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败絮(189)

“听你这么说,看来我还真不能继续装下去了。虽说不能轻举妄动,但若不把人揪出来,只怕睡也睡不安稳。”越行锋抽出一根手指,在下巴某处抠着。

“你想当诱饵?”商隐不止一次佩服越行锋的胆量,敢在敌方的地盘暴露身份,而且连个护卫也没带着,胆子真的很大。

“不然呢?”越行锋渐渐把紧粘在下巴的面具揭开一角,“无论如何,我的身份也有点作用。相信那些人明知是诱饵,也会不计死活地蜂拥而上。”

花冬青唉声叹气:“比起他们,你比较不计死活。”

沈翎蓦然回神,两眼直勾勾盯着身侧那人撕去面具,心说沈家还有一堆人在房里,他撕得这么干脆,不怕被当场捅死么?想到这里,他有一种想帮越行锋把面具粘回去的冲动。

越行锋恰好也看着沈翎:“不用担心,那种货色奈何不了我。”

沈翎习惯了他的宽心话,自然也清楚其中掺杂了多少水分:“不准去!”

没等越行锋道出应对的词句,那头的沈氏家将们终于在随沈翎归来的同伴提醒下,陆续有了感悟,纷纷惊诧地看向越行锋。

花冬青啧啧摇头:“唉,居然现在才看出来。沈恪就是这么养人的?”

换作平日,无论是谁说了有污沈恪威名的字句,都会被这群家将给狠揍一顿。但是今天,他们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越行锋身上,半晌也没动上一动。

商隐略过这些人的讶异,若有所思道:“你当诱饵,说不定还能来个声东击西。”

越行锋貌似会意,连连颔首:“的确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法子。只不过,可能得让前辈你稍稍出点力。”

十数名家将仍是盯着越行锋不放,待他与商隐交谈完毕,方觉应握紧手中兵器:“你是南越少主……越行锋?”

越行锋执起沈翎的手,靠在唇边:“是又如何?要杀我吗?”

在沈氏家将后知后觉的反应下,一场对话无始无终。

但,越行锋可以肯定的是,外头趴墙角的那些人一定已看清他的容貌。这样就好。

一行人暂且在府衙住下,反正南越大军既攻不进城,也不敢妄动,故可在城中歇息几日,放松放松心情的同时,为羽疗伤。

羽的情况有些严重。据花冬青所忆,羽的身体向来很好,从未昏迷超过两日,除却这次。

由此可见,戚家秘术是以耗损精力为代价,难怪九都戚家崛起百年便销声匿迹。

*

此时入夜,沈翎同越行锋从羽的房里出来,忧心忡忡道:“我想,就让羽在江城休养,若是好些,就送回画岭。”

越行锋赞同道:“说的也是。虽然她实力不错,随你上京必是一大助力,但眼下任她拼命下去,只怕会出事。”

沈翎突然站住,两眼望着越行锋背影,直到他转过身。现在的越行锋已换上寻常衣饰,虽说比随从装束英俊不止一两分,但也因此多出忧虑:“你这诱饵,也太胆肥了。”

“担心就担心,说胆肥做什么?”越行锋把沈翎搂了,伏在他肩头,“你呀你,从衡州到这里,每一刻是舒心的。成天愁这个、愁那个,我看用不了多久,你的白头发比羽还多。”

“我能不愁吗?都快被烦死了。一件接着一件事,还没一件有个结果。各种事混在一道,我没疯就算好的。”沈翎很累,倚在越行锋怀里才勉强好些,渐渐有了倦意。

越行锋发现某人眼皮打架,揉着他头发:“今晚能就好好睡上一觉,没人烦你,也不用打架。即使我是诱饵,他们也得花时间部署,至少今晚,什么也不用想。”

沈翎越听越困,更赖在他怀里:“抱我回去吧,我困。”

越行锋刚打算将他拦腰抱起,忽觉远处有一双眼盯着,手速顿了一顿。

沈翎正犯困,但越行锋手顿得太过明显,一低头就看到:“怎么了,嫌重?”

