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乐乐目瞪口呆。
刘光明看着蒋红星,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王主任疯了般要从杨伟东的怀里将蒋红星扯出来,被蒋副主任拦住。
蒋副主任和杨伟东展开了对蒋红星归属的讨论。
最后,杨伟东给父亲打了电话。
最后的最后,蒋红星低着头跟着杨伟东去了杨家,身后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三人,她看都没有再多看一眼。
最后的最后的最后,王主任得到了很多人争破头蒋副主任弄到都很为难的市委党校副主任的位置。
当然,几天后苏乐乐从刘光明口中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她早已将注意力放到了马翠花和汪菜花母子的身上。
当然,这也将不会妨碍她作为曾经的“妹妹”去探望一下,看看蒋红学今后的“美妙幸福生活”。
何建安是个脑子很活络的人,他极好地借鉴了马翠花之前的“壮举”。
汪菜花现在如同一个罪人,一个被人抓了现行的罪人,日日在马翠花的监督下,过着猪狗一般地日子。
知道何建安提出了一个想法。
“这个……行吗?”
汪菜花问儿子。
“怎么不行,马翠花能弄死苏铁牛老娘,我们怎么不行?”
汪菜花犹豫,但儿子说行,她最后咬咬牙,还是下了决心。
第44章
汪菜花似乎忙碌了起来。
她总是趁着工余的时间,偷偷一个人溜上山采药。
婆娘们都在嘲笑她,说她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工分没了,只好挖草药补贴家用。还有人嘲笑她,怎么她家何建安厂子里没有家世好长相丑的女正式工,入赘上门不就行了。
汪菜花死死咬着牙,没有说一句话。
这几天,马翠花差点往死里折腾她,吃要吃最好的,拉却全部拉在身上,汪菜花光是洗衣服就要洗好几大盆子,稍有不如意就哇哇乱叫,惹来大家带着利刃刮骨般的视线,让她几乎寝食难安。
村里的赤脚医生给了个方子,让汪菜花找到几种草药煎了给马翠花服用,免得村里经常要给马翠花安排去城里的医院,汪菜花点头牢记。
上了几天山,汪菜花草鞋都破了几双,手上胳膊上到处都是被树枝草叶划开的血口子,终于找到母子两商量好要找的那种草药。
汪菜花的三角眼里,露出了精光。
苏乐乐是听赵奕说起的,蒋红学已经被转移到了市区的一个劳改的地方。
她给蒋副主任打了电话,说要去探望蒋红学,蒋副主任很是欣慰。
刚要挂电话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个尖利的女声:“红梅是红梅!”
苏乐乐听见王主任的声音支离破碎中带着惊慌与渴望。
哒哒哒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苏乐乐听见王主任似乎一把从蒋副主任手中夺过了话筒,还没说话,就已经听见哽咽声:“红梅,妈妈的好孩子,你还想着要去看望你的哥哥,妈妈真是太高兴了……红梅,回家吧,妈妈想你了!”
电话这头的苏乐乐无声地笑了,只是她看不见自己脸上的笑容极度嘲讽和冰冷:“妈妈,你养育了我十八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忘记,哥哥虽然一直对我有敌意有排斥,但他始终是我一起长大的哥哥,这一点我也不会忘记……”
那头的王主任眼泪已经留了下来,她呜呜哭泣:“红梅,你回来吧,回来吧!”
苏乐乐叹息一声:“妈妈,我现在是苏乐乐,是丰枣村苏家的苏乐乐,你亲自带我过去的,也亲口把我留在了那里。妈妈,农村有广阔天地,我们这一代的革命小将要有所作为,要在风雨里造就红心。妈妈,我有时间会回来看你,你多多保重!”
