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电锯的声音疯狂的响起，血液和肉末顿时横飞，扑打在门板上，登时，她的视野里一片血红。
“啊！”
季茜尖叫，然后猛地一弹，整个人如垂死的鱼在挣扎，猛地弹坐起来。
“怎么了？”宋臻急忙开灯，然后看向坐在床上的季茜，只见她脸色异常发白，满头都是冷汗。
他连忙伸手帮她抹掉额头上的冷汗，将她的脸捧着对准自己的方向，急切地问道：“怎么了？”
季茜的眼神有些涣散，没有焦距，而她的身体也在不自觉的颤抖。
宋臻连忙将她抱进怀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让她停止颤抖，随后用温暖干燥的手掌抚着她单薄的背脊，这一摸，才发现她整个背都完打湿了，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这是出了多少汗？
宋臻怕她着凉，准备下床去帮她拿件干净的衣服来换，结果刚往后退开了一点，就发现自己胸口的衣服被她的两只小手紧紧揪着。
他试着喊了她一声，她却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抖得厉害。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梦魇了。
宋臻怕她情绪再波动，只好不再动，将她紧紧地圈在自己怀里，然后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她。
……
过了许久，才听到她蚊吟一般的喊声。
“宋臻，宋臻……”她一声一声地喊道，像是溺水的人拼命地抓住手中浮木。
“季茜，我在这里，你看，我在这里。”他抚着她的背，试图缓和她的情绪。
睡觉的时候两人谈过，他就觉得她接受得太快了，而且表现得很轻松，并不像刚刚遭受过惊吓的人。
现在看来，那些恐惧的情绪并不是被克服了，而是被她压在了心底，然后在午夜梦回时分，意识松懈的时候就冒了出来。
季茜颤抖着，闻着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气息，终于稍稍缓过一些神来。
那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甚至还有噩梦惊醒的桥段，她还以为，后来的都是真实发生的……
她紧紧地揪着他的衣服，片刻后开始急忙伸手去摸他的腰，发现没有任何伤口后略微停顿，然后又摸向他的身上，包括胳膊，脖子和头。
“季茜，你梦到什么了？”宋臻被她急切的动作搞得心里没底，不禁问。
尤其是她那恐慌惊惧的表情，令他非常担心。
过了好半晌，部都确认过一遍之后，季茜才终于反应过来，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宋臻。
她抬头确认了一番，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他。
“宋臻，我梦到你，梦到你被电锯……”她怎么也说不出“拦腰锯断”那样残酷血腥的词汇，整个人哽咽住了，无比恐慌，“那个梦好逼真，我不知道怎么了，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看着，宋臻我只能看着……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她终于无法掩饰自己的脆弱，喃喃念叨着，诉说着自己内心的恐惧。
原本压抑的情绪也如决堤一般，疯狂奔涌。
好像黑暗里一个人在深巷里奔跑，身后追着一头凶兽，回头望的时候只能看到那亮着绿光的竖瞳，往前却也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不知道还有多少危险……
只能，无止境地狂奔。
“季茜，你再摸摸看，我在这里，你看，我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对不对？那只是个梦，不要怕。”说着，宋臻握着她的手压在了自己脸上，“你看，我没事对不对？”
手下的触感温热而真实，季茜眨了几下眼睛，睫毛仍在微微颤抖着。
“我不想睡觉了……”她说。
尽管现在的宋臻是真实的，但她却不敢再睡觉了，生怕睡着了又做噩梦。
宋臻很想让她不要害怕，但驱逐这种情绪并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做到的。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几乎夜夜失眠，潜意识里，何尝不是因为不愿意梦到那些残酷血腥的场景。
“好，不睡，我陪你说话好不好？”他回道。
季茜静静地靠着他，她知道自己需要睡觉来尽快补充体力、恢复状态，也知道自己这样缠着宋臻不睡觉太过自私，但那种恐怖的经历真的一次就够了，她还没有勇气再次面对。
被困在梦境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不仅要经历那种恐惧，还要经历那种失去爱人的痛苦，她真的不愿意。
“几点了？”但她又忍不住问。
“三点半。”宋臻看了眼手机，回道。
三点半，至少还有三个小时才天亮，他们才睡了三个小时左右。
可是，她真的不想睡觉……
“不睡觉，我帮你换件衣服好不好？一会儿感冒了。”宋臻耐心地询问。
季茜这才觉得汗湿的衣服粘在身上有些黏腻，还有些冷，于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宋臻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在她的目光下迅速地下了床，从行李箱里给她找了一套干净的睡衣，然后又立即返回了床上。
他非常细致耐心，心无旁骛地帮她换好了衣服，然后才连哄带骗地将人弄进了被窝里躺着，又帮她把被子给掩好。
躺下后，季茜依然很清醒，没有睡意的她坚持要将整个屋子的灯光都打开，好像到处都是光明才能感觉到安心。
宋臻心疼，却别无他法，只能照办。
“还想做什么？”他主动询问。
季茜也不知道该干什么，脑袋里只有一个声音，不想睡觉。
“宋臻，你说智娴她是不是也会做噩梦，会不会也害怕？”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好朋友韩智娴，“她会不会怪我，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我都没有在她身边，甚至还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
第394章 小时候（二更）
“那样的事情”指的是公布韩智媛的恶行，给韩智娴造成困扰的事。
但其实这件事最后压根没有激起任何水花。
据斐丽所说，在牵机传媒公关部那边把消息包装好放出去之后，不知道是谁的手笔，竟然让这消息一出去就被拦截了，根本就没能面世。
韩智媛肯定没有这个能力，目前看来，会这样操作的也只有可能是黎曜，为了韩智娴而出手的黎曜。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韩智媛没有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也没有牵连到韩智娴。
但既然黎曜出手了，韩智娴肯定也是知情的，也就是说，无论最后韩智媛所做的事情是否曝光，季茜和韩智娴之间的裂缝已然形成。
但眼下季茜差点儿连自己的命都丢了，虽然最后被安救出，但所遭受的精神打击和心理摧残却是难以想象的，可她到这个时候，竟然还记得韩智娴。
“我想给智娴打个电话。”季茜仰头望向宋臻，“虽然我人去不了，但是我想……打个电话。”
这个时候，国内是早上，明珠的丧礼应该还没有结束。
其实这个电话早就该打了的，但因为季茜在得知消息之后就被Baal掳走，回来之后又一直心惊胆战，情绪不稳定，再加上她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韩智娴，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
“想打就打吧，给。”宋臻将手机递给了季茜。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无论是季茜还是韩智娴，对于她们，或许这都不是一段想要被提起的回忆。
季茜拨了号，电话响了许久，终于被接通。
“喂？”
电话那头传来沙哑的女声，与往常的软糯清甜大相径庭，但季茜却能听出来，那是韩智娴的声音。
更巧的是，她自己感冒也没有好，也是一副沙哑的嗓子。
“智娴，是我，季茜。”尽管有来电显示，季茜却还是画蛇添足地说了这么一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表明身份，甚至说完这一句就不知道再说什么。
电话里一度有些沉寂，然后季茜听到了哀乐的声音，这才干巴巴地挤了一句，“节哀。”
“嗯。”韩智娴应了一声，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电话那头问道：“你还好吗？”
季茜想了想，想要故作轻松，却变成了一个一点儿都不好笑的玩笑，“没死成。”
“……那就好。”
“你呢，你还好吗？”季茜转而问。
“我倒希望死的那个人是我。”韩智娴的尾音里带了两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却令人觉得有些苍凉。
“智娴，你……对不起，我……”季茜语无伦次，最终，她只能挤出了一句话，“可我很庆幸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