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败絮(184)

须火在门边一摆手,房中侍者全都退下,仅余那两人。

常目稍稍提了眼角,朝茶碗那头瞥一眼:“少主希望我懂什么?请明示。”

越行锋讪笑一下,拐去对面坐下,捧起那碗茶,在鼻前一嗅,稳稳放下:“你已经照你说的拿下衡州城,既然我做到了,你是不是应该也许我一件事?”

天气寒凉,碗中的热气腾了片刻,便静了下去。

常目从越行锋面前取过那茶碗,随手倒了去,另一手拎起茶壶,斟满。这一回,他没有把茶碗放到他家少主手边,而是摆在自己眼前:“为了那个沈翎?其实,若非你把他藏起来,我也没必要去擒沈翌。”

“说到底,你只是想威胁我。”越行锋顿了顿,续道,“常长老,我好像说过从今往后不会再被你要挟。所以,你最好放人,否则我之后做出什么,你会后悔的。”

“听少主一说,我倒想看看有什么值得后悔。”说完,那碗茶又凉了,常目却双手将它摆在越行锋手边。

越行锋看着他的动作,面不改色:“首先,大崇不是无将,你抓一个沈翌根本毫无用处。第二……”越行锋双目与常目平视,伸手捧了那碗茶,连茶带碗一同甩出去,“你小看我了。”

茶碗碎了一地,在空无他人的房中,显得尤为刺耳。

常目目不斜视,拿起倚在边上的长杖,缓缓起身:“少主,好自为之。”

目送那位长老走远,越行锋直接拎起茶壶,对着壶嘴喝起来:“切,淡而无味。”

*

身为南越少主,住的地方自然不赖。须火总管众人日常事务,便将林家大宅中最大的主人院子给了越行锋。

沈翌的事得尽快解决,若无其他麻烦,就在这一两天。但在此之前,必须养精蓄锐。

越行锋伸手去推房门,见房门虚掩着,里边分明有一坐一立两个人影。

“你终于回来了。”音色温润如玉,却是沉在海底的玉,难以捉摸。

“行锋!”沈翎的声音颇见喜色,如果没有颈侧的那柄匕首,或许能更喜一些。

柴石州挟持了沈翎,用他来威胁越行锋,以换得沈翌的平安……越行锋摸着鼻尖,眼底有些神伤,暗道今日没打什么仗,全顾着被人要挟了。

这当真应了沈翎的那句“天天被软禁”,而他也好不了多少——天天被要挟。

还以为花冬青两人会多护他几日,哪里晓得这般急不可耐地把他给送回来,话说这个花家少主是有多讨人嫌,连亲表姐也嫌弃成这样。这送回来不要紧,尚可一解相思之苦,但是被不该出现的人抓到,那真是有点吃亏。

不管怎样,越行锋得问一句:“你表姐人呢?不会跟着我入城的吧?”

沈翎面无惧色,如上回那般肯定,柴石州没可能动他一根头发。故此,这时候越行锋问话,他也答得平常:“差不多。她把我送进房就走了,说是商世伯在等。”

“我觉得你叫他”表姐夫”比较恰当。”越行锋扶额揉着,在心里很有涵养、很有分寸地把那位花家大小姐狠狠咒骂了一通,随后绽开笑容,“这回,可能要你跟他两天。”

“没事,你忙你的。”沈翎这一句,可是让柴石州的嘴角抽了又抽。

“好。呃……这个柴公子,你要我忙的事,我大概明白,但你也不用挟持他,你知道的,你拿他没办法。”越行锋心安理得地坐去一边,环顾这间屋子的陈设,“咦,那个瓶子挺值钱。”

“越行锋!”柴石州终是按捺不住,“你是南越少主,放个人,有这么难?”

这边话音落,那边越行锋已起身去看那个瓶子,手指摩挲着上边的碎纹:“我这个南越少主当得非常失败,你不是不知道。既然如此,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柴石州面色一沉,双瞳阴寒,两指将手心的匕首转过,直掷过去,精准地将越行锋手里把玩的古玩打了粉粹:“别以为我不敢动他。”

越行锋双手一滞,没多久又去拿架子上方的玉狮子:“我刚从常目那里回来,他不肯放人,不仅是他,城内城外的南越将士也不会肯,你懂的,他们想那什么……血债血偿。作为他们的少主,我哪能随随便便在明面上做这事。”

话说得较为明白,柴石州道:“那就是暗面了。你有办法?”

