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笑声传成一片时,黄毛才后知后觉他在骂自己拿头搅屎,瞬间气得爆/炸,憋得脸通红地指着他,怒骂道:“我日你大爷唐星北!nm死了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脱口而出骂完这句话,空气中忽然凝上了一层寒气。
唐星北嘴角的弧度依旧纹丝不动地挂着,眸光深冷,语气却温和,挑眉,逗弄一般:“你再说一遍。”
方临看他一眼。
围观的人顿觉不妙,默默地往后撤了撤,留黄毛一个人和他单独对线。
黄毛也慌,后背都隐隐沁出一层汗来,但他听着窗外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近,于是咬牙强撑:“骂你怎么了!nm死了!nm死——!”
唐星北突然腾地一下站起身,却没说话,垂着眼一脚蹬开桌子,桌沿撞在墙上,沉重的哐当一声。
他左右看了眼,最后冷着脸从角落里拎起一把椅子。
屋里的人顿时回想起盛夏那天的警车鸣笛,和操场淌了一地的血,顿时有些慌乱的躁动。
所谓横的怕不要命的,黄毛对传闻里的事当然也了解,他原本以为那只是传言,但一对上唐星北淬了冰的眼睛,他就下意识想闪躲。
但年轻人依旧死要面子,即便抖着腿也要咬牙强撑:“就、就骂你怎么着了!有种你过来打死我!”
唐星北没理他,垂着眼,五指松松抓了下椅子扶手,挑了个合适的着力点握紧了,刚要上前,却忽然被人一把拉住了右手。
他顿了顿,回过头,沉沉盯了会儿方临的眼睛,冷声说:“松开。”
方临没说话,手也没松。
周围除了喘气声,没有人发出任何动静。
唐星北拧眉盯着他,强行压抑着即将迁怒的火气,僵持了几秒之后终于再忍不住,烦躁地骂了句操,扬手就要挣开。
十七八岁的少年冲动起来力气不小,方临眼看着就要抓不住,刚准备反手一折按住人,接着就听到了门口传来老师的声音:“哎?干嘛呢都!快考试了赶紧回座位!”
“还有后面那两个!拉拉扯扯地干什么呢老实坐好等发卷!”
除了拉扯的那两位,几乎所有人都对老师的到来热泪盈眶,听话地迅速蹿回了座位。
屋里只剩一阵沉默的桌椅板凳碰撞声,这大概是有史以来倒一考场最老实听话的一次。
黄毛阴人的计划失败,莫名松口气的同时愤恨地拧眉看向方临,可刚一望过去,就和他深冷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黄毛下意识一慌,逞强着瞪他一眼骂了句操,怂回了座位。
唐星北已经强硬地挣开了手,带着怒火盯一眼方临,转回身,“咣”一声砸下椅子,又一把把桌子扯回来,带着怒气坐回了座位。
这一连声带着火气的动静不仅让班里的人大气不敢出,监考老师也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但他们也都知道唐星北的大名,见他没惹出事也就没搭理,边拆着试卷边扬声道:“试卷答题卡从前往后传——不许抄袭啊,但凡逮到一律警告处理——再说了,就你们这个考场抄来抄去也就一样的分。”
学渣们对这评价并不以为耻,反而因这熟悉的评语从之前紧张中解脱了出来,放松地开始嘻嘻哈哈,混着唰唰的纸张翻转声格外喧闹。
方临正垂眼调节着涂卡笔的长度,桌沿忽然被狠狠地怼了一下,接着,一只指节长直的手按着试卷,啪一声砸了下来。
考场里的喧闹声顿时一止,几十个人同时小心翼翼闭了嘴,连传试卷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监考老师奇异地嘿了一声。
方临只皱了下眉,懒得同他计较,接过了试卷。
他提笔刚要写上自己的名字,目光却忽然在右手食指上顿了顿。
浅白色的一个小月牙,隐隐泛着红,可见之前掐出它的主人多么用力。
方临还能回忆得起,攥着他的那只手很冷,骨节微硌,在轻轻发着抖。
他若有所思地顿了顿笔尖,片刻又收回神,开始答题。
月考是中大型考试,分为两天的上下午、共四场考完,于是考完试的那个晚自习,就成了学生们自由放松的狂欢。
学校是重点校,奉行的也是劳逸结合,对考试间隙里一些不痛不痒的打闹懒得理会。
而七班虽是尖子班,可玩起来却比别人更疯闹。
教导主任对这群天之骄子们又爱又恨,平日里也是见天儿地盯着,于是,他们只有趁着老师集体批卷的这段时间里放飞自我。
“今晚咱们玩什么!看电影还是开黑!”
