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语一落,司文荣身后的几个副将都明显变了脸色。
司文荣也神色一愣,而后怔声:“顾……欢?”
“对,顾欢。”江单瞧着司文荣神色怪异,似疑惑问到:“将军识得他?”
司文荣身后的副将似不信,迟疑问:“江大人,下官听闻那顾欢早死于那顾家抄门时了……怎么会出现?你莫不是在唬我们?”
司文荣抬着眼神也定定望着江单,却不言语。
江单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那顾欢的确是几年前就死了……但是当时他尸体没发现啊,最近是意外发现他的尸骸了……”说着,他顿了顿:“叛国逆贼,皇上定是给予严惩。”
所有人神色微变,神色各异。
“逆贼虽可恶,但他已逝去多年,皇上这么做……”那后面的副将在议言。
“挫骨扬灰……骨灰撒在这人往人来的官道,遭世人践踏。”又一将低声:“那顾欢生前也算得一代名将…死后却落得这下场。”
几人一番感慨,唏嘘不已。
独得那司文荣将军微微失神,眸色有些复杂。
江单瞥了那司文荣一眼,移了视线。
轻笑着道:“几位将军严重了,长安最近不太平,皇上忧心烦心,又撞上了这么一事,皇上更是龙颜大怒,定要发泄一下才是。”
那几位将军听着江单的话相觑,却没有应声。
那方司文荣收了神,声音微沉接话:“江大人言之有理。”
顿了顿:“既是如此,我就不耽误江大人办事了,我等先走了……”
江单点了头:“将军慢走。”
司文荣朝他一颔首,又眼神深邃的望了那身后随从一眼,方一挥马鞭,扬长而去。
扬起的尘土将那远远而去的身影掩去。
回首望去,江单抿紧了唇,五官微凌,望着那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他想起上官连城同他说的,顾欢一事若被这些常年镇守远土的将军知晓,定心生嫌隙。
他想,他大概有些看清上官连城的布局了……
——
大理寺:
宋恕之几人回来后,整整昏睡了一天。
醒来时也只是微微不适,倒也无碍。
那弥生恢复地更快,正午时便在大理寺来回溜达了。
自良山一趟,这大理寺众人对他更是格外尊重,一口一个“小师叔”无比热情。
弥生和尚无比受用,受用他们投来的尊敬的眼光。
连那从验尸房抬着尸体出来的小侍卫都将那尸体架子一丢,给他行礼。
弄得弥生垂首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
这一垂首,他就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他不顾那侍卫阻拦,掀了那地上盖尸的白布,定眼一瞧,心里就打了一个咯噔。
—
宋恕之到偏厅时,弥生和尚和杨虞几人正围在一起,他走近了一看,发现他们正围着一具干枯得可怕的女尸体在讨论着什么。
听得啊湛吞着口水,在问:“小师叔……这真是恶鬼所为?”
弥生应:“该不会有错,这尸上还沾染着丝丝鬼气,不过施主们肉眼凡胎是看不到的。”
“没想到这长安城里竟有恶鬼作祟。”杨虞冷声:“莫真当我们大理寺抓不了鬼?”
宋恕之:……
如此一遭,似乎这些人都相信了那些鬼力怪神之事,不过……而今发生了那么多事,是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这尸体是从叶侍郎家拉来的,是那叶二小姐的丫鬟,发现莫名死在那花园中。”
说话的是冷玉燕。
“叶侍郎家……”啊湛吃惊:“那就是他府里有鬼!”
他倒是抓到了重点。
弥生和尚好奇:“叶侍郎家?”
“小师叔,就是咱们上回晚上路过的那一户。”子郎道:“你可还记得?”
子郎记得那天晚上弥生和尚还在那家府门口驻足过。
弥生和尚恍然想起,他点了头,神色若有所思。
“这尸体是怎么一回事?”宋恕之突然在身后开口,将几人惊了惊。
给宋恕之让了道,宋恕之走近了看才发觉这尸体甚是诡异,又是一具想不通的尸体。
几人中,只有冷玉燕知晓,她道:“这是叶相毅府里的丫鬟,莫名死在花园里,因为这尸体明显不寻常,就划分到了我们大理寺这来,江大人这几日便在忙于调查此案,凶手还没找到,其中便又牵扯出其他的……案件迟迟没有进展。”
具体的其实她也不是知道得很清楚。
“这凶手是一只鬼,江大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抓到凶手?”阿湛道:“这得小师叔出马才行!”
