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方知我是我(26)

小徒弟天资出众,堪比楚家大公子楚扬墨,姿容俊美较之楚二公子稍逊一筹,除却出身是个不知父母的孤儿,稍差了些,但剑华宗宗主的嫡系弟子,这身份也比不少达官贵人的亲戚好上百倍,惦记的人不在少数。

最小的女弟子陈缈缈,清越出尘,恍若月宫仙子,这话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也没人细究,只知道陈缈缈此人招惹不得,上头三个师兄护着,师父待她如亲女,只怕沐宗主百年之后将宗主之位传给她也不足为奇。

颜召宗主砸吧砸吧嘴,心底惋惜,听说楚二公子山下暮河城就曾多番亲近这位陈姑娘,剑华宗偏没上山,他怕他的瓜子等不到精彩的戏码,虽然早晚要来的!

许是他干惯了这样的事,又或者是各大宗派又是初到人家的地盘上不好长舌,只有几个交好的少女们悄悄议论着林楚两家的婚约之事。

“林月疏也是千金之躯,世家贵女,怎么就瞎眼了看不上楚大公子,反倒看上了那个楚寻风呢?”

另一位绿衣女子不服道:“什么叫‘那个’?寻风公子也是楚家正儿八经的公子,样貌那样好,怎么就委屈林月疏了!”

“咦~细细,你莫不是瞧上楚二公子了?”方才那女子推搡说道:“要是林大小姐没成,你倒是能去试试。”

“阿元姐姐你净取笑人家,林大小姐尚不能入眼,又如何瞧得上咱们没落到青玉山脚跟底下的无名门派?”

颜召听得忙点点头,青玉山上的门派,太多了,不晓得是哪个。

“倒也是这个理,楚大公子楚二公子好或不好都不是咱们能肖想的。”

只听到女子的声音渐渐远了,颜宗主蹲得腿有些麻了,正要扶墙起身,没料到墙没扶到,倒是扶到了一双光滑如玉的柔荑。

下意识抬腿想跑,就听到身后自家大徒儿的声音,谦谦君子带着阴风阵阵。

“师父,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颜召没在意声音的主人,反向扶住自己的那双手的主人望去,果不其然瞧见了眉带霜雪的师妹,柳磬抽手,大徒弟拆台。

“师父,徒儿寻您不到,师叔领着徒儿过来找隐蔽的墙角,看您方才要走,不知是要去哪?”

“哈哈……我还能去哪……信儿说笑,师父自然哪儿都不会去哈!”

颜召就这么被师妹柳磬和大徒弟段干信押解回去了。

正气宗的宗主不成气候,可亲眼得见的时候还是叫人忍俊不禁。

活脱脱的就像个被拔了毛的鹌鹑,柳副宗主居左,段干信居后,一左一右将人押回院中。

胆大不拘的当场就笑出声了,柳磬再厉害也只是管理俗物上厉害些,一宗之主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怂包,大弟子出息是真,却也不是凤毛麟角,众人提及段干信,也不过说面子上夸赞几句。

“温和守礼,才德兼备,君子风范。”可谓是最中庸不过的评价了。

颜召如今四十不到,大弟子已近弱冠,到叫人觉得他许是知道自己不是做宗主的料子,急着培养位宗主,不求他文成武德,只比他强一些就行,他好撂挑子。

众人见他一见着大徒弟就拉长了的脸,想必这徒儿的性子也不怎么得他欢心。

二弟子方流云到是挺得欢心的,活脱脱跟他一个性子,爱热闹,混吃等死,不知上进,据说师徒两人曾被各自的师妹师兄一齐抓到过斗鸡遛狗,坊间传为师徒“美谈”!

颜召越发觉得他就不该来参加这狗屁的试剑大会,冠冕堂皇的歌功颂德,世家门派,乐善好施,侠义抗肩,顺带炫耀一下自家财力丰厚与否,弟子们又如何,再适时比划一下。

说到底还是打打杀杀,加了个点到为止,变成了精进武学,切磋交流,可真看不惯的下了黑手死手,仗着家世显赫,师长威风,一句失手,还不定挑出什么事儿,远不如他宗内养的公鸡斗起来好看!

这话他也就跟师妹和徒弟们说说,叫外人听了还以为他得了失心疯,试剑大会群英汇聚,怎么着都要比五彩大公鸡好看许多啊!

