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逝流音(19)

作者:风拥竹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风静为点头。

楼缓叹息着从袖中取出一小瓶,塞在风静为冰冷苍白的手里:“云惊秋把你的情况说得很详细。又是不死不休又是血毒,现在又说不了话看不见东西,我真很佩服你可以撑到现在,而且还这么冷清清,不露一点颜色。这药是我请端木芳华特地配的,虽然救不了你但多少可以减轻一点痛苦。”

风静为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不用助我恢复武功了,你的代价太大了。我从来不在乎有没有武功,说起来还要感谢你,没了武功,挽天就不敢离我太远,否则以她那么激烈的性子赌起气来就是一年不回来也是正常的。”楼缓叹息一声:“你用挪神之法借了云惊秋三个时辰的真气,已是大伤元气。我做生意讲究的就是公平公道,你代价太大我不能接受。再者,风静言已经替你出了十万黄金,这天字第一价的生意我已经稳赚不赔,你就不要破我规矩坏我名声了。”

风静为在他手心写了个好字,然后又写了个言字。

“我来之前见过她。你的生世是我告诉她的。当初我就怀疑你的名字萧逐离有蹊跷,那日册后大典上看你对萧飒扬那样微笑,更是怀疑。反正闲来无事就一路查了下去,没想到却查出那么离奇的旧事来。当年萧家的邻居几乎都记不得萧家除了萧汝渊还有个二公子了。总之费了我很大工夫琐琐碎碎拼起来就大概猜到了。风静言不愧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竟看出我的意图,逼我说了出来,事后又拿十万黄金堵我嘴。我倒是很守信没和别人提过,风静言却告诉了挽天她姊。”楼缓说得很慢很仔细。

风静为点头。自己的生世从来不曾向人提起,静言会知道必然有她的渠道。楼缓能查出一切,他丝毫不奇怪。

楼缓看他点头就想叹气。这个人,原本冷然一眼就可以说明一切,现在却落得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落得只能点头。然而,还是这样冷冷清清,没有杀气却依旧寒厉。已经是如此苍白虚弱一个人了,怎么还承得起这样的清冷寒厉,伤不着人却伤着自己。用了多少无奈多少坚忍来维持这份冷静犀利来安排一切而不是等死而不是怨恨。

再次叹息,楼缓的快慢适度微微有些悠的声音带了疲倦:“你休息吧,三日后我再来。你有什么急事可以示意挽天,她,答应帮你这一回。”说着走了出去。

门外一个眉目俊俏的少年立在一旁,看楼缓出来了就笑:“公子,你知道方才不到半柱香的辰光里你叹了几次气么?”一扬手,五指大张,带点嘲笑的样子:“五次哦!还是很长很长那样的!”

楼缓瞥了新近升了楼家管家的少年一眼:“正信,开玩笑也要看时候。我心情很不好。”

“就是知道你心情不好,正信才开玩笑啊!”少年颇委屈的样子。

楼缓又叹了口气,他觉得这片刻时光几乎要把一生的气都叹光了。“走吧,再留下去我头发都要叹白了。”

青纱帐垂,门合,林木寂静,秋光澄澈,一切还是依旧。

第八章 平地风波 半枝灯影

一切还是依旧,两天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

凤挽天留住在庄子里,也是安安静静一个人四处走走。曲红颜并没有瞒她风静为的事,凤挽天却瞒了她风静为与楼缓的三日之约。

只有三日了,凤挽天每次在园子里看枯叶一片片落,就觉得格外寂寥。

她自然忘不了那个负手望天卓绝无情的青衣男子,那个让姊姊爱过又恨过最后还是选择放弃仇恨决定永远爱下去的男子。何况,自己曾被他逼得咬舌自尽,楼缓的武功也是被他一指冷煞废去。怎么可能遗忘?

