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生怕她多想,连忙敷衍几句,可不料孟长庆居然说既然孟长瑾不敢过来,那就她过去好了。
这番话把玲珑吓得花容失色,孟长庆这才注意到玲珑的不对劲,玲珑也知道这事瞒不久的,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孟长庆捂着胸口,冷冷地撂下一句:“将潇湘殿的大门打开。”
隔日轰然打开的潇湘殿大门倒是在宫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贺月岚几人打着看望孟长庆的幌子,却都被玲珑以庆才人身体不适不宜见客给打发了。潇湘殿将所有来看望的妃嫔都拦在门外,惹来了不少的非议,贺月岚就在背地里讥讽,说孟长庆仗着自己以前的恩宠就目中无人,这话经了不少人传到了孟长庆耳里,却又变成了不同的意思,不过孟长庆半分都不在意。
她在意的玥覃苑却没有传进宫里任何的事宜,安达他们几人不在乎谁又夺得恩宠,也不在意孟长庆如何如何,在他们眼里,应该做的已经做到了,既然孟长庆从冷宫出来了,那么潇湘殿的事也就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他们关心的只是仍在昏睡的孟长瑾,现在孟长瑾高烧反复,整个人不见半分的好转,可玥覃苑里的人又出不去,尚药局也没有派过一个太医过来。即便是太后恩赦孟长瑾不用去冷宫,可以留在玥覃苑养病,也没有让他们有半分的高兴。
碧溪刚刚给孟长瑾换了额上的帕子,正端着水盆出去时,听到了身后细碎的脚步声。
碧溪慌张地转过身,可夜色太浓,待她看清楚时,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碧溪正准备出声喊人时,就听得面前那人开口:“碧溪姑娘,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碧溪镇定了下来,她仔细一看,站在她面前的人正是王裕。她还没来得及问王裕这么晚来玥覃苑的缘由,一个影子似一阵风一般从王裕身后走过,恍若无人之境地走进了孟长瑾的卧房。
王裕拉过碧溪,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纵使是碧溪反应再迟钝,现在也知道刚刚走过的人是谁了,毕竟整个皇宫除了皇帝,没有人能使唤地动王裕。
李洵时刚踏进卧房,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现在已经是秋末,各宫早已烧了碳火,而这间屋子从地板里都在透着凉意,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果然没有炭盆,好看的眉头凝成了一个“川”字。
面前的床幔只遮下来一半,想是碧溪刚刚出去还没来得及放下来。而李洵时正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孟长瑾,她正平和地躺在那里,整个脸如红透的苹果一般,可嘴唇却惨白毫无生气。
李洵时走近了几步,靠着床沿做了下来,距离近得都可以听到她粗重的呼吸声。他伸出手准备探一下她额头的温度,手掌伸到她鼻尖时就感觉到她呼出的异于常人的灼热气息,而手掌一触到她额头,那滚烫的温度让他心下一紧。
“不是说已经退烧了吗,怎么还会这么烫?”李洵时替她捏好被子,将她露出来的半截手臂放进被子里,这个动作让睡梦中的人有了反应,李洵时见她轻哼了声,明知道她听不见,还是紧张地问了句,“哪里不舒服?”
