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黄门,清点人手,有一队歌姬舞团正打算从北门出发,目标……前往雁门。”苏锦瑟当机立断说道。
原来她刚被来恩拦下,听他说明来意,心思一动有了想法。
人是在红楼丢的,红楼虽往来众多,但运出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却有难度。再者来恩也不是粗心之人,相反他极为谨慎,若是红楼本身有异早就会察觉,而不会等侯爷失踪才发现,既然如此,侯爷应该不会这么快被运出,所以就让王嬷嬷去之前长乐侯风花雪月的地方蹲着,看着有什么异样。
“那之前为何让来侍卫分开去追错误的人。”张黄门谨慎说道,“即使如此,可奴才只有一个命令便是保护七娘子。”
苏锦瑟沉默。
“因为我不确定来恩到底是那一边的,我要给他们一个我会留在寿阳的假象。”她叹了一口气,如今寿阳宛若笼罩在黑暗中,她只能一头抓瞎,对谁都不敢信任,“而且我不可以离开,我一走他们必定会知道。”不确定暗处的敌人到底想要做什么,自然也不敢轻易有所动作。
“那长乐侯便让他生死有命,怨不得七娘子。”张黄门冷漠说着。
“不,你必须去,太子就在雁门,如今长乐侯被人送往雁门,黄门不觉得太巧了吗,只怕他们的目的是太子。你只需要跟在他们身后就好,摸清楚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苏锦瑟眉目冰冷,脑中似有头绪又一团乱码。
张黄门犹豫。
“可放七娘子一人在寿宴,实在不安全。”他低声说着。
“不会不安全的,邹雁归还在寿阳,无论如何,邹家不会放她不管的。”苏锦瑟极为冷静。
“这,这不行啊。”张黄门气得敲了敲桌子,茶几发出咯吱声响。
“姑,姑娘,要不你跟着张黄门走吧。”一直沉默的翠华磕磕绊绊地说着,“我虽然比姑娘高些壮些,但姑娘整日歪坐着,团成一团,外人远远看去很难发现,等你们走远,我就再找个借口病了,整日躺在床上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不行,我们尚不知道暗处敌人是谁,若是被发现你就危险了。”苏锦瑟想也不想就拒绝着。
翠华连连摇头。神情坚定说道:“事情再坏不过是我死了,姑娘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翠华说得对,若是如此我便留在翠华身边,这样他们起疑的可能性就更小了。”王嬷嬷帮腔着。
“我的命是云姨娘给的,而且我说过我要保护姑娘的。姑娘听我的,算命的说我能活到一百岁呢,我肯定死不了。”翠华眼睛瞪得滚圆,捏着拳头用力挥了挥,认真说着。
“就是不知道如今到底是谁在背后,姑娘跟在张黄门身边才安全。”王嬷嬷突然起身说道,“我去给翠华拿姑娘的衣服,姑娘换上翠华的衣服赶紧走。”
“嬷嬷和翠华说得对,如今敌我不分,他们二位手无缚鸡之力且都是丫鬟,即使被抓只要逃到人群中,那些人也不会大动干戈去追。”张黄门也劝着,“而且奴才打打架还可以,动脑子实在不行,即使跟上运送侯爷的人也无济于事,还需要七娘子相助。”
“姑娘,你听我的,你说过路要自己走的,怎么别人叫你留在这里你留了,你应该把他抓出来,狠狠打一顿才是。”翠华恨恨说着。
苏锦瑟突然笑了起来,捏了捏翠华的脸颊,沉默片刻说道:“无论如何,谁都不能信,谁都不可以,等我回来找你们。”
翠华用力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啊,新的一年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可可爱爱哦!!
还有,昨天的疑问今天解开了吗!!
