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之歌(41)

因为他不愿意接受半年时间相处下来,他依旧没有走进濮颂秋的世界里。

当初高中毕业,他还可以告诉自己,他们尽管是同桌,但并不很熟悉,可大学这一个学期过去,焦望雨自认是濮颂秋最好的朋友,怎么到了春节,还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焦望雨承认,他生气,不仅仅是因为“好朋友”。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之后再没主动找过濮颂秋。

不联系就不联系,也免得他成天挣扎。

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只是赌个气,怎么就把人给气没了呢?

二月底,焦望雨回了学校,迟迟没有等到濮颂秋回来。

程尔跟简绍也跟着开始担心。

焦望雨打电话,从最开始的没人接听到后来停机,濮颂秋这个人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

已经开始上课,濮颂秋依旧没有返校。

焦望雨忍不住打电话去问辅导员,辅导员给出的答案是——濮颂秋休学了。

家里出了变故,暂时没办法返校,办理了休学手续,过几天会回来收拾行李。

焦望雨愣住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等到他回过神,问辅导员出了什么事,辅导员说:“他妈妈出了意外。”

之后的话,焦望雨听得恍恍惚惚。

对于一个十九岁的人来说,“生离死别”很少会出现在他们的字典里,好像最难过的一场分别就是毕业,离家去远方读书。

焦望雨站在楼道,听着辅导员的话,明明是春天,却觉得室内下了一场大雪,冷风吹得他手脚冰凉。

焦望雨问辅导员:“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腊月二十九。”

除夕的前一天。

具体的情况辅导员那边了解得也不是很清楚,焦望雨只能皱着眉道谢,然后坐在楼梯上发呆。

联系不上,甚至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焦望雨活了十九年,这是第二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无力”。

第一次是他发现他控制不了自己去想某个人的时候。

而恰好,这两次无力,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手机放在一边,他坐在楼梯上把脸埋在了手臂间。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像是有人把他的心脏一把抓住,塞在了绞肉机里。

他在哪?

现在在做什么?

这么久了,他还是很难过吧?

最难过的时候,身边有人帮忙有人陪伴吗?

焦望雨咬着牙,觉得呼吸不畅。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让我陪你说说话也好。

焦望雨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他一个人躲在那里抹眼泪,一直到天黑。

程尔跟简绍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见坐在那里的焦望雨吓了一跳,过来拍他:“干吗呢?”

焦望雨迷迷糊糊的,一抬头把俩人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简绍蹲下来看他,“眼睛过敏了啊?”

焦望雨看见他们俩,原本止住的眼泪突然又涌了出来。

他一开口,声音都是颤抖的。

他说:“颂秋休学了。”

“啊?”程尔跟简绍同时疑惑地看向他。

“家里出事了。”焦望雨用袖子蹭了一下脸,“辅导员说的。”

焦望雨使劲儿搓了搓脸,扶着旁边的楼梯扶手站了起来:“我联系不上他,不知道怎么办。”

简绍看着他,眉头皱得紧紧的。

几个人,谁都没有办法,只能等。

等着濮颂秋来学校办休学手续,等着濮颂秋回宿舍收拾行李。

之后的几天,焦望雨失眠,整夜整夜地盯着对面那张床看,他现在特别想出现在濮颂秋面前,抱着对方掏心掏肺地说出一切,可是他又不敢,觉得这样不妥。

他想陪伴,想帮忙,想站在濮颂秋身边和他一起去面对这场失去。

可是,濮颂秋人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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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一个人想跟世界断了联系好像很难又很容易。

焦望雨不明白,濮颂秋怎么就真的一点儿消息都不给他。

他有些气,又有些恼。

气是气濮颂秋不联系他。

恼是恼自己,恼自己都这种时候了还生人家的气。

好端端的大小伙子,突然变得特别小家子气,每天心事重重,一丁点儿的小事情都能让他焦虑暴躁好长时间。

程尔跟简绍也担心,但相对来说,他们的担心只是朋友间的惦念,可焦望雨不同,至于究竟怎么个不同法,他自己很清楚。

几天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圈。

简绍总觉得他不对劲,但因为程尔一直在,也不方便跟焦望雨说什么。

其实,就算是说,又能说什么呢?

他不可能不经过濮颂秋的同意就对焦望雨透露什么,更不可能去问焦望雨:你是不是对濮颂秋,有点儿不一样?

怎么问?

人家怎么可能承认?

而且这种时候,濮颂秋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们在这里讨论这些事,怎么想都不合适。

等吧,等濮颂秋回来。

焦望雨每天都帮濮颂秋擦宿舍的桌子,甚至连桌上的水杯都会早晚各洗一遍,那是他送给对方的。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濮颂秋终于出现了。

周五,程尔跟简绍去上课了,焦望雨发烧,起不来,跟辅导员请了假,躲在宿舍睡觉。

其实说是睡觉,他根本睡不着。

吃了药,在床上躺着,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焦望雨满脑子都是濮颂秋,这段时间虽然知道对方手机停机了,却还是在不停地发短信过去。

他时不时就拿着手机看看,没准什么时候短信就发出去了,对方就有回复了。

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叹气,突然听见开门声,还以为是程尔或者简绍回来了。

焦望雨没动,闭着眼睛安静地躺着,可是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不是他们。

如果是程尔或者简绍,进屋了不会一句话不说,不会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猛地睁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濮颂秋站在他床边,正看着他。

焦望雨以为自己看错了,发烧都烧出了幻觉。

可是眼前这个人太真实了,真实到,那种憔悴和疲惫让焦望雨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感受到对方的痛苦。

“颂秋?”焦望雨试探着问。

他一说话,嘴里都扑出了热气,头晕脑胀,可人还是往前凑,想看清楚究竟是不是濮颂秋本人。

“没去上课?”濮颂秋开了口。

濮颂秋是特意赶在大家都上课的时间回来的,他不想跟他们碰面,因为自认无法面对大家的关心和紧接着又要到来的分别。

现在的他,好像没法承担太多。

可是,当他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焦望雨的拖鞋,对方平时睡觉,拖鞋都摆在台阶右侧。

他仰头看过去,看到床上有人,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睡了,不敢出声吵醒这个人。

濮颂秋现在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焦望雨,他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表现出来,这种无力的挣扎,他一个人体验就足够了。

他只想看看焦望雨。

安安静静地感受一下对方的存在。

可是,焦望雨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了他。

两个人对视,在安静的宿舍里,气氛有些微妙。

焦望雨眼睛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看见了濮颂秋。

他开口的时候,声音发抖,整个人慌里慌张的,掀开被子就往床下来。

焦望雨说:“你还好吗?”

问出这句话,他觉得自己蠢爆了。

怎么可能好?

他怎么能这么问?

濮颂秋静静地看着他,走上前,抬手护着他从床上踩着铁质的台阶下来,生怕人摔了。

焦望雨下来后,甚至来不及穿上拖鞋,就那么光着脚站在那里,一把抓住了濮颂秋的手。

面前的人瘦了很多。

两个人都瘦了很多。

濮颂秋完全没了平时的神采,双颊凹陷,黑眼圈重得让人心疼。

“怎么不跟我联系?”焦望雨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腕,指甲都嵌在了对方的皮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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