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位进球(8)

“好啊!”思考过后她迫不及待答应,“就这么定了!”

好像电影结尾的彩蛋,这场婚姻竟还有意外之喜。

黄历本在桌上摊着,双方父母通报决定,农历六月十七号。

周妈看他们双双呆滞,脸上笑着却是有些抱歉的语气,“早点儿吧,太晚了怕我撑不到那个时候。”

周礼先有反应,双臂从后面环住蔚莱的腰,带着点撒娇的语气,“妈你瞎说什么,我巴不得快呢。明天最好。”

蔚家大姨打趣,“你要明天,也得先问你丈人丈母娘同不同意啊。”话一出口,大家便跟着笑起来。

他的头抵在蔚莱肩膀上,很沉,双手扣得坚实。蔚莱能真切感受到他的体温和呼吸,以及身体细微的颤抖。

在母亲说完那句话之后,周礼很紧张,以至于有些手足无措。

他在用蔚莱掩饰自己的情绪,用她的身体给自己以支撑。

她看向自己的母亲,搭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由于放松,红色紧身针织衫里的肚腩若隐若现。焗过油的黑色发丝里新长出的白色愈发明显,圆润面庞可见思思点点的细斑,她神色快活地听着别人说话,笑起来头会向后仰,脖子上的颈纹便被拉伸开,留下一圈圈深于肤色的纹痕。

多普通的一个中年妇女啊,扔进广场舞群里就像消消乐可以消掉一排。

可万一有天知道她会离开你,再也不回来呢?

而你又无法了解确切的日期,可能是某个出门上班的清晨,某个疲惫归来的黄昏,甚至某个再普通不过的夜里。

她默不作声地就这样走了。

你再也见不着她,摸不到她,就像她未曾来过这个世界,未曾出现在你的生活里,所有的一切变成需要怀疑再怀疑的一场梦。

难以名状的悲伤笼罩住蔚莱,这其中却又掺杂着“好在不是她”的窃喜。

不知该怎样安慰身后的周礼,蔚莱伸出手,胡乱揉揉他的头,就像对待那些知道自己即将上手术台的脆弱的小动物,她用这个动作告诉他不要害怕。

过了一会,周礼默默放开她,揉揉眼睛坐到沙发一侧,眼眶轻微发红。周家父母叫蔚莱坐下,从包里掏出一只礼盒和一个厚厚的信封。蔚母立刻意识到是什么,推脱着叫对方收回去。

“妹妹,亲家母,这必须要给。”周父语气坚决,“按我们老家的规矩,要给三金的,但俩孩子事情实在突然,我们也没来得及准备。”周父唤蔚莱,“莱莱,这是周礼奶奶传下来的玉镯子,周礼他妈有一只,老太太走之前说了,另外一只给周礼媳妇。”

太贵重,蔚莱不敢收。

“快带上试试。”周妈打开礼盒,一只翡翠绿的镯子莹莹如冰。

蔚父发话,“拿着吧,这是周礼奶奶的心意。”

她仍不敢动,眼神投向周礼。

“收着吧。”他回答。

就像蝴蝶效应,他们草率而轻薄的一个决定,终是牵扯出密密麻麻丝丝缕缕的关联,而到最后会演变成如何,该怎样收场,恐怕只有上天知道吧。

蔚莱郑重接下。

大姨问话,“周礼什么时候走?”

“后天晚上。”周父替答,“孩子不懂事,怎么也应该多待几天。”

“工作重要,他们这个年龄正是拼事业的时候。”大姨夫接话,又笑起来,“听莱莱说,你俩这登记也是突然决定啊?”

“啊?”周母看向儿子,“不说商量好的么?”