他就要死了,一日,两日,三日,只有三日。

他就要死了,姊姊却不知道。

姊姊以为他死了她也会死,所以她不在乎。因为可以同死,所以早死晚死就不重要。但是,姊姊,他死了你却不会死,你知道么?他不允许你随他死,他不要欠你情又欠你命。

那个妖星阁主背叛了你啊——他听风静为的话,找到我们,要楼缓去风啸崖拜访一代医仙,寻求破解一枝灯影的方法。究竟幸还是不幸呢?端木芳华居然真的想出破解种了七年的一枝灯影的法子,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

云惊秋没有疯也没有痴,他把风静为说的话说得那样清楚,这一世不要欠得太多,欠了情就不要再欠命,欠得太多,来世只怕还是孽缘,还是不能够幸福。

又一片叶子吻透秋光,落了。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曲红颜陪着风静为在园子里慢慢走。握着他的手,凉凉的很干净。她看过他的手,知道这双手染过无尽血腥,也染过她的血,那样的干净就是用鲜血洗练出来的。但是,也染过他的血啊——

想到这里,手不由紧了紧。

风静为感觉到了,侧过头,笑了一笑。

“你——可有话对我说?”曲红颜看着他的微笑而微笑。这两天来,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微笑着看着自己,却再没有写半个字。这种安静总让她隐隐有些不安,但他一笑就抚平她的不安。

风静为却只转过头去。

顺着他的转势,曲红颜看到几片叶子落了。“秋天就要尽了,然后就入冬了,梅花也就开了。”曲红颜看着身边的青衣男子,七年了,经历了那么多苦,竟然还有携手闻梅的一天,心里蓦然涌起炽热的感动,放开手拥住他,想要拥住他化不去的苍冷:“我爱你——”

她爱他——经历这么多苦,她,终究还是爱着他——

风静为也微笑,却落泪。

这一生幸福得太少,两次落泪都只为她说爱他。微微举袖想要拥住怀里这一生最爱也是唯一爱过的痴情女子——

一道掌风袭身而来,还未近,阴森冰寒已透衣刻骨。

曲红颜转身,右袖如刀破了掌力,左袖轻轻一带将风静为移出数尺。掌风触衣,曲红颜更是不敢轻敌,好生邪怪的掌力!阴寒至极席卷扑来,迫得她一时无法唤人。她武功造诣甚高,长袖如舞,虽不能胜却也不会败。

风静为虽只见人影憧憧瞧不清楚,从声音听来却知道曲红颜暂时没有危险,安下心来在一旁袖手旁观。却被人背后一撞,然后听到一声呼唤:“宫主——”

无香!风静为刹那醒悟,右手探出扣住身侧跌跌撞撞的少女。

无香双目已盲,看不到袭击者的容貌,但那阴寒的掌风,她却是极其熟悉的。惊惧担忧却又完全看不到,情急之下,宫主脱口而出,身子扑向前。

那一身黑衣黑巾蒙面的男子听得那一声宫主,一道掌风逼住曲红颜,飞身向风静为无香二人所立之处,一掌拍出,有裂金碎石之声,比方才与曲红颜缠斗时暴涨十分,而身侧身后空门大开,竟是不顾生死也要取人性命!

变故突生,曲红颜只及挡住那一道掌风,长袖追及却已不及援手,那一刻,锥心泣血却只能嘶喊一声:“静为——”

“砰——”身体飞了出去,咚地一声重重落地,一道血箭如虹划过晚秋湛蓝的天。

一只如雪如玉的手轻飘飘地拍上了黑衣。黑衣男子低头,看到胸前那一只雪白得诡异的手。好干净啊——他的念头被永远定格在这一瞬,然后轻飘飘地倒下去,雪色衣袖堪堪拂来,原本如刀如剑的衣袖在触到黑衣的一瞬倏然垂落,象坟头的招魂幡一般垂落,柔软地垂落,如初春漫天的雪白梨花覆盖。

风静为慢慢收回手。

曲红颜看着他一寸一寸收回手,放下,青色衣袖垂落,如春柳拂水,在微微冷了的秋风里静静地飘。

血虹垂落人间,在青衣白衣上一点一点开出一朵一朵的花。

她看着他,一点没有方才嘶声痛呼的激狂,看着他,静静地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却看不见她,眼前一片白一片红一片红一片白,晃过来摇过去,一会白花开在血海中,一会血花开在白雪地里。他看不见,却仍那样看着。他看不见,却可以感觉绝望的失望从她的目光里如冰箭一寸一寸缓缓扎进自己的眼里,痛——心好痛——

袖底的手死死握紧,指尖刺破掌心,血细细地一滴一滴溅落在地,在一地的殷红中倏然不见。

笑了笑,曲红颜笑得倦笑得无奈笑得苍凉:“七年了——就算可以再次携手探梅——人却已经回不去了——”失神地笑着,走过风静为身边。交错而过,风拂起彼此的发,梅香缠绵地纠缠,却已发定衣静。擦肩而过,风静为盍眼,站得笔直,清寒如秋染透眉梢眸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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