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却是神情凝重,不乐观地说着:“姑娘毕竟要从苏家大门出去,若是苏家在嫁妆上做手脚可如何是好。”
苏锦瑟一提到钱,眼睛一亮:“你给我算算我还有多少私房钱,既然逃不掉了我也得做点打算,屯点店铺土地,靠人不如靠自己。”末了,她不由真心实意地感谢太子殿下,“殿下还是好人啊,知道送人银子。”
“姑娘真的想嫁给太子。”王嬷嬷眉心紧皱。
“去哪不是活下去,至少太子还不坏不是吗,再说圣旨都在呢,你看。”她随手一指,突然大惊失色,“嬷嬷,我的字哪里去了。”
那日与太子对峙被她随意放在高几案桌上的字竟然消失不见了。
王嬷嬷想了片刻:“那日好像就没看到字。”
“我亲手放的,就放在放圣旨的架子上。”
苏锦瑟和嬷嬷面面相觑。
这院子如今里三层黄门外三层侍卫,寻常人根本进不了院子,当日只有太子和欧阳太监有机会接触到字轴。
苏锦瑟咽了口口水,一脸怪异地说着:“不至于吧,是不是放哪了,赶紧找找。”
两人在屋内翻箱倒柜,可依旧一无所获。
“大概是太监以为是殿下的东西顺手拿了回去,说起来,殿下的字与小姐临摹的字帖还挺像,太监会认错也不奇怪。”王嬷嬷脸上的笑都挂不住,勉强解释着。
苏锦瑟心中一个激灵。
“屋子怎么这么乱。”翠华一脸喜气地入内,看着凌乱的屋子,摸着脑袋不解地说着。
“没事,姑娘挂在墙上的字丢了。”王嬷嬷随意说着。
没曾想翠华突然一拍手,怒气冲冲地说着:“果然是太子偷得。”
苏锦瑟猛地抬头。
“我刚才去找良姨娘的时候,撞到一个小黄门,那小黄门怀中掉出一个卷轴,我虽然不识字,可就觉得像是姑娘的东西,那小黄门还骗我说是太子的,说是现在要去装裱起来,你说过不过分。”
苏锦瑟和王嬷嬷二脸震惊。
王嬷嬷立马圆场:“大概是姑娘的字太像太子的,连太子都认错了。”这个理由敷衍地连她都觉得站不住。
翠华啊了一声,不高兴地嘀咕着:“我看这些太子和这些小黄门都很奇怪啊,说起来我那日把姑娘做坏了的花灯放在院门口,吃完饭打算去扔的时候竟然发现不见了!”
“屋外都是小黄门守着,我当时就说是他们拿的,他们还死不承认,非说是被猫叼走的。”
“别胡说。”
“哪有胡说,苏家哪来的猫,猫发财还在的话我倒是觉得还有可能。”翠华一说起这事就愤愤不平。
这么大的一个灯笼,被姑娘浪费了这么多纸和浆糊,重量颇重,一只猫哪里咬得起来。
“不过他们拿姑娘做坏掉的灯笼做什么。”翠华古怪地想着,“又换不了钱。”
苏锦瑟听着两人对话,视线盯着屋外的那堆小土丘,各种头绪千转百回,最后眉心不由一挑,沉默片刻后突然冷笑:“可不是猫发财叼走的,这么能演怎么不去唱戏,还敢骗我。”
苏锦瑟噌的一声站起来,撩起袖子环顾四周,突然看到被她收到一旁角落里的一堆东西。
其中最上面是一个竹制水车做工粗糙,样式简陋,是以前猫发财喝水的东西,最下面的是一个被抓的发毛的毛垫子。这些都是猫发财死后,翠华怕姑娘触景生情,统统收拾起来放在角落里。
“去,把这些都给我洗干净,统统送给太、子、殿、下。”
盛宣知手中拿着装裱好的字,斐善和鼻青脸肿地坐在他边上,伸出脑袋不怕死地看着,神情古怪:“这字好像你写的,可又稚嫩许多,你偷偷背着我收了徒弟。”
“你又想找打。”盛宣知立刻收了字卷,不给他看,冷冷问着。
斐善和大叫一声:“跟我没关系啊,我无辜的,没别的心思,我就是庆祝一下你如愿以偿啊,我看你每次提起那七娘子脸色都不一样,我这不是祝你得偿所愿嘛。”
“殿下,七娘子送了一堆很奇怪的东西说是要感谢殿下,请殿下务必全部收下。”欧阳太监面色怪异地走了进来。
“什么东西,拿进……”他手中的画卷咣当一声落在地上,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知道后面要怎么写了,你们想看甜甜的恋、爱,是不是!!!!