越行锋蓦然回身,双目直视柴石州:“其实,你根本不必挟持沈翎。原因并非是你想的所谓不敢动,而是我一定会救沈翌。你说的办法,我有。所以,你先放人。”

柴石州笑了笑:“以人易人,天经地义,你没资格与我讨价还价。”

“柴公子,不像你。”越行锋突然冒出一句,嘴角上挑,“你并非一个不冷静的人,即便是为了沈翌,从前也没见你如此。”

“陷得深了,便是如此。”对于感情,柴石州与越行锋一样,从不隐瞒。

越行锋望着沈翎:“翎儿,真得委屈你两天了,救你哥,没那么容易。”

沈翎对这个人是说不出的信任:“能救就行,我信你。”

看着两人含情脉脉,柴石州叹道:“有时候,还挺羡慕你们。”

明眼人都看得出,柴石州与沈翌、越行锋与沈翎,都是彼此相爱,然方式迥然两异。

柴石州也明白,如果他与沈翌之间成了某两人那般,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越行锋望去窗外:“若是顺利,明日卯时,北城门交人。若是不顺利,就后日。如果再不顺,我只有直接抢了。一旦沈翌被擒的事传回京城,绝对不妙。”

柴石州拎起沈翎:“人,带走。你自己看着办。”

眼看着心上人被某人拎走,越行锋望天长叹:“居然让他给要挟了。”

第219章 小恩小惠

话说之前让花冬青带走沈翎,羽跟随而去是理所应当。可眼下她将沈翎送回,羽和那位家将却不知所踪,八成又被她支去做些什么。这么一来,身边可少了两个帮手。

目前常目命人盯得紧,身为南越少主而不能在自己的地方随意走动。

此等丢脸事,跟谁说都不会相信。然如今能替他走动的,只剩一个颜陌。

颜陌乃是影魅出身,十知阁对于他的“忠心”可谓十分信任,自然没对他存多余的心思。

此时门外夜幕已落,颜陌推门进来,前来禀报沈翌的关押之处。

据越行锋所知,林家大宅的后院藏有一间牢房,本以为常目等人会将沈翌关押在那里,哪里晓得他们拿牢房关了当初掘出的细作。

很显然,他们就是要防着越行锋。

关押一个战败的将军,根本无需这么麻烦,常目这么做了,可见心思不纯,完全不是他义正言辞的南越将士所愿云云。

颜陌说,好在给沈翌送饭的影魅是他的生死之交,所以才能在威逼利诱之下说实话。

沈翌依然被关在林家大宅之中,常目行事还算谨慎。只是把人关在酒窖之中,难道不觉有欠妥当么?南越人大多嗜酒,一旦有人循着酒香寻去,他能藏得住?

懒理常目的心思所在,越行锋并未立即去酒窖救出沈翌,而是脚步一转去了后院。

*

后院草木稀疏,原本隐蔽的暗门敞在那里,旁边多出不少影魅看守。

越行锋以亲自教训细作的名义入了牢门,且让诸人站得远些,以免听到什么机密之事。

这是一开始就算定的计划,借冯逸的手去救沈翌,简直是双赢的办法。

因冯逸是头目,故而单独给他隔了一间牢房,以便他难以与属下沟通交流。

越行锋开了锁进去,从外头顺了一张凳子带进去,其间未关牢门。

冯逸了解越行锋不同于他人,对他说话也较为客气:“你开着门,不怕我逃出去?”

越行锋依旧不关牢门,还拿手指着给他看:“就是想让你逃出去。”看冯逸足尖一扣,忙阻止道,“先听我说完。”

冯逸脸色一变,竟是冷笑:“这点小恩小惠,定有所图。有什么条件,你说。”

“这也叫”小恩”?喂,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把我越行锋当作那几个老头么?我支开人来找你,是有一件好差事要便宜你。”越行锋忽然压低音量,环顾几近密闭的牢房,“关得这么严实,你和他们一定不知道那位沈少将军被擒了。”

“竟敢擒我大崇将军……你。”冯逸刚一激动,就被越行锋果断地点了哑穴。

上一篇:山河恸之龙眷下一篇:佞臣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