蔚莱心里一紧,坏了,细枝末节没对上。

周礼挠挠头,一副宠辱不惊的架势,“提前商量过,就是日子决定的突然。”想想又补一句,“那天天气好,就想不然结婚吧。”

——今天天气真好,不然我们结婚吧。

多浪漫的理由。如果是真的情侣。

蔚莱爸爸哈哈大笑,“年轻真好啊。”

晚饭过后,家长们互相道别。嘈杂的说话声中,周礼叫过蔚莱,“下午的事,不好意思。”

他指抱她这一件。

蔚莱几字一顿,“我以后,可能,也会不好意思。”

周礼嘴角稍稍上扬,“明天我去房子那边把家具装好,后天还要去公司一趟,回头有事发微信。”

“嗯,放心。”

周礼和父母一起离开。所以再见面是三个月后吗?蔚莱甩甩头,这样的告别未免太随意了。

第8章 结婚的理由

快下班时,蔚莱收到黄一帆的微信消息,“在医院吗?我们带 Miya 过来,你再给看一眼。”

“来吧。”她回,把刚脱下来的白大褂又穿起来。

黄氏夫妇很快到,蔚莱检查过 Miya 的情况,有好转,但恢复不快,于是告诉他们,“项圈一定要扣紧,千万别让它舔到,继续擦三四天药就差不多了。”

钱默把 Miya 抱在怀里,揉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怎么就是不听话呢,回去妈妈还要给你擦药。”转而问道,“你最近挺忙的吧?”

蔚莱笑笑,“我们就那样呗。”

“哎,我可不是说这个。”钱默一脸坏笑,“你倒好,人生大事都办了也不跟我俩说,不够朋友。”

蔚莱有些许的尴尬,“就是登记,等办婚礼肯定邀请你们来。”

“日子定了?”黄一帆追问,看样子已经接受事实。

“嗯,七月底。”

“是狼人杀一直和你同伙那个?”钱默继续问。

不用想,晓月是消息源。看这对夫妻的反应,晓月没有叛变。

蔚莱点点头。

“叫上一起吃个饭吧。”黄一帆提议,“好不容易他回趟国。”

看来周礼的情况,晓月知道多少,面前这对夫妇就知道多少。

“下次吧,他明天晚上就飞。”蔚莱推脱。她并不希望周礼和他们见面,一旦见面,就像把自己赤裸裸一颗心掏出来,任人观赏。

“打个电话问问嘛。”钱默望着她,似乎想亲自确认事件真假。

蔚莱不得不掏出电话,虽然她在心里骂自己不争气,为什么要让他们来确认呢?可手下却不由自主拨出语音通话。

“嗯蔚莱,有事?”他接起,一如既往公事公办的语气,并不亲近。

“你在哪儿?”

“房子这儿,怎么了?”

“我朋友一帆和小默在,他们想一起吃个饭,你没时间吧?”蔚莱一口气说完,她希望周礼能识别出这两个名字,也能回答出她期望的否定答案。

“你按免提,我跟他说。”黄一帆不由分说夺过电话,蔚莱只得按下扩音键。

她习惯了他这样霸道的动作,习惯了按他的吩咐去做。习惯,让她没有拒绝的意识。

“周礼你好。我是黄一帆,上次晓月家见过。”

那头有两秒沉默,然后回答,“你好,经常听蔚莱说起你。”

胡扯,可蔚莱见识过周礼的演技。

“今晚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黄一帆单刀直入。

“今天可能不行,家里人聚餐。”

黄一帆撇撇蔚莱,小声说,“家里人聚餐你不去?”

电话那头似乎听到,回答,“地方太远,就不让蔚莱折腾了。”

钱默凑近电话,锲而不舍追问,“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明天,晚上十二点多,但是……”周礼听出刚刚的意思,正欲找理由推掉,却听到蔚莱的声音,“那飞之前见一面吧。”

钱默对准电话,“我们家就在机场附近,在家里吃完饭直接过去,特别方便。”

没听到蔚莱推脱,于是周礼答应,“那好,明天见。”

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呢?明明可以不去。

只是蔚莱忽然想到结这场婚的理由:

为了给他们看,也为了给自己看。

幼稚,荒唐。可哪怕皮撕肉绽,也要把自己拨出来啊。

隔天下午,周礼去医院接人赴约。他抱着大箱子,偶遇一只小猪两只狗狗,顺利找到蔚莱的办公室。敲门听到一声“进”,她正写些什么,头也不抬留一句“先坐,稍等。”

周礼便坐到一旁。蔚莱戴口罩,穿着白大褂,典型的医生打扮。碎发落下,她顺手拿只笔帽胡乱夹住,仍是专心姿态。过大概五分钟,终于转过头,“怎么放箱子里了?”

话音落地才看到后面的人,口罩摘下来,“是你啊。”

周礼把箱子放到她面前,不由笑出来,“你以为里面装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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