孟长瑾突然开始咳嗽了起来,咳得那么剧烈,像是要把肺都咳了出来。李洵时不知道如何照顾人,有些手足无措地拍了拍她的背,力道那么轻柔,生怕会再给她带来些不适。
不知是不是拍背起了效果,孟长瑾慢慢不咳了,此时正双眼紧闭大口大口地呼着气。李洵时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有种她就要不见了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喘不过来气。骨节分明的手掌用力地抓着她的手,这一瞬间,他感到后悔,也在心里想着若是他没有将她推开,不顾前朝恩怨纠葛,像现在紧握她手一样牢牢将她箍在身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眼前又浮现出她跪在文德殿门口,身后是瓢泼的大雨,她的后背已经完全被雨水打湿,而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是那么决绝和不满。
李洵时松开手,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沉睡的孟长瑾,而孟长瑾的眉头紧皱,好像在梦里梦见了让她心烦的事。
当李洵时出来的时候,碧溪和王裕还站在门外,小内侍见皇帝出来了,忙打着灯笼拥了上去。
李洵时走过碧溪身前时,撂下一句:“好好照顾你家宝林。”
第106章 苏醒
碧溪还没反应过来,李洵时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只余那一点灯火慢慢远去。
“明日会有太医过来,”王裕见陛下呆楞的模样,不得不再叮嘱她,“今日之事不许说出去半个字,之后你值夜的时候陛下还会过来,到时候就像现在一样,老老实实地侯在门边便好。”
王裕不等她回答,就匆匆离去了。
纵使亲眼所见,碧溪还是不敢相信皇帝会亲自来玥覃苑看望孟长瑾,而她刚刚在外面时也将自己值夜的时间告知王裕,想到之后皇帝会再在她值夜的时候过来,碧溪的心里就好像有一面大鼓在重重地敲击。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何会过来,可碧溪下意识地决定要保守今夜的秘密,即便是香芹和安达也不能说。
第二日便有太医来玥覃苑为孟长瑾医治,只是来的太医不是宋清行,香芹口头上问过几次,但碧溪也不清楚,而安达也是一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香芹也就不再提起了。
新来的那位太医医术高超,加之众人精心的照顾,孟长瑾反复的高烧这才是真正退下了。安达看着孟长瑾日渐恢复血色的脸,心中的大石也终于是放下了,这时他才有心思来想宋清行的事。
安达即便被困在玥覃苑不能出去,但外面还是有办法送进消息给他,既然消息都那么容易送进来,说明玥覃苑的守卫是有些松懈的,如此松懈的守卫定然是有人授意,至于授意的人是谁他并不在乎。若宋清行有心想要进来,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可孟长瑾病了这么些时日,除了他托人去宋清行手上取过两次药,就再也没有过消息。
这几日,安达都让人留心宋清行的动向。今日就收到外面递来的消息,宋清行最近常去潇湘殿给庆才人看诊,每次一待就是一个时辰。安达好好地将这件事放在心里,他知道宋太医和他们之间只是为了共同的目的而合作,只是从此以后对宋太医他也要多留一个心眼。
碧溪和香芹完全不知道安达的考量,整颗心都扑在了渐渐好转的孟长瑾身上,这风寒虽然来势汹汹,好在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人还昏昏沉沉的,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这段时日李洵时几次夜深时分来到玥覃苑,而这几次除了碧溪之外,完全没有惊动其他人。他每次来的时候,孟长瑾都没有醒,所以每次也只是待小半个时辰便会出来。
这段时日尚舍局也陆续送了一些银碳过来,今日正是碧溪值夜,因屋子门窗紧闭,又烧着炭炉,空气不太流通,所以她出门之前将床边的一面窗户推开了一个小角。
凉爽的风顺着窗户打开的一角,慢慢地飘入室内,带着丝丝秋末的气息,倒也散去了不少屋里的药味。
安静的屋子里发出了几声轻微的咳嗽,床上躺着的人忽然半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这躺了一段时日的身子,就听到门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孟长瑾刚准备开口唤人,就听到碧溪喊了声“参见陛下”,接着就是沉稳的脚步声行至门边,孟长瑾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睁大着眼睛半天不敢发出声音。
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孟长瑾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那剧烈的心跳震击着她的耳膜。
而那个让她紧张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突然脚步声消失了,孟长瑾紧闭着双眼,却能听到自己的呼吸,甚至是那个走进来的人的呼吸。
李洵时就这么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睡梦中的她面容素净,和往常与自己拌嘴时相交甚远,只是这样的素净有些过了头,完全没有了以往的生气。
这几日,派去的院正都会将孟长瑾的情况一一禀报给他,明明每次带来的都是好消息,可他每次来见到的她都是沉睡不醒的样子。
这么久的安静,让孟长瑾无所适从,她看不到周围发生了什么,只是听着这气息,那个人应该还在屋内。心里喧嚣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告诉她这个人是谁,可她怎么也不敢相信,毕竟那么决绝的话犹在耳畔,如今他怎么会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