啊湛说的是对的,若是说到怪力乱神的时,行家还是这弥生和尚。
弥生点了头:“小僧得去那个叶侍郎家走一趟才是。”
第146章
六月很快过去,七月逼近。
每年里七月中甚为重要,因为七月十五是月祠盛典大会,皇恩福泽天下,举国同庆。
早那一个月前,那史部便在准备了,而今距离七月祠会还有七日,整个长安城明显都有热闹气氛了。
而在此之前,良山起了一场大火。
那场大火烧了两天三夜,连了几座山头,好在一场大雨浇灭了漫天大火。
有人说是朝廷让人放的火。
有人说是那良山上妖孽太多,天降天火,为民除害。
而刚从大殿上出来的上官连城,宋恕之,弥生和尚望着那天边的一片火红,陷入了沉思。
好一会,宋恕之面无表情:“这倒是省了我们大理寺的活。”
弥生和尚垂首,一连几声:“阿弥陀佛。”
“宋大人,你是不是该返回去大殿同皇上再奏?”上官连城望着远处的一片火红,语气淡淡道。
“劳瑾瑜王爷关心了。”宋恕之冷着声:“出了这等事,我想皇上应该会对王爷的另一番见解很有兴趣的。”
上官连城低笑了一声,不言语提脚就走。
宋恕之望着他的背影脸色十分难看。
“如此,小僧也先走了,宫外见。”弥生和尚语落,不听宋恕之应话,也转身就跑。
宋恕之:……
—
红墙绿瓦的出宫路十分遥远,弥生和尚追着那上官连城并肩而行。
上官连城没有看弥生和尚,脚下未停依旧目视前方。
弥生和尚也望着前方,两人并肩行在那一条长长的宫道,身影凌行。
片刻弥生和尚开口:“那封信匿名信是你寄的?”
“是。”
“我师父人现在何处?”
“不知道。”
“那你让我来长安做什么?”
“除妖。”
“你见过他吗?”
“见过。”
“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
“他去了哪?”
“本王不知。”
两人一问一应,甚是迫捷。
“为何不让他帮忙除妖。”
“他自顾不暇。”
闻言,弥生和尚声音一顿,他微蹙了眉头,语气微低:“他怎么了?”
“人之终老,百病缠身。”上官连城已行前了和尚两步,边道着:“他也活得够久了。”
弥生和尚叹了气,他那师傅—昌国的上一任天师,人称别鹤老儿,十年前假死就离开了昌国。
这几年他断断续续的寻觅他的行踪,但他那师傅却是有意避而不见。
而前一个月他收到来自长安的匿名信,信里说他师傅别鹤老儿在长安,他才千里迢迢的远到这长安。
弥生和尚望着上官连城的背影,他加快了脚步,又追上了他。
微风不燥,拂面而来中他淡声问:“王爷,你相信这个世上有妖吗?”
上官连城平声:“信则有,不信则无。”
“未上良山之前,宋大人等人都不信这世上有妖,不过王爷好像很久之前就知道长安有妖出现了?”弥生和尚微勾着唇角,他轻笑着,脸色也不是那淡然得漠不关心的神色。
闻言,上官连城停下脚步,他侧了身,眉眼漠然,今日着了一身官袍的他显得有些肃然。
“本王知道,很早以前便知。”他道:“那又如何?”
弥生和尚望着他,摇了头:“阿弥陀佛,小僧多言了,王爷知与不知并不能如何。”
上官连城只是瞥了他一眼,语气从容不迫:“长安是个繁华的地方,能纳天下人,妖也好,人也罢,只要他们安分守已,长安便能有一方他们的容身之处,若是不识抬举,那这景兴国土之上便哪一处都不容不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