越行锋将他抱起,顺便贴在他耳畔:“听我的,别说话。好像有人盯着我们,但感觉不像白日那批人。”

这绝不是小事,沈翎一听,忙去掐大腿:“嗯,我醒着。”

发觉某人的手正掐着腿,越行锋没法腾出手去阻止,只得劝他:“别掐,你不疼我疼。你就好好睡着,那人交给我,为夫保证把他赶走。只不过,这里不是地方,要是羽听到什么风吹草动,肯定从榻上蹦起来。”

对方是敌是友还分不清,沈翎哪敢听越行锋的话?

两只眼虽是闭着,眼皮却在抖,时不时问越行锋:“他还跟着?”

越行锋无可奈何,想到待会儿揪人也瞒不到他:“是,我先送你回房,然后解决他。”

估摸着是要动手,沈翎看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想着不能捣乱,便点了点头,让越行锋先抱着进屋歇息。

越行锋把人放好,再从屋里出来,小心扣上房门,合目感知周遭动静,意外发现晨间那些气息居然全不见踪影,余下的只有从羽的房间跟到这里的某人。

既是如此,出言威胁个一两句,应是无伤大雅。

越行锋确定那人的方位,右手负在身后起势,朗声道:“不知阁下深夜到访所谓何事,此处并无外人,不如现身一见。”

稀疏风声掠过耳边,越行锋本想着有一场恶战,哪知那人迟迟未动。再一感知,那人竟无杀气?难不成还是熟人?

越行锋又道:“莫非是故友?”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家将装扮的陌生人突然移到跟前,点跪在地:“参见少主!”

第224章 声东击西

面对突如其来的屈膝叩拜,越行锋先是一惊,后看他一身沈氏家将的装扮,深深为那位遭受袭击的家将感到难过。低头一看,迅速认出此人:“颜陌。”

此前选定副将之时,越行锋曾试过颜陌的身手。说实在的,很一般。但现在,他竟然能毫发无伤地出现,且是躲过城守的检视,又夺得一名家将的衣饰,可见他很聪明。

衡州守备远胜江城,所以颜陌离城,常目不可能全不知情。如果常目放过颜陌是出于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估计他做梦也没想到,影魅之中竟藏了这么一个好手。

眼前人依旧跪着,越行锋担心监视之人随时可能回来:“你先起来,有话进屋再说。”

颜陌并未听越行锋所言,而是继续跪着:“颜陌誓死追随少主!少主不归,颜陌绝不回衡州!若少主执意远离南越,颜陌亦愿追随左右!”

热血沸腾的誓言显然大声了些,越行锋当真想收回方才对他的改观。

这人是聪明,但也许只是急才,一旦松懈,便与寻常人无异。

“谁呀?”屋内有人下榻,步子不稳地颠出门外,两只睡眼一睁,“颜陌!”

“见过沈公子。”颜陌对沈翎也颇为佩服,故而待他十分客气。

“你怎么来了!”沈翎惊异不已,顿时睡意全无,尤其是看到他穿着自家家将的衣饰,更是感到匪夷所思。

越行锋见两人相互客套,只得将两人一道往屋里塞:“进屋再说。”

颜陌见越行锋没赶他,心中一喜,膝盖不由得又弯了弯:“多谢少主!”

越行锋听他喊得响亮,暗道再这么喊下去,准得出事,于是提点他:“以后唤公子。”

*

夜深人静,众家将皆是知情识趣之辈,没人靠近二公子的院子,以免扰人清梦。

再度确认外头没人,越行锋安心地回过身,将地上那人扶起:“这里是大崇江城,你我不必守上下之礼。”

除了日渐猖狂的十知阁,南越向来尊卑有别,颜陌本是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举,但少主都这么说了,只得就此遵从,免得被遣回衡州。

越行锋再将他打量一番,确是毫发无伤:“江城守备森严,你如何入城?”

颜陌据实以告:“回少……公子,属下出衡州城后,在途中遇一蜀地商队被劫,出手相救之后,那些商人便以半数蜀锦作为谢礼。之后,我便扮作蜀地商人入了江城。”

此人运势不错……越行锋很欣赏这一点,可比某人强多了。

沈翎岂会不知越行锋的心思,眼角一瞄,当即领悟大半。可是,他不懂越行锋为何不问关键事,那可比如何入城重要多了。

有人想到这里,恰好越行锋就问了:“常目可知你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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