有半边,另外一半……在自己的脖子上。
“这块儿玉佩,不是小五的?”晏沉的气息有些不稳。
李大娘摇头:“肯定不是小五的东西,我们这种人家天天要干粗重的活计,不兴给佩戴这些东西。”
苏淮在一旁看着他有些反常的表现,直接上前夺过他手里的玉佩,后者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道:“既然不是小五的东西,我就把它买下来,说不定还能从这里找到杀害小五的凶手。”
晏沉皱眉看他,苏淮明显是故意的。
“不不不,这本就不是我们的东西,哪里还有卖了它的道理,公子说能找到杀害小五的凶手,敢问公子可是官府的人。”李大娘面露希冀。
苏淮摇头:“我是相府的人,三个月内定当给你们一个交代。”
小六可能是已经哭过了,这会儿除了一个劲儿地抽鼻子,倒也还算镇定。
“你叫小六?”苏淮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她一样。
小女孩儿抬眼看他,小心翼翼地点点头:“现在你四姐还在床上躺着,爹爹和娘就要你照顾了,明白吗?”
小六似懂非懂,但还是用力地点了头。
苏淮说完便攥着玉佩走在前头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可惜初出门时那种闲适的心情是一点儿都没有了。
苏淮不说话,闭着眼睛假寐,他当然看出来晏沉的古怪来,这半块玉佩肯定跟他有关系,不过他也知道这人嘴硬,不想说的事绝不会对他吐露半个字,即便是自己问了。
现在他就等着他,看看到底是谁先憋不住。
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晏沉听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嘈杂就知道已经到街上了,他似有若无叹了一声,这才道:“公子,将那玉佩给我吧!”
“叫大哥。”苏淮依旧闭着眼睛。
“……”晏沉有些无奈,说让叫公子的是他,这会儿让叫大哥的还是他,“大哥。”
“玉佩是你的?”大哥总算睁开了眼睛。
晏沉:“不算。”
“那你还跟这儿理直气壮呢?”苏淮道。
“它应该,是我妹妹的。”晏沉说。
“你妹妹?”苏淮使劲儿回忆了一下,好像这人确实说过自己有个妹妹,“你那妹妹不是说在贡西就没了吗?”
晏沉咬了咬牙,似有些回避这个问题:“我不知道。”
第29章 他才不是我弟弟
晏沉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将脖子里的那半块玉佩勾了出来,苏淮伸着脑袋凑到他面前仔细一瞧,还真跟他手里这半块是一对儿,合起来刚好是一个“傅”字。
“你姓傅?”苏淮问。
晏沉不说话,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苏淮将他的沉默理解为默认,既然是戴罪之身,那么晏沉这个名字自然是假的了。
“你妹妹的玉佩出现在小五身上,那么她会不会也在止戈山?”
晏沉想着那晚在街上撞见的姑娘,有些心神不宁,她不是在朔京吗?怎么会辗转到了琮明郡?
“我想去趟止戈山。”
“现在?”
晏沉点头。
“不行。”苏淮想都不想直接拒绝,“止戈山若真是个纸老虎,也不至于到现在都让琮明郡束手无策,你想凭一己之力找到你妹妹,简直是在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