“小云儿呢?他去哪了?你身为大师兄,不去管教师弟,偏来管我这个师父做什么?”

“欸,我在这儿,师父你找我啊?”

段干信微眯着眼笑,颜召眼睁睁看着小徒儿手里拎着蝈蝈笼子从内室走出来,那只黑金大将军清脆响亮叫了几声,便是冷面柳磬也勾了唇角。

“大白天的叫什么叫‘括括括……’的,烦不烦!天还没黑呢!”

这实属是迁怒了,黑金将军越发嚣张生事,连叫了好几声。

方流云咧着嘴耍宝,“师父,这是我昨天晚上逮到的,下次决战,大将军一定赢了你的小蚂蚱!”

颜召几乎老泪纵横,瞧他多可悲,养的以下犯上,欺师灭祖的徒弟啊!

柳磬等他们师徒贫够了,取了黑布将蝈蝈罩住,让师侄放回他自个儿的房间后才徐徐道来。

“师兄,我听到了一则消息,还未完全传开,不过各门各派都收到了些风吹草动。”

颜召听了这话,愣了半晌,下意识的就觉得没什么好事,顿时心头一阵悔意,原地跺脚,“早知道不该来,就不该来……”

连连重复了几句,被段干信劝道:“既来之,则安之,师父且听听师叔怎么说。”

“两日前,林孟生在场,楚寻风和林月疏以及那位陈缈缈之事暂且不说,有位秦姓姑娘手持清霜剑现身。”

“此人与河洛容家的公子同行入暮河城,且前几日朝廷派遣钦差大臣坐镇试剑大会。”

“还有一事,……”

柳磬不会妄言,她这般只能是此事仍有疑虑,见师兄和师侄们神色未变才继续道:“司天监正疑似现身暮河城。”

段干信拧着眉头思索,颜召有一搭没一搭得玩着腰间的玉佩,方流云挠挠头。

柳磬并未指望两位师侄能明了,毕竟十五年前他们也还是奶娃娃,那时候她也还是有师父师 兄护着的少女,监正大人奉陛下旨意,风华山庄的财宝才落到了各家手中。

正待颜召开口之前,方流云支支吾吾出声。

“师叔,我……我也不知道听来的对不对,手持清霜剑的秦姑娘好像不怎么真实。”

“你听到了什么?”

“就是那位身着青衣的秦姑娘和身边书生打扮的人说的话,我觉得他们好像是打算以假乱真?”

“不过,我偷听到的,另一位姑娘言辞闪烁,非真非假。”

方流云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此时有些迷惑,却又坚定道:“她是假的,你书生亲口告诉容安公子的,我听那个病公子说的,况且风华山庄是别人灭口的,怎么可能会留下血脉,犯下杀孽的人就不怕斩草不除根晚上睡不着觉吗?”

这话说得是挺有道理的,不过大师兄关注的点不在这上面。

“那三位你偷听也就罢了,河洛容家又怎么被你钻了空子的?”

“什么叫那三位偷听就罢了,我倒觉得那三位比容家的派头足,他家就派了个病弱瞎子公子和一个话多的小厮,大街上大咧咧的就这么说的,有什么空子不空子的!”

段干信无奈,只能嘱咐道:“下次别再做。”

柳磬思虑良久,“秦姑娘真假难测,容家少主孤身赴暮河,林楚这边婚约之事纠缠不清,朝廷官员,司天监正……”

颜召嘟囔一句,“再来个魔教就齐活儿了……”忽而一激灵,仿佛想到了什么。

“……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信儿你该干什么干什么,试剑大会你不上场就算了,要是上的话就还和往日一样。小云儿你继续跟着师父看戏,再揣摩揣摩你写的话本子怎么就卖不好!”

方流云赌气般撅了撅嘴,柳磬抿唇不再言语。

段干信知晓师父和师叔还有话说,应了声“是”,就拽着方流云出去了。

与秦姑娘无关

“师兄在想什么?”

终是柳磬沉不住气先开口,颜召舌尖舔了舔上颌,笑道:“就还在想,师父为什么把宗主之位传给我?想了好多年了,还是想不通。”

“想不通就别想了,正气宗现在就很好,就算是师父在世也不会比现在更好,过犹不及。”

“师妹说得在理。”

正经不过三句话,颜召宗主又恢复了嬉皮笑脸,“试剑大会不就是给的光明正大的机会听墙角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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