“上周的奇幻漂流还没看完接着放呗!”
“吃鸡四缺三!谁来!”
……
班长于昭在一片闹闹哄哄间起身伸手比了个暂停的姿势,扬声道:“哎大家收一收收一收!这还有十分钟才晚自习呢!别被老徐抓到了!”
屋里的疯狂劲慢慢歇了些,却还带着兴奋,有人朝窗口边的人喊道:“把窗帘都拉上!拉严实!”
“了解!”
一通哗哗的拉帘声过后,只有最后一排的窗帘还没挂着,班里的视线慢慢集中了过来。
靠着窗的那位瘟神似乎心情不好,正单手支着下巴冷冷地靠在书立边,嚣张地带着耳机看电影,垂着眼毫无反应。
一众人不敢去叫他,于是将视线默默移向了他旁边那位。
……这位的心情,似乎也不太好。
第10章
屋里诡异地静了静,一群人尴尬地对上视线,却没一个敢对俩人发号施令的,于是挤眉弄眼地去示意贺淼。
贺淼吹着口哨眼神乱飘,小心地朝众人摆了摆手。
这两天唐星北的心情很差,连他都没怎么敢上前招惹。
方临被视线的中央波及,烦躁地抬起眼,在一众瞩目中冷冷地合了书,啪嗒一声。
他站起身伸手越过唐星北的脑袋,唰一下拉下了窗帘。
唐星北被他的动作惊得迅速抬起头,点暂停摘了耳机,拧眉望过来:“你干什么?!”
方临已经坐回了座位,低头继续翻自己的书,语气十分冷漠:“拉窗帘。”
一群人默默咽了口唾沫:“……”
果然也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唐星北抬头瞥一眼班里暗戳戳的视线,迅速明白发生了什么,转过脸来盯了眼方临。
眼里带着未尽的怒气。
方临很清楚,他这股怒气的来源依旧是昨天自己拦着他打黄毛的事,于是嘲讽着冷冷地回盯了过去。
气氛一时间有些焦灼。
班长于昭看出不对劲来,连忙解释道:“那个,唐星北,方临他是看到你不方便,所以才帮忙拉窗帘的。”
贺淼在旁边拼命点头。
唐星北没出声,最后盯一眼方临,又垂下眼,收回视线带着耳机继续看自己的电影。
于昭松了口气,抹抹汗,扭头继续张罗道:“这次轮到哪一组来望风啊?”
有人应道:“第二十四组!”
话落,屋里再次寂静了下来。
方临心有所觉地拧眉抬起头,果然又对上一堆复杂的视线,他眯眯眼:“我?”
“准确的说,”贺淼壮着胆子,朝他旁边的人指了指,犹豫道,“是你们。”
他看见方临忽然冻人的目光,顿时怂得缩回手,嘴上却还在坚持补充道:“你和……唐星北。”
高二七班在教学楼的楼层里侧拐角处,但凡有老师过来,必然先得经过后门。
而他们所谓的望风,就是派一两个人在班级后门口蹲守,以防有老师来突击检查。
于是结果就变成了两个人各自冷漠地搬着椅子,一左一右坐在后门边充当门神。
这几分钟里,屋里竟然没人大声喧哗,都在悄悄地朝后瞅。
还是于昭热情胆大,招呼道:“来来来咱们开始看电影了!”
他一边打开投影仪,一边还朝后门那俩喊道:“两位要是看累了随时找咱们换班哈!”
旁边的人连忙小鸡捣蒜式点头:“对对对我们特别乐于助人!”
两位门神齐齐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冷飕飕地挂着一行字:别烦我。
一群人咽了口唾沫,迅速九十度转回身。
“来来来吃鸡的这边!”
“农药的来这儿!五排五排!”
另一个角落还有女生们在嘻嘻哈哈地凑在一起,讨论着八卦。
既然答应了要帮人守后门,唐星北就没再看电影,摘了耳机,一脚蹬在门檐上,垂着眼有一些没一下地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