第59章 入京谈判
苏锦瑟站在鹤柏堂面前, 这次再也没有人敢把她晾在外面半个多时辰,外院的丫鬟远远看到她的身影就站在门口热情地迎接着,态度天差地别,连打帘子都抢着打。
里屋格外暖和, 一入内暖气迎面扑来, 底下木板下装有地龙, 烧的旺盛的银丝炭把屋内哄得暖洋洋的,与外面的寒冬腊月天差地别。
苏锦瑟舒服地眯着眼, 脱下肩上大氅交给翠华,面不改色地对着上首的祖母行礼问安。
“好久不见七娘子, 七娘子如今容光焕发, 倒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上首的老太太捏着佛珠,神情冷淡地说着。
苏锦瑟笑,眉眼弯弯, 胭脂淡淡, 自己选了一个位置坐下, 漫不经心地说着:“祖母说的是, 如今可不是苏家大喜,一跃从太原偏远小侯成了汴京新贵。祖母难道心里不高兴。”她说的风轻云淡,与有荣焉, 好似真的与苏家为荣。
老太太嘴角紧抿,可又不得不忍着怒气,厌恶地撇开眼, 盯着一处,半阖着眼说道:“七娘子是聪明人,我便不与你浪费时间,太子妃花落你身上, 即使我再不愿也毫无办法,你与苏家恩怨我们便放在一旁。”
一向说话留人三分余地的老太太这次说话倒是直截了当,倒是让苏锦瑟刮目相看。
“我与苏家有什么恩怨。”苏锦瑟端着茶杯的手一顿,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弯下,语带三分笑地说着,抬起眼来,颇为无辜地问着。
屋内沉默,老太太已经看不透这个孙女到底在想什么,她好似一瞬间变成了谁也不认识的样子,或者她一直压抑的内心终于露出狰狞一角。
她不清楚苏锦瑟是真的不知道她话中的意思,还是等待着她暴露出更多的内容。如今坐在这里的七娘子不是唯唯诺诺的小庶女而是成了蛰伏在暗处的的大猫,随时给你致命一击。
“闺阁恩怨于你而言不是天大的事情吗?”老太太嘲讽着。
苏锦瑟眼睛微微一眯。
她还算了解老太太的性子,若是这种在她眼中上不得台面的恩怨这位苏家掌权者只会冷冷一笑,根本不会搭理她,可她不仅说出口了,甚至还用了这种低级的理由。
她端起案桌上的茶,盯着茶杯中漂浮的茶叶,抿了一口,放下茶杯,突然笑道:“祖母说笑了,虽然二姐姐一时迷了心智,但祖母公正,再大的不怨都烟消云散了,至于其他诸位姐妹,都是闺阁好女,这等小事哪里谈得上恩怨。”
苏锦瑟说话慢里斯条,彬彬有礼,言辞诚恳,看模样便是连二娘子所做之事都不放在心上。
老太太神情不变,根本窥探不出一点心思。苏锦瑟有些失望但面色不显依旧笑脸盈盈。
“你若是真放得下便好。”老太太半阖着眼岔开话题,“如今苏家与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自会助你平安当上太子妃,成为太子不可缺少的臂力。”
“祖母错了。”苏锦瑟放下手中茶杯,无奈说道,“为何祖母如何笃定我需要苏家,祖母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太子选择我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苏家吗?若真是这样苏锦彤哪里不比我好。”
这话也不知哪里触了老太太逆鳞,老太太脸色一沉,被沉沉皱纹遮掩的眉眼瞬间阴沉下来:“我便是太明白太子为何来太原,却一直想不到太子为何下这一步棋,活像是被美色所误的庸人。”她的视线落在苏锦瑟脸上,不甘愤怒又无能无力。
苏锦瑟突然冒出一点不知从哪里涌出来的心虚。
“太子自有后路。”她认真地解释了一句。
老太太捏着手中佛珠,一颗一颗地拨着,直到心情平复,这才继续说着:“不过是邹明恩而已,且看看这位两姓家奴如何助他。”
邹明恩?苏锦瑟想起那个脸上有疤,言行举止奇怪的人,不由皱了皱眉。
这位河东节度使看上去极为矛盾,既有身为/军/人的冷血刚毅,又有阴谋家的狡诈圆滑,他看苏锦瑟的目光太过奇怪,最后是那双令他记忆深刻的靴子。无论如何,这位大将军都不是一个好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