第64章 换装远行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北城门口, 驾车的人一脸无可奈何,拱手对着将士言明:自己娘子要去北边打雪狼,招了一局镖师。
说话的人大概是个年轻的管家,面白无须, 说话间拿出一袋银子往军/官手中塞, 动作老练, 神情殷勤。
“好了没,还不走。”马车内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不耐烦地响起, 里面的人伸手掀开帘子怒气冲冲地说着,“墨迹什么, 我爹可是县令好友, 再不放我出去,我就让他们砍你们的头。”
掀开帘子的娘子刁蛮任性地撂下狠话,又狠狠瞪了一眼围聚过来的人, 随即怒气冲冲地甩了帘子, 坐回马车内, 踢了一脚车壁, 马车晃了晃,动静很大,催促意味浓重。
管家弯腰哈气地对着马车小声安慰着, 转头对着守门将士又谦卑说着:“我家大郎就娘子一个独女,性格骄了些,这个军爷不要计较。”
北城门的将士捏了捏手中的银袋子, 满意地笑了笑,这户人家出手豪爽,那姑娘掀帘的动作很大,也让他看清马车内并没有其他人, 后面的镖局旗帜是县中有名的大镖局。这样对照下来,心中更加不觉有异,便挥了挥手。
“大雪还未彻底停歇,雪狼还没出来呢,你家娘子可真是着急。”将士收了银子态度自然很好,笑说着。
“年关将至,我家娘子一片孝心想为大郎做一条狼毛大氅。”管家上马车前得意地吆喝着。
一行人很快就出了城门,远处茶寮里,一桌坐满四个人,其中一人抬起头来嗤笑:“人虽丑了点,孝心还不错,这伙镖师下盘沉稳,眼中有光,功夫不错,应该花了不少价钱。”
“做好自己的事。”为首一人,压低草帽厉声呵斥道。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四个城门都派人守着,老大未免也太小题大用,听说那位长得尤为漂亮……”这人还未说完便讪讪住了嘴,戴草帽的领头人眼神一冽,顿时噤声,讪讪不语。
入夜后,一处四进四出的民宅内,六位壮汉围坐在一起,今日北城门坐了一天的人赫然在列。
“没异样,在屋内带了一日,谁的帖子也没接。”
“东城门没异样。”
“北城门也无。”
“西城门无。”
“南城门也没有。”
“好好盯着,不可让人跑了。”最中间说话的人说话腔调与大梁官话大有不同,带着捋不直的舌头语气,鼻音很重。
再说苏锦瑟正大光明地出了城,正蹲在河边,用冰冷刺骨的河水把脸上的油脂洗净,狠狠搓了几下才把眼角那团红胭脂洗干净。
“七娘子将就一些,等出了寿阳范围再找间客栈洗刷一下。”张黄门递上干净的抹布安抚着。
“无事。”苏锦瑟用抹布擦干净脸,皱眉说道,“你看到我们出城时,城门口茶寮处的一桌人吗?”
张黄门点了点头。
“眼眸精亮,四肢鼓起,是练家子。”张黄门果然也察觉道。
“他们眉目深邃,身形高大,不像大梁人。”苏锦瑟疑问说着。
张黄门见她疑惑的表情,以为她久居内宅,不懂这些小儿皆知的故事。
“太原以北地区,汉辽夏多年混战,三国边境早已居民混住。尤其是寿阳在先帝在时,三次大规模混战,几大州县几番易主,人员迁居十分厉害,原本各族皆是水火不容,后来还是老景王妃改革户籍制,把所有愿意居住在大梁的外邦人全部登记,且五人相互担保,还给予各族平等地位,这才平息了这场民间混乱,让河东道从战乱中快速走了出去。”
苏锦瑟听得肃然起敬,把手帕递还给张黄门,漫不经心问道:“不知道这个老景王妃出自哪家闺秀,见识胸襟不输男子,好生令人佩服。”
张黄门笑了笑:“七娘子可猜错了,老景王妃民间女子,无父无母,极为擅长雕刻,在寿阳以开玉石店发家,开遍大梁的南红店前身便是老景王妃所创,只是不知如今落到何人手中,当真是可惜了。”
苏锦瑟摇了摇头,心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不知这位景王妃如今葬在何处,如此能人锦瑟当真是仰慕。”
“景王妃未到四十便早早仙逝,此后老王爷也消失不见,匆匆传位给独子,世人皆不知所踪,可惜了。”张黄门唉声叹气地说着。
苏锦瑟知道他在可惜什么,这位未及弱冠的少年终究没有护住祖辈偌大的家业,家破人亡,不留半点踪迹。
怪不得明灯大师说,于景王妃而言,她是圆满地走完这一生。
“景王一脉可留下血脉。”苏锦瑟回到马车内最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