说着,挂上了电话。
就在挂上电话的前一刻,她听见了王主任撕心裂肺的哭喊。
和学校请了假,苏乐乐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出发了。
想起今天要一个人骑车去公社坐车,苏乐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那个不怎么讲话的赵大叔不在,好像这条去公社的路似乎有些漫长。
苏乐乐心里这样想。
坐上了颠婆又拥挤的汽车,苏乐乐听着前后左右一群绿油油正在激烈又狂热地讨论接下来要去哪里串联。
她微微垂下眼帘,默不作声。
到了目的地,苏乐乐又步行了很久,才来到了蒋红学被关押的地方。
起初,苏乐乐说了自己是蒋红学的妹妹,引来一群人诡异的目光,在解释清楚自己是蒋红学母亲的养女后,才有人去通传。
蒋红学开始并不答应来见苏乐乐,苏乐乐说自己是丰枣村丛中笑战斗队一员,蒋红学才被人反制着双臂,一边挣扎一边怒吼着像一只狗一样被拖着走了出来。
“你个卑鄙小人,你来干什么?”蒋红学胡子拉碴,眼睛布满血丝,不过短短几天功夫,他就眼袋漆黑、双颊深陷,脸色黑青一片,几乎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除了眼中还有仅存的怒火还让他又一丝生机。
苏乐乐想起书中描绘的蒋红梅在劳改时被人奚落。
“一个不要脸的破鞋,一个冷酷的杀人犯,让你吃~屎就得吃~屎,你敢多说一句?哦,对了,你的牙齿已经被我们一颗一颗的敲碎了,如果不吃~屎,你还能吃什么?哈哈哈,你个偷窃别人美好童年的恶贼,这就是你应有的下场!红星胆子小,人又善良,若是换做我们,早就乱棍将你打成肉泥再踏上一万只脚了,哪里还能容你在这里活着喘气?哼!”
再对比蒋红学现在的还能叫嚣的豪横,苏乐乐突然笑了。
“打倒一切房东反~洞派!”苏乐乐高喊,突然走进蒋红学,抬起手掌狠狠就抽了下去。
“啪!”
“主~席的教导、先辈的指引,蒋红学,你已经全部抛到了脑后,你现在比畜生还不如!”
“啪!”
“你活着的只是一具反~洞的躯体,革命的理念和精神已经荡然无存,我代表全体无产阶级鄙视你、唾弃你!”
“啪!”
“我们无产阶级团结一心,努力奋斗在走向光明的大路上,你却隐藏在队伍里,做着肮脏可耻的勾当,我们无产阶级淳朴群众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蒋红学被反制双臂,接连三个巴掌让他几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死死瞪着苏乐乐,觉得满嘴都是血腥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别了,司徒雷登!”苏乐乐总结,和几个工作者人员点头致意后,扬长而去。
蒋红学昏昏沉沉被人拖走,走到一半,头晕得实在厉害,他“噗”的一口喷出来,还带着好几颗碎掉的牙齿,失去意识前,他摔在地上,被好几人围在一起狠狠踢了几脚,然后,晕了过去。
苏乐乐回到丰枣村时已经天黑了。
她心情很是复杂,有高兴,有满足,同时,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踩着脚踏板,她心里想着明天一早要把自己手抽恶人的壮举一五一十告诉赵大叔,却见本该早早散去的稻场上,人群聚集。
有几个穿着治保处衣服的,像是从公社赶来的,举着火把和枪,一脸严肃地和村里治保处的人说着什么。
人群中,何建安垂着脑袋坐在地上,怀里似乎抱着他的老娘汪菜花,而不远处,马翠花正由高建红等几人扶着勉强坐在板凳上,嘴巴一张一合,亢奋地不知道说着什么。
苏乐乐将自行车靠边,疾步走入人群。
江寒蕊眼尖,发现了她。
“乐乐,你可回来了!”江寒蕊一脸心有余悸,“汪菜花,死了!”
第45章
苏乐乐愣怔了一下,转头去看见赵奕似乎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眼神复杂难明,却什么也没问,她连忙问:“怎么死的?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江寒蕊把事情说了一遍。
汪菜花今天给马翠花煎完药,谁知马翠花推说喝不下等一等。
天热,汪菜花自己喝了一口凉茶准备上工,却口吐白沫倒在了门口。
赤脚医生来的时候,汪菜花早已没了呼吸。
支书和大队长连忙把事情上报到公社,公社治保处来人和村里治保处、卫生所一起调查此事。
事情过程很清楚,汪菜花上山采药,误采了大乌头放到了自己的凉茶里,所以中毒死了。
匆忙从城里赶回来的何建安死活不同意自己老娘是误食大乌头死的,一定说是马翠花在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